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打量着那独眼男子,那面目算不得和善的独眼人似乎早就知道李云道的身份,也不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面这个桃花眸子的青年。他曾是纵横西北大漠的大盗,曾将数百围捕自己的警察玩弄于股掌之间,但眼前的这位公安局副局长似乎跟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一名警察都不一样。
杀气!对于独眼大盗黄信仲来,对这种杀气最熟悉不过了,只是如果站他面前的是跟自己一样的江湖悍匪,他倒也能理解,可是明明这家伙就是个正处级的公安副局长,身上居然有如此冲的杀气,这令黄信仲百思不得其解。
李云道却从这独眼男子的眼上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不用,既然是他将不点带回来的,那么刚刚动手杀人的一定是他了。李云道知道,戚洪波的乐善好施一定笼络了一大批江湖中人,只要戚家有难,总有那么一两个自认为拾古代侠客遗风的家伙会跳出来忠心护主,眼前的这个独眼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请问贵姓?”李云道突然笑了起来,这让为一触即发的局势而担忧的戚家父子面面相觑。
“免贵姓黄。”黄信仲面无表情道。
“杀过人?”李云道似笑非笑。
戚家父子顿时皱眉,齐褒姒和白玲也瞪大了眼睛,但齐褒姒受齐南山熏陶,自不会对这种事情大惊怪,而白玲早就知道戚家暗地里的那些勾当,只是将怀中的不点搂得更紧了些。
那只独眼猛地露出一丝杀机,但也只是一闪即逝,他笑了起来:“李局长笑了,网恢恢之下,谁敢无缘无故的乱杀人啊!又不是万恶的封建旧社会。”
李云道笑了起来了:“如此甚好。”他仔细打量了这独眼男子两眼,似乎想把他的容貌刻在脑中。
“江,随我一起送送李局长!”戚洪波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不用客气!”李云道的眼神落在齐褒姒的身上,后者会意,指了指白玲,做了打电话的手势,李云道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刚刚差点儿痛失爱子的白玲。
戚家父子将李云道送到门口,凡青蛇开着那辆黑色的防弹奔驰停在门前。
“李局长,我们后会有期!”戚洪波冲李云道抱拳,似乎情绪很不错。
李云道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戚江一眼,默不作声地上了车。
目送黑色奔驰消失在视线中,戚江这才奇道:“爸,你跟他了什么?我怎么看上从书房出来以后,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戚洪波看了戚江一眼:“儿啊,你还太嫩啊!你比那位李局长虚长了几岁,但格局却比人家差了太多了!”
戚江不以为意:“三十岁的实权正处,别放眼全国,就是全国也不多见。我听曲书记很欣赏他,没准儿接下来人家又要开创一个三十出头的副厅级的先河。您就别拿我跟人家比了!”
“唉!”戚洪波叹了口气,“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啊!可惜啊可惜!”
戚江翻了个白眼,老头子这句话得太诛心,也不怕传出去打雷劈,人家那是国家干部,难不成老头子还想自立为王?戚江知道自己想多了,他知道戚洪波的可惜是李云道永远不会站到他们这边来,最多只有互惠互利的合作可能。
“对了,爸,刚刚出书房的时候,你合作愉快,你要跟他合作什么?”戚江终于将压在心里好一会儿的疑问抛了出来。
“机不可泄露。”戚洪波淡淡地笑着道,“至少,戚家短时间内不用跟李云道正面对敌了。”
“为什么?”戚江不解。
“人家来浙北,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完,戚洪波负手转身,哼着曲缓缓踱回别墅。
“醉翁之意不在酒?”戚江站在路灯下,面露不解,正准备跟上去,却迎面看到白玲抱着孩子与齐褒姒并肩走了出来。
“我准备带不点去医院检查一下。”白玲连看都不愿意看戚江,话时只盯着远处的黑暗,“那些混蛋给孩子吃了安眠药,我怕会有什么后遗症。”
戚江点头道:“我来安排一下。”
“不用。”白玲冷冷道。
“你跟我之前的纠葛,别连累到孩子。你抱着孩子去医院,孩子被喂了安眠药,你怎么跟医生解释?而且现在三更半夜的,去医院也只有急诊,哪有什么好医生?”戚江有些上火了。
“你……”
白玲还没开口,就被齐褒姒打断道:“玲姐,他得有道理,为了孩子着想,还是让他安排个好一点的医院,最好找个好一些的儿科大夫。”
戚家在西湖的触角几乎可以延展至各行各业,戚江只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市儿童医院的院长便亲自回了电话过来。放下手机,戚江伸手轻轻抚着儿子的面颊:“安排好了,到儿童医院找江医生,他这会儿正在赶去的路上。我待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用短信发你。”完,戚江转身便回了别墅。
白玲看着那背影,轻哼一声:“没责任心的家伙!”
