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李延庆返回自己府中,离府门还有百余步,便远远看见府门前聚集了一大群年轻女子,大约有三四十人,叽叽喳喳个不停,李延庆顿时明白了,这一定是青儿的手下从京城过来了。
这时,只见扈青儿从府中走出来,她已经脱去盔甲,换成一身青色武士服,她走到台阶上,数十名女子刷地安静下来,一起望着扈青儿,李延庆不由暗暗点头,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女兵,她们一直隐藏在宝妍斋中,自己居然不知道。
这时,扈青儿看见了李延庆,连忙跑了过来,“大哥,我以前的手下,她们都到了!”
李延庆翻身下马,笑道:“安排好食宿了吗?”
“她们刚到,还没有来得及安排。”
李延庆回头对张鹰道:“去瓦肆内把曲江客栈全部包下来,连伙食一起包十,现在就去!”
“卑职明白!”张鹰带着几名亲兵骑马飞奔而去。
“大哥,住曲江客栈是不是稍微远了?”
李延庆笑道:“暂时的,回头我把隔壁房子租下来给亲兵驻营,府中西院就腾出来给女护卫居住,其他女兵就可以进军营了。”
“要不要现在就把女护卫先挑选出来?”
“这个你决定,挑十五名女护卫,剩下的女兵都出任队头,协助你招募五百女兵,莫先生那边我交代过了,他也会派人协助,所需物资他都会准备好。”
扈青儿顿时松了口气,有莫先生协助就好了,要不然她还不知该从何入手呢!
“那我先带她们去休息吃饭,回头具体情报我再和大哥商量。”
李延庆微微一笑,“不是商量,是汇报!”
扈青儿俏脸一红,白了李延庆一眼,转身便走了,她走到一群女兵面前,挥手令道:“大家跟我走,我们先吃饭去!”
三十五名女兵迅速列队,跟随扈青儿向瓦肆方向走去。
李延庆见十几名亲兵都看呆了,便呵呵笑道:“以后好好相处,你们将来的妻子就在其中!”
众亲兵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李延庆心情大好,快步向府中走去。
两后,京兆府各县都贴出了招募女兵的通告,通告上写清了女兵的职责,救治及护理伤兵,每月俸禄八贯,要求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未婚女子,体格健壮女子优先,凡录用者均得二十贯安家费,服役时间为三年。
名义上是用来救治及护理伤兵,但李延庆还有更深一层考虑,他想训练一批女细作,在战争时期潜入敌军城池收集情报,女人担任细作比男子更有先优势。
这次招募女兵由莫俊亲自负责,扈青儿率领三十名女兵协助,在京兆府设三个招募点,女兵招募很快便在京兆府各地引起了轰动。
由于大宋和西夏百年战争,造成了西北各地普遍女多男少,很多家境贫寒人家的女儿终身都难以出嫁,这便使京兆府以及陕西路各县的女子劳力雇佣费比京城便宜很多,比如丫鬟、厨娘每月工钱只要三贯钱,而京城至少五贯。
通告写明女兵每月俸禄为八贯钱,这对贫寒人家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加上职务明确,西军也没有营妓的传统,第一上午,便有不少人络绎不绝地从京兆府各地带着女儿前来报名了。
京兆府的报名点位于北城,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大院,门口站着四名士兵,不准闲人入内,在门口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几名文官则负责登记。
首先是报名,问清籍贯、住址、年龄、婚否、特长等基本情况,然后女子则拿一块木牌进院内参加测试。
测试由十名女兵负责,测试也比较简单,也就是举重、舞棍、奔跑三项,主要看体质、灵活度、特长,一般而言,体质瘦弱者基本上没有希望,而在家里像假子一样整爬树、赛跑、下河的娘反而容易被录用,如果是练武世家的女子则最受欢迎。
第一上午,京兆城报名点就录取了五十二人,大大出乎扈青儿的意料。
李延庆是在中午时分来到报名点视察,负责报名的主官是户曹押司,名叫韩成,他见同知到来,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同知!”
“韩押司,招募情况如何?”
“回禀同知,还不错,已经录取了五十二人,差不多每三人就有一人被录取。”
这时,一名身材健美的年轻娘从院内奔出来,激动地喊道:“爹爹,我被录取了!”
