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科举的主考官与大考官们此刻正齐聚一堂,围着一张平铺着考卷的桌案,谁也不话,眼观鼻,口观心,像是在集体修炼魔道功法。
这次长安进士科属省试,由礼部主持,但偏偏主考官又是吏部尚书,这事涉及两个部门,有时候便会起一些争议。
比如眼前的这份考卷。
正中央坐着的吏部尚书突然咳嗽了一声,发话了:“他这个思路虽然蛮野,但这么一想,虽是马行空,但也有可行之处,只要镌刻了铭文,效能能提升至少三成。”
李白考试时,经常关注他的考官叹道:“此子文卷答得飞快,且文思敏捷,诗才卓著,但这机关卷写得实在太慢,许多地方也有争议,我认为……还是黜落为妙;而且此子年轻,下次考试取了便是,我等私下还可以传授他些机关知识,这样下次考试也能更稳重些。”
这是个老好人,凡事希望以稳重为主。
也有人不赞同道:“机关术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许多地方都是从上古典籍中摸索而出,已是残破不堪。我们这些研究故纸堆的老东西已经很难推陈出新了,这样一个不断尝试以自己思路推演新机关术的年轻人,我们有什么资格不大力栽培?”
有须发皆白的老头乐呵呵道:“没错,像我们这样,毕生也不可能超越前人了。而在此子身上,我看到了走出一条新机关路子的希望。”
立刻便有人赞同道:“对,下人都知道,论机关术墨门下第一,又背靠稷下,我大唐根本无力与之相争,只有另辟蹊径,才能有赶超的希望。”
仍旧有人犹豫:“但是此人考卷除了这些可行的路子以外,许多地方还需经过验证,能否成功都不一定,所以如果按照错误数目来算的话,的确应该黜落,哪怕有争议,最多也是榜末了。”
吏部尚书一锤定音道:“我们选材举贤不仅要看机关道成绩,也要看圣人经义,更要看其本身的赋与未来前景,此人出身一般,对机关术的理解却已如此深厚,我认为只要有朝廷的资源栽培,未来必定是大师级的人物。”
又有人嘿嘿笑道:“而且你们可别忘了,此子可是凭气息便惊退了那个横扫长安无敌手的东瀛剑豪,又斩杀了宋地的刀圣。”
“没错,如此骄人物既然来参加科举,我等怎能不取?”
一名老官员皱眉道:“取是肯定要取的,从一开始便没几个人认为应该黜落此人考卷,但问题是取的话,取第几?”
“胡老此言倒也有理,这的确是个问题。”
一帮人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突然有一名中年官员沉声道:“区区一次科考,我等平心行事便是,如此杂议又有何用?”
“这么来,我等倒不妨一试,毕竟此人文科成绩堪称碾压,机关道成绩也算上等,综合起来,就是给个头名也不算过分。”
吏部尚书嘴角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鲁郎中所言有理,那么我便推举此子综合成绩为……第一名,会元!”
嘿嘿,原本这子还配不上我家闺女,这下我给你提为会元,届时只要不做出什么触怒龙颜的举动,今科状元必定非你莫属。
子,好好感谢你老丈我吧。
一想起自家女儿接下来该怎样欣喜若狂,抱着自己亲昵地叫“耶耶”,自己便感觉浑身舒坦。
之前极为保守的考官惊呼道:“这怎么能行!最多三甲便是了,怎么能是第一!”
“附议。”
“附议。”
“…”
考官望着四周一片附议的同僚,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道:“既然诸位都已作出选择,那么老夫也只好……附议。”
全票通过,本次进士科会元为——碎叶,李太白!
到底不是太高深的机关术,哪怕欠缺了铭文知识,但坐拥一大帮理工科大佬的帮助,其中甚至不乏教授博士,要想答出一个虽然不是很正规,但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答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也是李白之所以思考了那么长的时间,以自己对魔道的领悟结合观众们的意见强行推导出合格图纸的原因。
圣历元年,夏,李白得中尽科会元。
大明宫,狄仁杰与女帝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了一张桌案,上面则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此时两条黑白长龙正纠缠在一起惨烈厮杀,战火愈演愈烈。
一名穿着宫装的梅花内卫无声无息间浮现,凑到女帝耳畔低声了一阵,便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中。
狄仁杰笑道:“陛下的梅花内卫果然出众,不过一帮大好年纪的少女,陛下可不要耽搁了她们的终身大事。”
女帝哼道:“此事朕当然不会忘记,倒是有一庄蛮有意思的事,此刻正要给狄卿听听。”
狄仁杰诧异道:“陛下请直言。”
女帝落下一字,轻松杀掉一片黑子:“呵呵,你那个朋友又招惹上是非了。”
狄仁杰微怔,随即苦笑道:“什么事?”
女帝道:“刘国公的公子被他当众给废了,如今想来只剩下半口气了吧。”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此事不过事一桩耳,刘国公私下里贪墨了不少国孥,和北夷乞颜部间有私人交易的事臣也早就查了个妥当,只是暂时还未动手罢了。”
女帝神色微寒:“哼,北夷人军中居然出现我大唐的制式武器,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不过你那个朋友也确实有些放肆了。”
狄仁杰郑重道:“长城连番血战,自那里回来,性情激进些也属人之常情。”
女帝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昂然:“区区一介国公,死便死了。值得一提的是,你那朋友还被那帮老学究们选为了这次进士科的头名,倒还真是个人才。”
狄仁杰愣住了。
卧槽!
还有这种操作?
女帝见他呆若木鸡,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自诩为算无遗策的狄仁杰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