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冰山内部的缘故,时玉和青尘的感知都削弱了不少,白天能靠着眼睛看一看,但是一到晚上,他们仅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
这种现象本该不会在他们这两个已经归真高阶的修炼者身上出现,可事实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这冰山确实是属于某种法器。
而今,黑暗中在他们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有个陌生人就坐在他们身旁,这让两人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全身防备着。
原因无他,因为暗中的那位修为很明显高于他们,就是不知道是归真大圆满了还是已经是半圣。可不管哪种情况,在人家的地盘,时玉和青尘两人加起来胜算都不大。
好一会儿过去,那人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似乎不打算朝时玉他们出手。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时玉先开口试探性道:“青尘?”
好一会儿,确定暗中人没有动作后,青尘这才应道:“嗯。”
“这里好黑。”时玉又简短了说了句,她这是在试探暗中那人的态度。
“确实。”
“也不知道外面如何了。”
“大概是白天。”
“这里晚上星星都没。”
“山里看不见。”
两人互相对着话,气氛比之开始要缓和很多,至少暗中那人没有阻止他们。
没有阻止,就代表要么无所谓他们的谈话,要么就是有些兴趣。
“突然想到了魔修领域。”时玉突然话锋一转,她谨慎地控制着神魂。虽然在这个环境下,神魂已经无法散开查探,但是在她周身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比如试着在不让这人察觉的情况下感知一下他的情绪。
“魔修领域的天色也是这般暗,看不到阳光。”
青尘到底是从前的队友,两人之间的默契并没有因为分隔太久而消散,时玉谈到其他的话题,他立即接了上来,“那里是行凶者的天堂,绝大多数魔头都隐藏在那里。”
两人说了一会儿关于魔修领域的事,时玉见暗中人情绪稳定,遂又换了地方。比如第二重天有名的地方,又比如天上天的栖凰山等,直到最后时玉嘴巴都有些发干,那人却还是沉默不语。
而此时,天快亮了。
在隐隐约约能见到那人的轮廓时,那人眨眼间消失不见。尽管这样,时玉还是捕捉到了那人发髻的样式。
相对于男人简洁的发式,女人的则要复杂许多。刚才那人应该梳着高髻,上面还簪着珠钗,看来十有八九她就是那位失踪的新娘了。
晨光渐渐在冰原上空出现,千里冰封的世界被阳光一照,遍地银辉。
这样的景致时玉是看不到了,冰山内部只分强光弱光。当府邸里的东西能全部看清楚时,时玉和青尘也没和昨天那样到处去搜寻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暗中有人在盯着他们。那人他们还打不过,就算搜到了有用的东西也不见得能得到,既然如此,还不如保存体力,等到夜晚的降临。
修炼的时间总是很快,夜晚再次降临。
在周围漆黑的看不见的时刻,那位新娘又来了。
她仍旧是默不作声的隐藏在黑暗里,时玉则和昨日一样,声音缓慢地聊着外界的事。
如此连续四天,在时玉说到以前在第九重天的时光时,她的神魂终于敏锐的感知到了这新娘的情绪。
“……那是我去玄楚的途中,途中遇到一座像仙壶的山,那山很奇怪,远处看像是在倒酒,近了看却又成了人脸,虽然现在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时初出茅庐,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其妙。”
这座山是时玉后来回忆起第九重天偶然间想到的事,再后来不知为何越想越深刻,于是在今夜里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新娘会因为这个儿情绪波动起来。
“那山叫什么?”身边传来不属于时玉和青尘的声音,这显然是个女声,但是嗓音很干涩,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语调有些微的不自然。
这就是那第三人的声音了。
“好像是叫香壶山,”时玉压下惊异,神态自然的接话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当时还以为这山是香的或者说山上有什么散发香气的树木花草之类,所以才这样叫。不过那时候我要赶路,只远远的从那边走过,并没有去那山上看。”
“那是仙壶山。”女子笃定道,“以讹传讹的多了,名字也就变了。”说了几句话后,她的嗓音没之前那么晦涩,语句也流畅了不少,“山的东边有一座镇,叫临江镇。”
“临江镇?”时玉想了想,“有没有镇不知道,但是却有一座临江城。那里的藕粉很出名,还有一道名为酥油饼的小吃,味道非常香。”她当年在临江城门口品尝过,也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温珩。
“藕粉?”女子似乎在回想什么,“临江镇旁边靠着碧水江,江边在下游汇成大大小小数百个湖泊,几十万人都靠水吃饭,那里出的藕粉品质最佳。”
“除却藕,临江城还有一种名为‘黄骨鱼’的美味,此鱼浑身通体无骨,头部和躯干的骨骼呈金黄,肉质细嫩鲜美,且有强身健体之效,但因聪明矫健,寻常人很难捉住它,所以价格极为昂贵,一度是皇室贡品。”青尘突然开口。
难得他说这么多话,时玉知道他对玄楚周围比自己了解很多,干脆将主场让给了青尘。
“黄骨鱼?是了,还有这个。”女子语气缓和了许多。
此时外面天色渐亮,这一回女子没有离开。
一直到周围的光线慢慢亮起来,时玉和青尘终于看清楚身边的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非常可怖的脸,上面大大小小划了十几二十多刀,每一刀都皮开肉绽,大概是因为在这冰山中的缘故,她的伤口十分的新鲜,粉红色的肉往外翻着,深的地方还能见到骨头。
时玉到底是见多识广,只稍稍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失态,而青尘则更淡定了——他曾经杀的人比这伤口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