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延庆考中解元后,他在李文村或是李氏宗族中俨如神一般存在,上次李大器在李文村摆五十桌酒为儿子庆祝,除了鹿山房的李氏宗族外,其他李氏族人不顾李文贵的阻挠纷纷赶去祝贺。 WwW COM
尽管考中解元离做官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族人都已不自觉地将李延庆视为官家人,尤其李文村的族人,更是将李延庆视为未来的族长。
这种族人态度的转变对李延庆也尤其重要,有族人支持,他便有了和李文贵斗争的基础。
李延庆连忙扶李真坐下,“三叔先别急,坐下来慢慢!”
李真坐了下来,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摇摇头道:“昨晚上,李家和张家在红林生械斗,大印家的虎子被十几名张家后生围殴打死了。”
李延庆吃了一惊,张家和李家怎么又生恶斗了,他听老族长过,十年前李家两家为了争水,双方生恶斗,死了五名族人,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李真恨恨道:“就是为了红林那边的十顷良田,那是我们李家里世世代代的祖田”
“等一等!”
李延庆打断了他的话,“我听那十顷土地被李文贵和鹿山房的几个大族瓜分了,怎么,他们把土地还回来了?”
“他哪有这么好心,我们坚决抵制,这件事便僵持住了。”
这时,喜鹊端着一壶热茶走进来,李延庆接过茶壶,“我来吧!”
他给桌上李真的茶杯添满茶水,“三叔请继续下去。”
“这段时间我们准备趁冬再修建几条水渠,不料几前张家来了十几个人,开始丈量土地,准备造房,张钧保也露面了,他这十顷土地李文贵已卖给张家,我们当然不干,大伙儿便将他们赶走了,又担心他们晚上过来,所以大家轮流守夜,昨是虎子和三个李家后生在那边看守,结果夜里来了十多人,等我们赶去时,虎子已经重伤不治”
到这里,李真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都是李文贵那个王八蛋!”
“那大伙儿去找过李文贵吗?”李延庆冷静地问道。
“当然找过,张家来丈量土地时,我们就去找了李文贵,李文贵极力否认,他这件事他负责处理好,他去和张家谈,结果这才过了三就出事了,我们极度愤怒之下又去找李文贵,但李文贵跑去安阳了,大家无计可施,便一致决定让我来找庆哥儿想想办法。”
李延庆并没有怒冲冠,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李文贵利欲熏心,他几年前已经将家族产业独占为己有,他这次谋求族长之位就是冲着家族的土地,偏偏还获得那么多人拥戴。
李大印就是代表文村房的家族长老,他积极拥戴李文贵,现在他儿子死了,也算是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重代价。
不过李延庆也看到了收拾李文贵的机会,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三叔刚才大家一致决定找我想办法,我想知道这个‘大家’是指谁?包括鹿山房的李氏吗?”
“和鹿山房没有关系!”
李真叹口气道:“延庆可能还不知道吧,李家已经分裂成三块了,松河房比较远,靠近汤北乡,他们自己修了祠堂,去年就单独族祭,老族长劝过他们几次也没有用,老族长去世后,他们不承认李文贵,便自己选了族长。
然后我们李文村和潜山村决定新年自己族祭,不和鹿山房一起,因为红林那片土地涉及到我们两个村的利益,所以这次是李文村和潜山村的族人联手和张家斗,鹿山房则置身事外。”
李延庆已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件的导火索就是红林那边的十顷良田,那片土地位于李文村和潜山村之间,离鹿山镇较远,眼看李氏分裂将成为定局,一旦分家,红林的十顷良田肯定是归李文房和潜山房所有。
李文贵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便将十顷良田变现了,把它们卖给张家,才导致李张两族的第二次争斗。
到底,李文贵才是罪魁祸,李延庆也意识到,这次收拾李文贵的机会如果不抓住,以后就很难对付他了。
李延庆低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需要寻找到一个最佳切入点,充分挥自己的优势,这件事便迎刃而解。
沉思良久,李延庆对李真道:“现在色已晚,赶回李文村也来不及了,不如明我们一早回去。”
李真又低声问道:“延庆觉得这件事要不要报官?”
“这件事我们必须借助官府的力量,但并不是三叔所的报官,这件事我来处理,三叔今晚好好休息吧!”
