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个也难得相聚,着各自的近况,倒也一直有话。
不过,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看着徐玉华面上隐隐有忧色,姐妹几个倒是一致的决定先去吴氏那里看看孩子。
今毕竟是孩子洗三的日子。
到了落月轩,立即就有吴氏院子里的婆子将徐玉见几个都迎了进去。
等徐玉见几人进屋的时候,吴氏正低头看着放在摇篮里的孩子,见着徐玉见几人来了,吴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华姐儿,你们来了。”
徐玉华今来得晚些,到了侯府先就去了老太太那里,后来又一直与其他姐妹一起话,就是急着想往吴氏这里来都不好开口,如今总算是见着吴氏了,先紧赶几步将吴氏上下打量了一番。
吴氏这时的情况可真不上好。
从前的吴氏最是个好强的,不管什么时候总也要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妥帖,看着总让人觉得她不管什么时候都精力满满。
但现在……
穿着一身半旧的褙子,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上的首饰却未经过仔细的搭配,看着有些随意,面上两眼下隐隐能看出乌青之色,面色更是极为憔悴。
很明显,这几吴氏过得并不舒坦。
再往放在吴氏膝前的摇篮。
摇篮里的孩子看着比别家刚出生的孩子瘦了许多,这时皮肤上还泛着黄,正紧紧闭着眼睛睡觉,两只放在外面的拳头紧紧攥起,时不时的还皱起眉头极为不适的动几下。
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若不是大夫了只要好好养着,还是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的,只怕又要徒惹人叹息了。
“母亲……”徐玉华看看吴氏,又看看亲侄儿,差点就忍不住落泪了。
吴氏倒稍稍打起了精神,“你这孩子,母亲不过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罢了,又没有什么别的事,哪里值当你这样?”
徐玉华这才好受了些。
至于徐玉见几个……
却只沉默着坐在那里了。
吴氏又与徐玉见了几句话,便偏过头来与徐玉见几人话,“……倒是叫你们看笑话了,文哥儿娶了这么个媳妇,倒是闹得家宅不宁了,也怪当初我太逼着文哥儿媳妇了……”
话中也确实带着悔意。
当初何氏的事被揭出来的时候,吴氏其实还并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的。
毕竟,做婆婆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媳妇添丁进口的,她也只不过是稍微急切了些而已,再了,给儿子纳妾,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直到何氏生下了这个瘦瘦的孙子。
虽然是何氏生的,中间还掺杂上了那些事,但再怎么,这个孩子也是吴氏的亲孙子,要她不心疼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想着当初若不是自己一直拿了要替徐承文纳妾来逼着何氏快些给二房开枝散叶,或许何氏就不会信了那么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来作践慧姐儿,她盼了很久的嫡孙也不会瘦弱成这样了。
都是作孽啊……
吴氏这几日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但再怎么后悔,已经发生的事都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了。
在徐玉见几人的沉默之中,吴氏又道:“慧姐儿和平哥儿都是苦命的,总不能再叫他们因为文哥儿媳妇的事就被人议论,等到文哥儿媳妇坐完月子,便将她送进庵堂里吧。这孩子的乳名就唤作平哥儿,也只希望他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了……”
吴氏着话,又叹了一口气。
这倒叫徐玉见几人有些诧异了。
吴氏经此一事,倒是确实转变了许多。
从前的吴氏因为骨子里就好强,平时是很少认为自己哪里有错的,这次却不仅认了错,还没有让徐承文休妻或者和离……
不休妻或者和离,那何氏就会一直占着徐承文正室的名分,徐承文是不可能再另娶的。
吴氏这是打算让徐承文以后就这样守着了?
徐玉见几人惊讶的时候,摇篮里的平哥儿突然醒了过来,微微张了张眼发出极为微弱的哭声。
那哭声听着就像是刚出生的猫儿一般。
也难怪吴氏会有这么大的感触了。
别是吴氏,就是徐玉见几人听了也都有些不落忍。
平哥儿这一哭,吴氏也顾不得再去想别的什么了,连忙唤了乳娘进来哄着。
乳娘才将平哥儿哄好,收生姥姥也到了,接着侯府其他几房的女眷也都到了落月轩。
洗三礼进行途中,添盆的时候,听着收生姥姥出来的那些吉祥话,吴氏想着平哥儿才一出生就相当于没了娘,看平哥儿的眼神可别提有多酸楚了。
众人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谁也没法多些什么。
观完礼,又将准备的衣裳鞋子以及长命锁等东西送了出去,徐玉见和徐玉初就一起去了丝竹苑和姜氏话。
姜氏摇头道:“慧姐儿和平哥儿都是可怜的,有个这样的母亲。”
就算吴氏现在还能照看着,但又能照看几年?
再则……
虽然决定将何氏送到庵堂里去,但徐承文总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身边一直没个人照应着,将来只怕身边还是要添人的,何氏不可能一直占着徐承文正室的名分。
以后啊,还有的闹。
徐玉初和徐玉见对视了一眼。
徐玉见正要话呢,就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尖厉的叫声:“……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这声音,是何氏的。
要是叫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还会以为这是侯府对何氏起了什么歹心呢。
姜氏面上一沉,“怎的又叫她跑出来了?”
何氏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没有任何人会对她心生同情。
甘华院里是有人守着的,何氏才叫了两声,就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堵了嘴拖了下去,侯府里也总算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徐玉初和徐玉见又在丝竹苑里与姜氏了大半下午的话,直到色渐暗了,与姜氏道了别离开了侯府。
徐玉见回到东篱轩的时候,沈熙也已经回来了。
两人也没有多,换了身家常的衣裳,便去了安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