能让韩皓如此郑重等候,来人正是从京城到虎山挂职副书记的胡一鸣。 Ww W COM作为从京城下来的学者,他的视野能站在更高角度看问题,韩皓也邀请了他好几次来华夏厂看看。
这次胡一鸣是以私人身份而来,提出要对华夏厂调研一番,看看其成长轨迹如何。现在乡镇企业展再次被中央重视,他想找几个样本好好调研。华夏厂在虎山县算是一大奇迹,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就突破了成长壁垒,抓住机遇飞展成为虎山的龙头企业之一。
韩皓带着他详细参观了整个华夏厂,并回答了一些比较隐秘的问题,例如华夏厂是如何拿到第一桶金,同时把自己一手打造华夏厂的过程了一遍。
“能破釜沉舟瞄准机遇下注,还能把技术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尤其是你所的借东风筹粮草,这些机会都可遇不可求。中国现在面临大展大机遇时代,你可真是赶上了好日子。要是早几年,不定你会被以投机倒把罪投入监狱。
1989年时国家曾经对冰箱行业有过一次大整顿,所有没有上定点生产目录的厂家都一律被要求停产关厂。浙海省当初上百家冰箱厂最后只剩下不到家,活下来的大多数还是想方设法挂靠定点厂目录名下才存活下来。当时还刮起了一阵风,许多像你这样的乡镇企业家要不把自己的企业无偿捐给国家和集体,要不就是寻找集体挂靠主动戴上‘红帽子’。就因为出现了民营企业挖国有企业墙角的法,国家为此进行了专项打击行动,导致乡镇企业家对国家未来的政策深感迷茫害怕。所以在中国办企业,你除了要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政策风险是跨不过去的红线。
这一次你能够兼并别的工厂挤入目录,从长远展看属于重大的战略投资,这步棋下得很妙。
你知道为何钱江厂一直没能自主研出动机项目吗?为何这样的大国企一直没能像你的工厂一样灵活多变适应市场?”
胡一鸣果然看问题高度不一样,韩皓跟在他身后学到不少东西。面对胡一鸣的提问,韩皓想了一下回答道。
“厂领导的执行力不够,投入的资源也不足。”
“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存在着根源关系就是国家对国企的管理定位一直认识不清,直到现在中央还在探索如何管理中国大大的国有企业。
一直以来,像钱江厂这样国企赚取的利润基本全部都要上交国家,厂里只留下维持正常运转资金。利润都上交了,想要进行技术改造需要打报告上去走流程,往往企业没有足够资金积累进行下一步的研。我们国家最知名的轿车品牌红旗在1984年的时候停产,另一个品牌沪江牌轿车也在1991年落幕。在5年代开始,他们都是国内乃至世界上一流水准的汽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十年过去到8、9年代,这两大品牌轿车的生产技术一直没有太大改进,很可惜被市场淘汰了。
直到近几年,国家才放开对国企犹如婆婆般的控制,允许企业截留展资金,但它们在展方向、人事任免、企业自主、财务自由等方面依旧被政府无形的手操控着。
从放权到联营,再从联营到承包,又从承包到合资,最后来到合资、股份制改造并存,我们国家对国企进行了许多次探索,现在依旧还在路上。
所以,我才你身处在一个幸运的年代。国企拖着沉重的身躯在转型,外资企业还在国门外心张望,民营经济处于两大巨头存留的空隙中自由展。就好比你正好利用了国企和外企的资源,站在它们的肩膀上一飞冲。”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韩皓想不到一个问题,胡一鸣居然能解读出如此局面。他想了想,华夏厂的人才是从国企而来,技术也是来自仿制的本田技术,胡一鸣得很透彻,自己就是站在它们的肩膀上成长起来。
陪着胡一鸣在厂区闲逛,他还随意拦住几位工厂员工跟他们简单聊聊情况,看上去就是一位认真做研究的学者。
“虽然华夏厂现在取得了一点成绩,在国内研方面有某一领域走在前面。但无论是综合实力,还是展潜力,你们跟嘉陵、建设大集团还有非常明显的差距。我来之前查过资料,现今年半年时间嘉陵、建设集团的整车销量就已经突破了4万辆,全年有望向8万台冲击。我看你们整车设计生产线才1万台,今年就算及时投产,估计产量也就几千台。所以你时刻要保持脑子清醒,无论干什么都最忌头脑热,你自己多多把握尺度。
