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无限地放缓了。
下一刻,灼热的气浪带着残肢断臂呼啸而过,一些北夷士兵连人带马,硬生生被掀翻到了天上,跌落下来,摔得四肢尽断。
人们耳畔嗡鸣声一重重回荡。
疯马狂奔,群狼齐啸,许多北夷士兵呆呆地望着自己身上沾满的,血肉碎块,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甚至伏低狂呼“长生天”,还站着的也被这宛如惊雷一般的炮火吓得两股战战,以为天罚。
那些牧奴等被破充当步卒的北夷士兵们最是惊恐,目光中已然毫无战意,那些被当做炮灰的汉人与花拉子模人突然向着两边逃去。
在这样恐怖的大杀器面前,眼前的这道城墙,在他们眼中早已成了地狱的门扉。
这一炮的杀伤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顶天了数百人,比之数万前军无异于九牛一毛,但对北夷人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涅木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这位被册封为胡狼王的北夷大将疯狂怒吼着:“都给本王肃静,逃兵乱兵统统处死,家中牲畜女人牧场皆罚没充军。”
“那不过是唐人的机关器,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连发。长生天麾下的好儿郎们,你们的勇气应当是无所能当的。”
“投石机,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打击城头,将那个钢铁刺猬给本王轰烂!”
许多惊慌失措的大食技师以及北夷士兵在涅木虎往日积威的弹压下,勉强镇定下来,硬着头皮绞动绞盘,想要将配重锤吊到高处。
然而就在此时,又一声轰鸣声响起。
许多北夷士兵下意识趴到了地上。
却并没有多大的动静传出。
再回过头时,他们愕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最后两架并排放在一起的巨型投石机,已然化作了两座火炬,火光冲天,灼热的温度燎得空气都有了扭曲,许多士兵哪怕只是稍稍靠近,脸上的毛发都被瞬间烧了个干净。
这一炮的轰击威力明显没有第一炮大,但似乎填充的是燃烧弹,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惨叫声四起。
一个个“火人”自火焰中冲出,扑腾了两下,眼窝子里响起噼啪脆响,仅是几息,就被烤得爆裂出浆液,整个人倒在地上就不动弹了。
涅木虎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巨型投石机在这一轮炮击中彻底毁灭,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战争机关,居然如此恐怖?
他纵马开始转移,想要退到军阵最后方。
那战争机械连他身后的巨型投石机都能攻击到,打击到他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这场仗简直没法打了,士兵们需要时间来克服心中的恐惧。
但是,他不敢下令撤退。
伤亡仅仅才不到千人,就临阵脱逃,命士兵后退,这绝对会影响到他在成吉思汗心目中的地位。
那些如同群狼环伺,紧盯着他屁股底下位置的北夷贵族,绝对会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然而,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来了,除了会损兵折将,又能做的了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向着亲卫,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传令下去,命令步卒进攻,给本王进攻,敢有后退者,立斩!”
城头,一众人纷纷侧目。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施展出如此可怕的攻击......简直恐怖如斯!
机关术,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有着改天换地的恐怖威能!
狼嚎与号角声再起。
原本还没有动作的北夷步卒在百夫长,千夫长的命令下,推动云梯车与冲车,开始逼近城墙,尽管一个个都高举着盾牌,担心下一刻就有火海或者神雷轰下。
但他们仍旧在前进!
冷兵器时代,热武器的确可怕。
但是,在这个拥有各种恐怖的投石机与攻城器的时代,一门火炮的威力,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威慑力上的,真正的杀伤,恐怕并不比巨型投石机抢多少。
最初,火枪的流行,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训练成本相对较低的缘故。
就在这时,李白骤然传音:“守约,我数三下,立刻对敌酋发起射击。”
“蕾娜,下一波炮击,准备攻击敌酋。”
这种老式火炮虽然在蕾娜的控制下,精准程度非常可怕。
但是威力在没有蓄力充能的前提下,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别说武道圣者,就是宗师境界的高手都有机会凭借“心血来潮”,提前进行规避。
但这同样是一种干扰。
是掩护百里守约真正致命攻击的烟雾弹。
武道强者对于危险的预知也是有限度的,假如时刻都警示着有危险即将到来,那么反而会使其忽略掉真正致命的威胁。
随着一枚炮弹出膛,剧烈的轰鸣声划破长空,在精准命中于涅木虎必经之地的瞬间,有一声枪响响起。
骑乘在战马上的涅木虎心有所感,立刻气贯全身,狠狠踏在战马的马鞍上。
那大宛战马被这一踏,硬生生踏得腰部断裂,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与猩红的血肉,而他也趁机,一跃而起,向着侧面飘然而去。
那速度极快,不逊风雷。
正当他暗暗庆幸的时候。
一枚子弹直接洞穿了他的额头,释放开来的魔道力量与动力势能,使得他的头颅直接爆碎,无头尸身瞬间跌落在了席卷开来的火海之中。
千米之外,狙敌首级!
百里守约轻吹了一个口哨,继续瞄准下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哪怕主将被狙杀,北夷人还在进攻。”花木兰突然道,“这很不正常。”
铠摇头道:“这很正常,苍狼狩人阵可凝聚军气,哪怕军气不成军魂,也可激励士兵,使其勠力同心;不过就目前来看,敌人的军气已经被削弱得很严重了。”
“投石机准备!”
“床弩准备!”
一道道命令声传出。
齿轮与筋簧的声响传出。
下一刻,将致命的弩箭与弹丸射向了城下密密麻麻的北夷人阵中。
那木质盾牌毫无用处,几乎是瞬息间便如白纸一般被撕裂了开来,其后的士兵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血肉模糊。
那些借着冲车与云梯车两边延伸出的挡板,小心前进的北夷士兵也同样如此,哪怕是蒙上了一层薄铁皮,这些防护措施,对于机关器而言,仍旧脆弱得可怜。
战场远方的沙丘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兰陵王注视着城头那道绯红身影旁,越发觉得碍眼的白衣剑仙,冷声道:“李白居然没死......梦魇,难道根本没来?”
百里玄策紧张道:“师傅我们现在怎么办,长城守得住吗,我们要不要刺杀那个铁木真?”
兰陵王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暂且不要,北夷人军气隐而不发,尽皆系于铁木真一人之上,现在的他,很难杀。”
更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讲。
因为他想要李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