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黑衣赤足的女剑仙飘然而落,鱼肠剑环绕盘旋在她的身畔,宛如谪仙下凡,对面的刘邦身着银甲紫披风,手中赤霄剑如同火龙一般,那卖相几如神王在世。
群雄纷纷喝彩,这俩人的架势,简直比李白和剑皇还足。
正准备离开的诸多豪侠,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这一战就算再精彩,他们也得有命看才成啊,武林中人,理想主义的人终究是少,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如今也死的差不多了。
李白倒是不担心被余波误伤,老神在上地换了身白色长袍,又领着青叶还有一干稷下学子们登了离去蜀地剑士们所在的高台,准备观战。
他击败剑皇后,天下第三,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总算,不虚此行。
论硬实力,他在这六人中,大概正处于裴旻与黄鸿之下,排在第三。
所以,严格来说,这样的抽签他其实是占了便宜的,毕竟裴旻与黄鸿,终有一个必将出局,但既然当事人没有反对,也就说明了一件事,天下第二与天下第六,区别真的不大。
胜者王,败者寇。
除了天下第一,其余人皆失败者。
场中气氛越发凝重,一道道璀璨剑光开始闪烁而起,明明是光,却是冰冷刺骨,还未战,气机层面的交锋就已开始,隐约间,更是能够看到一头赤龙正与黑龙遥遥相对,咆哮不已。
那是来自汉国的龙气组秦国皇族龙气间的碰撞。
正如北夷龙气那般,汉国龙气虽弱,却生机勃勃,秦国龙气正炽,如日当空,可嬴舞只是公主,并非君王,周身缭绕的龙气数量不多,此消彼长下来,反倒是嬴舞落入了下风。
这等恢弘气象却并非普通人所能窥探到的,能看到这一幕的,在场众人,顶多只有十分之一。
青叶瞅得兴致勃勃道:“大白,你说他们俩谁能赢啊?”
李白摇了摇头:“说不准,如果说按照硬实力来讲,我肯定支持嬴舞,但问题是这个刘邦身上的气运实在有些吓人,对这种人而言,同级相争,败北的可能性很小。”
“我知道了,就像当年的周武王姬发一样。”
“你还知道姬发?”
青叶撇撇嘴:“少看不起人啊,当初你说咱连个苏妲己都不认识,后来又跟什么帝辛扯上了关系,当然要去查查资料了。”
她后知后觉道:“不过这刘邦难道是这个纪元的主角?”
李白笑道:“说是纪元主角就太过了,这世上也没那么玄乎的东西,气运之子听起来可怕,实际上不过是一时气运所钟罢了,远没有话本小说里描述的那么神奇。只要硬实力能够做到碾压,就算气运之子也要败北,比如铁木真,只不过这个刘邦的运气明显比铁木真要更高一筹,因为比起铁木真,现在的刘邦,可远远称不上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这挂开得有点狠了。”
正如同现世的刘邦一样,作为草根出身的君王,却能一统华夏,运气与实力绝对缺一不可,但他们需要成长。
青叶踮起脚,嘟囔道:
“那不行啊,咱得给嬴舞加油,首先她是自己人,其次,她要是死了,那嬴秦御剑术是不是就没影了。”
似乎是话说得多了,李白忍不住轻咳了起来,一丝血痕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大白你没事吧?”
一众稷下学子也是纷纷惊呼起来:“师兄(学长),你怎样了?”
李白摆摆手:“无妨,修养一下就是了。”
他受的伤并不算太严重,但也绝对不轻,说起来,他护身的手段比剑皇只强不弱,无论是剑骨秘术亦或者是神兽血脉,都赋予了他更加强大的体魄与恢复力。
再者说,对于修真者而言,身体不过是渡海的舟筏,就是毁了,也能元婴出窍,夺舍重生,所以他虽然伤势不轻,但仍旧能发挥出八成左右的实力。
当然,若肉身真毁了,走阴神路子的修真者还好,他们先天重阴神而轻肉身,但对于李白这条路的修真者,没有肉身的保护,渡劫飞升的可能性将大大减少,极有可能死在天劫中,最终只落得个兵解转修散仙的下场。
其实,他和剑皇间的差距倒也没那么大,之所以取得如此恐怖的战果,纯粹是剑皇寻思着李白刚出道不久,就算天赋异禀,经历也会寥寥。
这也正常,穷人乍富,心境跟不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若是剑皇拿这手段对付刘邦,估计就效果斐然,可谁知他那几百岁的经历,放在李白这儿,真的是连朵水花儿都激不起来,饶是你剑皇人生阅历再丰富,又哪里见识过涿鹿之战这等连神魔都会当场陨落的旷世大战?