她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农民,正蹲在墙角的土坎上发怔,从父女二人缀满补丁的衣服就可以看出他们家境贫寒,中年男子听女儿已被录取,顿时激动得站起身,他的老母亲卧病在床,就等着女儿二十贯钱的安家费去治病救人。
“闺女啊!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李延庆见他急得团团转,便笑道:“既然录取了,就可以正式登记了。”
“好!好!”
中年男子连忙带着女儿来到桌前,登记官问一句,他们一句话,很快便登记完成,并按下手印,李延庆看了看娘的登记表,朱凤,十六岁,京兆府临潼县人。
这时,一名士兵将一只柳筐放在桌上,李延庆从韩成手中接过一张二十贯的会子,递给中年男子道:“这是你女儿的二十贯安家费,在城内任何一家钱铺都可以兑换成现钱,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京兆军一员,按照军队的规矩,她今就要进军营训练,每十休息一日,你可以来探望女儿,或者写信也可以。”
“那就请将军多多关照女。”
中年男子又叮嘱女儿几句,转身离去了,李延庆又将柳筐递给娘,“这是你的军服和两张羊皮!”
娘见筐子里有两张羊皮,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喊道:“爹爹等一等!”
男子刚走十几步,又停住了脚步,娘跑上去,把羊皮交给父亲,“这两张羊皮给祖母!”
旁边一名士兵忍不住提醒她道:“姑娘,这两张羊皮是你的军毯,晚上睡觉要垫在身下,否则会着凉的。”
娘半晌低声道:“祖母病了,她夜里怕冷。”
她咬一下嘴唇,还是把两张羊皮塞给父亲带给祖母,李延庆见她父亲蹒跚而去,这才摇了摇头,对士兵道:“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再给她一份!”
士兵又取了两张羊皮递给娘,娘向李延庆鞠一个躬,“谢谢将军!”
李延庆微微一笑,“去吧!好好训练,争取早日立功受赏。”
“哎!”
娘高兴地点点头,和其他几名被录取的娘一起跟随士兵向侧门内走去,她们统一换装后就要作为第一批女兵跟随偏将扈三娘去军营了。
李延庆今并不是专门来视察女兵招募,他另外还有重要安排,离开女兵招募点,李延庆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位于北城的乔氏商行。
乔氏商行是西北最大的商行之一,以皮毛和油脂生意为主,宝妍斋从西夏以及西域购入了牛脂都是由乔氏商行经手。
乔氏商行的总店在太原府,京兆府店铺也是商行的根基,李延庆和乔氏商行打交道是几年前的宋夏战争时期,乔氏商行帮助他们获得了不少重要情报,那时的李延庆还是河东军情报司参军。
李延庆走进商行,一名管事迎了出来,“请问官人有什么事?”
“我和你们东主乔氏兄弟是朋友,不知道他们在不在京兆府?”
直觉告诉李延庆,乔氏兄弟应该在京兆府,金夏两国在云州交战,直接威胁到太原的安全,作为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乔氏兄弟离开太原的可能性极大,要么躲去京城,要么就躲来京兆,相比之下,来京兆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管事连忙笑道:“很巧,我家二东主几前刚到京兆府,现就在商行内,我现在去禀报,请问官人是?”
“你就是京兆府同知李延庆来访!”
管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是李同知,刚才人怠慢了!”
“不必客气了,快去通报,我在这里稍等片刻。”
“请同知去客堂稍坐片刻,我就去禀报。”
李延庆点点头,便跟随一名随从来到贵客堂坐下,他刚坐下,便听见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李同知,多年未见了!”
只见乔氏兄弟中的老二乔仲安出现在堂下,李延庆起身微微笑道:“乔东主别来无恙?”
乔仲安走进来笑道:“我几次去宝妍斋都想拜访官人,但令尊你在嘉鱼县,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多谢二东主还记得我,我是去年底来京兆,到现在还不足半年。”
“原来如此,难怪我不知道,官人请坐!”
两人坐下,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李延庆端起茶杯笑问道:“太原那边情况如何?”
乔仲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金兵和西夏争夺云州,已经打了一个月了,听战况非常惨烈,大量云州百姓逃来太原,太原风声鹤唳,我和大哥准备把总店迁到京兆府这边来,没想到京兆府的军事居然是李同知在当家!”
李延庆喝了口茶,又问道:“云州的具体战况二东主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