这套书就送给你了,上面有我写的一些个人心得。下个礼拜,我就要结束挂职生涯,返回都工作。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套书可以是我们国家老一辈伟人留下的历史遗产,讲述了他们是如何从弱到强大、从幼稚到成熟、从失败到胜利的过程。读史可知兴衰,以史为鉴,到底你能悟出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期盼有一,我们能在都相会。”
胡一鸣离开前,送了一套《毛选》给韩皓,看出来他对韩皓这个年轻人有着很高的期望。
翻开这套《毛选》,上面有些段落被胡一鸣密密麻麻注释了心得体会,韩皓感谢对方能以此贵重礼物相赠。君子之交淡如水,胡一鸣以书赠友,韩皓感受到他对自己后辈的殷切情意。
母亲王桂芬找风水先生看了一个日子,作为韩皓新家的动工吉日。在她看来,这里将来会是儿子结婚的新房,因此特别重视,不惜重金找了县里最好的先生亲自出马踩点看风水。
“啪啪——”
一阵鞭炮声响起,地皮8平方的层半楼正式开始挖地基建设。每层一厅三室布局,总建筑面积将达到8平方。一楼除了入户花园外,后门还配了车库。
当不但庞爱国全家到贺,连韩皓的几位叔叔姑姑们,以及舅舅姨妈等一起来到现场道喜,大家喜气洋洋祝贺韩皓新居动工。
地方人情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亲戚朋友间都知晓。
本来韩永福作为韩家父辈最有出息的一个,做生意风生水起。没想到现在韩皓后来居上,风头早已盖过父亲韩永福的光芒,成为韩家现在的骄傲。
因此,今韩皓的新居大吉之日,大家便一起到场恭贺。
按理来,韩皓属于后辈,用不着长辈亲自到场。但他还有另一种身份,就是华夏厂的老板。家族有了大老板,虽然平时不会求到他,但一旦有大事什么还得找韩皓出面,保持友好的关系不会吃亏。
“多谢啊,大家晚上腾云阁吃饭,都是家里人没外人,到时叫上三奶奶和囡囡一起来。”
韩皓亲自出面接待这些来的亲戚朋友,态度一如往常的谦卑,丝毫没有大老板的架子。
动工之喜总要贺一贺,中国人落实到形式上当然就是集体宴席。韩皓没有在县城摆酒,而是回到了镇上腾云阁请客,方便上了年纪的长辈赴宴。总不能有在县城摆,然后还要长辈驱车半时吃饭,再花半时赶夜路回家的道理。
“皓儿,来年这个时候得乔迁之喜了吧?”
大伯接过韩皓递过来的喜烟点上,笑着开口问道。
“听师傅建筑结构有5个月就差不多了,为保证质量到时晾个月再开始装修,装修用个多月,最后晾满个月人才能入住。一年时间肯定需要,反正到时还得麻烦您来一趟,见证我的乔迁之喜。”
把当初施工队的结论复述了一遍,今人多热闹,韩皓也高兴地回答。
“要是双喜临门,把婚事也办了就更好。”
出了校门进入社会,虎山许多像韩皓这般年纪的男青年一般都在家人介绍下相亲结婚,因此大伯不免打趣道。
“哈哈,还早着呢!有好消息一定第一个通知您!”
韩皓现在功成名就,真的已经有人找到母亲王桂芬询问他的婚事,打算充当媒婆介绍人。
王桂芬就此也不留痕迹询问过韩皓的意见。
“妈,我连国家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再我大学还没毕业呢!结婚的事情也太早了吧!反正我的婚事不用你们操心,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带老婆回来!”
现在韩皓经过商场一年时间的摸爬滚打,已经深具气场威严,出来的话连母亲王桂芬也无法强压。见儿子如此态度,她也便打消了替儿子找老婆的念头,心想韩皓肯定是出去见过了花花世界,看不上普通人家的姑娘。用虎山人的话,就是心太野眼界高。不知道将来儿子会带回来怎么样的媳妇,希望到时媳妇不要太难伺候,免得婆媳关系紧张,让韩皓难做人。
谈到婚事的时候,韩皓心中总会冒出一个倩影,他心想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姑娘现在过得怎样?
