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觉得自己的脑子并没有被刚刚产房里的憋闷空气捂住傻,所以看到的那道身影应该不是自己臆想的幻象?现实生活里,一头银发的人很多,人上了年纪有一头银发并不稀奇,但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一头天然的银发,那就一定是异象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杀手出现自己的视线里,这足以引起李云道足够的重视。
不用李云道多说,小师叔的身影也在走廊尽头晃了晃便消失了。
李云道眉头微皱,迅速回到古可人所在的房间,刚刚还嫌弃孩子长得丑的女人此刻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床畔,一旁的摇篮里便是新生不久的九州,傻女人保持着这么难受的动作却睡得香甜,李云道知道,她就是想离孩子更近一些。
确认了女人和孩子的安全,李云道才松了口气,将门轻轻掩上,背靠在墙上寻找到了些支撑,这才让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如果只是冲着西湖高速上的东西来的话,白蝙蝠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一个只为产妇和新生儿设立的地方,对于一个在刀口舔血的杀手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的目标是人。
白蝙蝠是圣教圈养的外围势力之一,古可人名下的那些生意跟圣教是没有任何直接冲突的,那么白蝙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云道自己。
想通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因为那个一头银发的妖异青年已经站在了距离自己十步开外。
生生死死经历得多了,当死亡的危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了。
“不要伤害女人和孩子,剩下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李云道掏出烟点上一根,眯着眼打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看来你很精通我们华夏文化,连调虎离山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虽然认贼作父了,但骨子里毕竟还流淌着我们中国人的血液。”
一头银发的妖异青年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华夏文化博大精深,但这其实也是全人类智慧的结晶,就拿你刚刚说的调虎离山来说,从古希腊开始,就不缺少同样的战例,你又凭什说这是你们中国人特有的?至于你说的血液的问题,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不想要这副皮囊,这一点上,日耳曼人和欧罗巴人在进化上都拥有最大的优势。”他说的话倒是让李云道觉得颇为意外,很难想象,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嘴里会说出如此文绉绉的话来。
“四大文明古国各有其传承,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李云道吐出一团烟雾,眯眼微笑道,“可是你不觉得就这样出现在这里,是一件极不安全的事情吗?”
“白蝙蝠”再度冷笑:“难道你觉得我会傻到不勘察环境就自投罗网?”
李云道轻轻叹息一声:“中国有句古话,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还有一句话叫‘常在河边者,哪有不湿鞋’,嗯,你杀了那么多人,西湖高速上,那些军人也都是爹生妈养的,你若是只是在国外作恶,我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但是你偏要跑来华夏扮跳梁小丑,那就不能怪我了 。”
“白蝙蝠”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李云道,说道:“我知道你擅长枪法,但是你觉得你的枪能快得我?哦,对了,资料上说,你身上还随身带着一把刀,一把很小很小的刀,我有些想不太明白,难道你是用剃须刀跟我打吗?”那张算得上俊异的脸上满是嘲弄,仿佛发生在李云道身上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李云道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微笑着说道:“你信不信,我用一个字,就能杀掉你?”
一头银白的青年微微皱眉:“一个字?杀掉我?”不知为何,他突然对面那个长着一对桃花眸的男人的表情认真得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不信?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这一次轮到李云道唇角轻扬,他甚至轻松地将一边的身子侧靠在墙上,单脚点地,表情轻松而嘲弄地看着对面的银发青年。
“白蝙蝠”的脸色很精彩,用一个字杀死自己,这是他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他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早就已经布置下了陷阱——这是里华夏,华夏人最擅长阴谋诡计,这是出师之前,老师跟他千咛万嘱过的,碰到华夏人,一定要小心,虚虚实实,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他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同时全身肌肉紧绷,几乎将感官所能锁定的区域全部覆盖,而后,他终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原来中国人还擅长虚张声势。
“你觉得我是在唱空城计?”李云道靠着墙壁,笑得比刚刚更像一头狐狸,可是银发青年此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提前准备好陷阱来对付自己,所以,他再次朝前方踏出一步。
“为啥我真诚地告诉你们前方有危险的时候,你们都不愿意相信呢?”李云道轻叹一声,“人类啊,最大的原罪应该就是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吃过一次亏了,还再犯同样的错误的话,那样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银发青年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只是这一次他再笑不出来了,无论是谁,再被两把狙击步枪指着的时候,都没法笑得出来。他看向对面的楼层,笔直的红色光点从那里射出来,一道落在他的胸口,一道直奔他的脑袋。他甚至能感觉得出,只要他再往前踏出一步,对面的两个狙击手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李云道笑了笑,说道:“如果我现在问你,从西湖高速上抢到的东西去哪儿了,你会不会告诉我?”
银发青年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李云道奇道:“你就不怕他们开枪?”
银发青年嗤之以鼻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
李云道有些生气,但这家伙的确没说错,自己暂时还不想杀他,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自己还不能杀他,所以只能叹息一声道:“你可以开条件,他们给你多少钱,我这里可以给你开双倍!”
银发青年笑了起来:“你是在用钱买我的信誉吗?这样的话,可能会比较贵啊!”
李云道耸肩道:“我相信你一定对我的背景做过一些调查,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吗?”
银发青年嘲笑道:“据说,你吃得一手的好软饭。”
李云道有些恼火,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没错,无论是疯妞儿还是古可人,目前的身价都是能排进福布斯华夏富豪排行榜的,但是这些跟自己没有太多的关系,自己名下能动用的资金,加起来也就刚刚够八位数,放在北上深这样的一线城市,还不够买一套房。
“是不是恼羞成怒了?”银发青年笑了起来,“刚刚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你的布置不是针对我的,这说明这世上想你或你家人去死的,还有很多人。”
“我跟你有仇?”李云道觉得这家伙的嘴皮子功夫好像超乎自己的想象。
“没。”银发青年耸肩。
“你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杀死你,并不会有钱财上的收获,相反会有些麻烦。”
“那你不是来杀我的?”
“不,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杀死你,如果可以,我不介意顺手把你干掉。”
“顺手?现在顺手吗?”
银发青年摇了摇头:“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比传说中的更加无耻。”
李云道笑了笑:“我会认为你是在夸我。”
银发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杀我?”
“你死了,我去哪儿找被你抢走的东西?”李云道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今天不会杀你,但你自己不要找死!识相的话,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不保证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不会有杀人的冲动。不要忘了,我可是有个李阎王的绰号。”
银发青年缓缓后退,战术上的后撤对他来说并非羞辱,只是暂时的策略而已。
待那道身影从眼前消失后,李云道这才松了口气:这家伙太强大了,就在刚刚,他自己也不确定就凭两把狙击步枪,能不能将他给吓住。好在,这个世上有人想自己死,确也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让自己死,比如蒋青天。
李云道冲对面的狙击手挥手致意,那人却面无表情,只是用通讯器向上面汇报着:“目标安全。”
小师叔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但外面夜空晴朗,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你就不怕那个银发的家伙把我干掉?”李云道好奇地问他。
小师叔脱了上衣露出一身标志的好身材,一边将衣服拧干一边道:“那家伙虽然强大,但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不过刚刚我去追的那个人,应该才是你真正要头疼的,那才是真想要你命的。”他抖了抖衣服,竟从衣服上抖落下数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