齐褒姒苦笑摇头,白玲和戚洪波之间的恩恩怨怨旁人也无法评判,但七巧玲珑心的齐褒姒哪能看不出,这对冤家其实内心深处都有彼此,只是因为价值观和世界观的不同,从此变为了陌路人。
这世上,相爱而不能相拥的,又何止万千?
黑色奔驰在西湖的高架路上前行,凡青蛇开车很稳当,车速从头到尾都没有超过六十码,哪怕此刻已经是深夜,西湖的高架道路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车同行,与白的拥堵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云道坐在后排,默默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凡青蛇从后视镜里偷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一直觉得李云道有时候看上去很年轻,有时候却仿佛像一位身经百难的老人,他从来都不觉得李云道像一名警察,在他的印象里,跟自己打交道的那些警察从来都不是这般文质彬彬的模样。可这个青年的的确确掌控着西湖市的缉毒、刑侦和交巡警这三支力量,无论哪一支,都是他这种混社会的人所避之不及的。
那青年似乎意识到凡青蛇在打量自己,突然转过头,看着凡青蛇问道:“独眼是什么人?”
凡青蛇愣了一下,道:“他是五姐的保镖。”
“哦?什么来历?”李云道笑了起来,脑中浮现那个戴着厚厚框架眼镜的戚家姑娘。
“嗯,据戚爷早年救过他的命,为了报恩,就留了下来。”
“救命之恩?”
“据是被女人背叛。”
李云道“哦”了一声,这世间有故事的人太多,情爱仇恨就如同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先不要送我回家,送我去个地方。”
西湖河旁,人家枕河。入夜,老人早已经睡下,飞檐龙兽下灯光昏黄,绿衫女子轻轻咬断丝线。
一旁倚在堂屋木门上的红衣女子无奈地打了个哈欠:“绿荷,早点睡吧,那家伙估计早就回家睡下了。”
绿衫藕鞋的绿荷浅浅一笑,露出迷人的梨涡:“你先睡,我再等等,绿豆糕还他热在锅里哩。”
薛红荷无奈地皱了皱眉头:“你干嘛对那刁民那么好?他是可是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花心大萝卜!”
绿荷微微一笑:“傻红荷,师弟就是顽皮了些,哪有你的那么不堪?他是公安局长,自然会很忙,等他忙完了,自然就来了!”
薛红荷哼一声:“顽皮?他那叫顽皮?他那要是叫顽皮的话,那号子里关着的,只能叫调皮了。”
绿荷笑道:“你对云道有偏见。”
薛红荷道:“我是实事求是。你没见过他欺负我的那副贱样儿,你要是见到了,一定跟我一样,想把他撕成一条一条的。”
“师弟怎么媳妇我家红荷了?”
“他……”薛红荷有些脸红,恨恨地哼一声,“总之就是个不要脸不害臊的坏家伙!”
“我怎么听人女人骂男人是坏家伙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情况都是喜欢上对方了呢?”
“怎么可能,我会喜欢他?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家伙。真是,要啥没啥……”
院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薛红荷,你得对,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嗯,我也没法喜欢你这种女人,真是,前不凸后不翘的……”
绿荷师姐却嫣然一笑,放下手里补了一半的衣衫:“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吧?”
李云道嘻嘻一笑,示威般的在绿荷师姐的俏脸上轻拧了一下:“这不等着尝师姐的好手艺嘛!”
薛红荷又想张牙舞爪,被绿荷拦了下来:“姐姐,你也再吃几块绿豆糕?”
薛红荷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回房:“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吃吃吃,死刁民,噎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