前些在中央电视台看了《1994年大学毕业生晚会》,当中老狼以一曲《同桌的你》深深打动了韩皓的心。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
谁把它丢在风里
……”
当初韩皓听到这些歌词,便忍不住独自一人泪流满面,每个男生心中都会有一个难忘的她。
也许得不到才会总是想念,可惜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再也回不去了。
“韩皓,你爸叫你叫过去有事交代。”
庞爱国拍了一下韩皓的肩头,过来传话道。
现在庞爱国的修车铺恢复营业,现在他把达的希望,都寄托在韩皓当初对他承诺过将来给他整车销售的代理权,因此今韩皓动工吉日他格外卖力帮忙招呼客人。
谢过庞爱国提醒,经过被人设局诈骗这一关,自己的姐夫好像成熟了不少,暂时不再流连在牌桌上,这让韩皓深感高兴。姐姐韩雨的预产期是1月下旬,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据B反应是一个女孩。有儿有女,好字成双,庞爱国心满意足。
这半年时间过得飞快,韩皓几乎没有好好复习,就迎来了期末考试。继续临时抱佛脚,他又挂了4门功课,将在9月开学两周后补考。自己时间有限,又不是人,虽然工厂里有不少实践经验丰富的老师可以请教,但自学大学课程韩皓依旧感觉吃力。他期盼着能有人来分担他的行政工作,下学期有时间可以开车到江州课堂听课,如此继续自己的大学学业。
马啸现在把钱江厂当成了他的自留地,大肆向供应商索取钱财物品。一般人是雁过拔毛,但他却是雁过喝血,丝毫不顾及供应商的死活。为此,不少供应商熟人告状到了郑南这里,请求他对马啸这种霸道行为有所制止。
“巩厂长,马啸再这样下去,会毁了我们厂的名声。您应该出面制止他这样乱搞,不行就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现在您老是这样护着他,厂里工人们早就一肚子意见了。”
郑南职权无法管到马啸,因此他直言不讳向钱江厂的正厂长巩卫强回报。
“唉,郑南,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算了,反正现在大家都能凑活着过。”
越是临近退休年纪,厂长巩卫强越是不愿意得罪人,身为副厅级干部的他还想着退休能往上提一层级别待遇。
“巩厂长,你这样做是绥靖政策,到时来会害了厂里。他就是一个采购科长,您把他调岗不就行了嘛!要是您不愿意,就由我出面当这个恶人,到时您就投弃权票就好。”
一心为着钱江厂前途考虑的郑南,坚决要求清除马啸这样的害群之马。为此在厂领导会议上,他特意提出要将马啸调岗的议案,1位副厂级以上的领导都默不作声。
“各位同事,现在不少供应商都纷纷投诉,我认为马啸同志已经不再合适担任采购科长,应该调岗进行进一步调查。我请求把这个提议列入我们等会的厂领导会议表决议程。”
“郑副厂长,抓贼要抓赃,你要讲究证据,不能光凭一面之辞就轻易给人扣上大帽子,现在已经不是大字报时代了。
钱江厂另一名和马啸交好的副厂长站出来话了,他当然反对郑南的这个提议。
“就是,有些人一直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老是以什么接班人自居,把手伸得老长管到别人头上。”
又一位窥窃厂长之职的副厂长加入战局,冷言冷语反驳郑南。
厂长巩卫强如老僧坐定般,看着郑南一人力战群雄,最终他拍板把郑南的提议搁置,继续下一个议题讨论。
“唉——”
看着包括厂长巩卫强在内的1位同僚,郑南感到阵阵心寒和意兴阑珊。尽管韩皓给出了动人待遇,但他依旧选择了继续留在钱江厂,只为了培育自己的工厂展和那些支持自己工作的工人们。
厂领导的会议上的一切,很快就在厂里传开,马啸也第一时间收到了风。
中午郑南正准备到饭堂打饭,在走廊遇见了早已守候在此的马啸。
“郑大副厂长,我不挡你的路,你也不要碍了我的道,不然将来我不知道还该不该称呼你为副厂长。毕竟副厂长一职可是需要奋斗好久才得来的结果,也许摘帽子就在朝夕之间。”
面对马啸近乎直白的威胁,郑南丝毫不退却,他冷冷地回应道。
“只要这个国家还是共产a党领导,只要这片土地还是人民当家做主,我就不相信没人能治得了你。朗朗乾坤,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面对一身正气的郑南,马啸居然从心底感到一阵害怕,他有些后悔这般鲁莽杀上门来。
当晚上回到家,郑南便奋笔疾书,他把自己通过几位熟人供应商掌握的材料一一写明清楚,他准备到省里有关部门实名举报马啸在钱江厂的种种不法勾当。
“你想清楚了吗?”
妻子莫虹知道如果这般行为,那郑南是绝对在钱江厂待不下去了。
“我不后悔,用我自己的前途把一个大蛀虫拉下马,这对钱江厂还有广大工人们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郑南眼神坚定,一往无前地回答。
又过了一些日子,韩皓刚到办公室,其中一位手下拦住他大声道。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