……
五指山下,布衣芒鞋的僧人席地而坐,他的肤色黝黑,皮肤也粗糙不堪,并不好看……他的手里捏了只果子,放在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猴子面前。
“隔了这么多年,俺老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
猴子冷嘲热讽。
和尚只是笑,很温和地看着囫囵吃下一大兜果实,然后又如弹珠一样噗噗噗连吐出一堆果核的猴子。
时间一天又一天。
某天,猴子对和尚说。
“秃子,你救我出来吧。”
“好。”僧人点了点头,“只是我需要时间。”
僧人叫做玄奘,没有什么太过人的功夫,不过也有几门佛门功夫傍身,不然也不可能只身一人,穿越大半个西域来到这里。
猴子似乎有些惊诧,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和尚,俺老孙可是魔种。”
僧人笑了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孔衬托着那口白牙,显得越发温暖:“你挺好的。”
他卸下僧袍,提起铲子,然后说:“出来以后,不许吃人。”
猴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兴许俺老孙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吃进肚子里见见荤腥。”
……
火焰山,荒漠中的人类禁区。
据传,这座山终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三味真火,整个西域的荒芜便尽数源于此,这里就像个火炉,炙烤着万里江山。
然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这里只是一座很普通的火山,滚滚熔岩在里面安静地流淌着,看上去很危险,但实际上却很少喷发。
所以火焰山比起其他地方,只是更热了些,对于一些耐热能力极佳的魔种,可谓是最佳的藏身场所。
当然,也不一定是“藏身”场所,换言之,称霸一方的领地,啸聚一方的魔窟,都可以。
虚幻的冰雪凝结成女人的面孔。
她一步步踏上高耸的黑石台阶,向着上面那个惬意的黑色身影问候道:“好久不见,牛魔王。”
王座上,满脸笑容的牛魔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冷冷道:“好久不见,蛟王。”
“很不错的生活。”女人缓缓走来,脚下留下一串水渍,她顺手拈起一杯如同鲜血一般的美酒,灌入肚肠。“比以前当奴隶的时候,当那些被逼迫着做角斗士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还比不上你,已经成了高高在上,人类朝廷敕封的正神,受人类供奉,可以尽情索取,不用担心清算。”牛魔冷冷道。“还真是令人羡慕的紧,而我虽然有这么多的下属,可归根结底,依旧只是一只妖魔。”
女人轻笑道:“呵呵,正神……也能算神?不过是替陨落的诸神暂代职司的奴隶罢了。不过牛魔王你既然也不甘心,为什么当初还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牛魔沉默了许久,摇头:“这样的日子挺好,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活着就够了,而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成千上万的魔种臣服于我,周围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忤逆我的意志。”
女人的身后隐隐显露出一片无垠的碧波大海,带着寒意,森然道:“所以你就这样忘记了当年那只桀骜不逊的猴子了吗?”
牛魔沉默着,将手中的金杯连带着其中的酒水一股脑塞入了血盆大口中,他咀嚼着,眼眶渐渐湿润。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无数次地想起过那个愚笨而又天真的猴子,但流泪,还是第一次。
“我没有,直到现在,我依旧很尊敬他,并且,那段时光,很值得怀念,也的确很快活……可是,背叛他,我并不感觉后悔。”
“我想要自由,但我更想要活着。”
女人冷笑,略带鄙夷:“真是无耻,只想得到,却不思付出。”
牛魔笑了起来,略带自嘲:“所以我只是一只牛魔,而不是你口中的牛魔王啊。”
“呵呵,迟早有一天,种族延续的战争还会继续,自由的旗帜永远不会倒塌,而大圣,也将归来。”
女人转身,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道:“这次来,本来是想说服你,我们几个大圣重新聚首,去闯一闯那个女人的封印的,只可惜……顺带告诉你一句话,北方那位新晋的真神想要和你聊聊,你可以挑个时间去觐见她。”
牛魔想了想,沉声道:“白凰?”
“对,除了她以外,还有哪个神能使唤得动本王?”
牛魔点了点头:“好,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