李延庆将李真安排在张显的院子里住下,他简单收拾便匆匆出门了。
在庆福楼的一间雅室内,李延庆请知县蒋大道的幕僚莫俊坐下,蒋大道是一个行伍粗人,他认识的字不过几百,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县里繁杂的政务。
几年来,几乎所有的知县事务都是由蒋大道的两个文笔幕僚张丘和莫俊负责。
莫俊年约三十出头,大名府人,举人出身,人长得比较瘦,皮肤稍黑,颌下留一撮鼠须,一双三角眼睛格外灵活。
莫俊和张丘各有分工,张丘负责粮食仓库等物质管理,而莫俊则负责户籍土地,李延庆找莫俊帮忙的目的也就很明确了。
莫俊是士子军计划的提出人,也是士子军的幕后策划者,在士子军的训练期间,他和李延庆有过几次接触,尤其童贯提出支持李延庆进太学上舍读书,莫俊便很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李延庆请他出来吃饭时,他便爽快地答应了。
“真不好意思,让官人破费了。”
莫俊望着酒保给他们上了鹿血,不由眯眼笑了起来,他知道李延庆一定有事求自己。
李延庆给他斟了一杯酒,“县君还没有回来吗?”
李延庆之前得知,知县蒋大道亲自押粮草北上了,已经走了快半个月,县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县丞在代管。
“已经回来了,今才刚刚回来,目前在家休息,明才正式登堂审案。”
李延庆点点头,便含蓄地对莫俊道:“今请夫子出来,是有件事想请夫子帮帮忙。”
“官人请,只要我能办到,我会尽力帮忙。”
“是这样,我想知道最近几个月,孝和乡有没有一笔十顷土地的交易,就是李文贵和张钧保之间的交易。”
莫俊就是负责汤阴县的土地交易登记,任何一笔土地交易都要经过他的手,他摇摇头笑道:“官人真会开玩笑,十顷土地可是一千亩,我来汤阴县三年最多一次也只有三百亩的交易,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反正我从未接触过上千亩的土地交易,这样大的交易,光我们县里批准还不行,必须还要去州衙那边备案。”
红林那片粮田是李氏家族用几十年时间才慢慢攒下来,想一下子卖掉谈何容易,李延庆怀疑李文贵和张钧保之间只是一种私下交易,并没有获得官府的地契,所以他才找莫俊确认,结果正如他的猜测,果然是私下交易。
确认这一点,那么下一步就好办了,不过在动手实施之前,他需要把知县蒋大道的关节打通。
这是李延庆取出一个布包,推给莫俊,“这是五十两黄金,恐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夫子帮忙。”
莫俊却把布包推了回来,摇了摇头笑道:“不瞒官人,这几年我的收入颇丰,并不太在意几百贯钱,我可以帮官人,如果官人一定想有所表示,那么就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有一不定我也要求官人帮忙。”
李延庆没想到莫俊竟如此精明,在赌自己的未来,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确实比较痛快,他欣然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在汤阴县城南有一栋占地约二十亩的大宅,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上写着‘李府’二字,这里便是李文贵在县城的宅子,他这几年一直住在这里,不过大哥李文佑死后,李文贵便搬回了鹿山镇,大宅中目前住着他的次子一家。
深夜三更时分,李延庆出现在李府东院的围墙上,月光半明半暗,依稀可以分辨花园的的情形,他稍稍看了片刻,根据之前从李宝儿那里套来的法,李宝儿和他父母住在西院,东院是李文贵的住处,目前院门紧锁,已经没有住人了。
李延庆观察了片刻,他很快便现这里的布局和鹿山镇李府的布局一模一样,连水塘也是月牙型,这里应该是东院的后花园,即使有家仆打理宅子,也会住在外面,而不会住在内宅。
李延庆轻轻跳下高墙,一路弯腰疾奔,轻车熟路来到靠近水塘的一座阁楼前,鹿山镇李府内也有一座完全一样的阁楼,是李文佑的内书房,如果李文贵完全效仿兄长,那么这座阁楼也是李文贵的书房了。
李延庆用匕撬开一扇窗户,观察了片刻,里面果然是书房,靠墙壁摆放着两排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名贵的瓷器,地上很干净,一尘不染,他跳上窗户,脱去鞋,只穿着袜子跳进了书房内。
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有现他要找的东西,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是李文贵休息处,有一张大床,被褥叠得整齐,在东墙也有一排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文书,在书架上,李延庆看到了一叠信,他便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塞进了这叠信中。
他随即迅地离开了书房,从原路离开了李文贵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