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
“舅父?哈哈哈他李乾顺真把我当成他的舅父了?他到底是把老夫当成母族长辈,还是当成了恨不得能食我之肉,寝我之皮的仇寇?!”梁乙逋同样不甘示弱的击案而起,厉声反击。
“他的母族,梁氏数百口,不论是他的长辈还是晚辈一应皆被屠如猪狗,他有站出来说过一句吗?”
“还有,他的母后,兵败被俘,只身入宋,他身为儿子,他做什么了?数载以来,对生他养他的母后半句问候也无,既不遣使探之,也不遣使向宋国天子恳请全其母子团聚。”
“像这等寡恩刻碑徒,你们是瞧不出他的真面目,因为你们觉得我梁氏活该,那么,昔日的没藏氏,你们却极力的保全了下来,不就是因为我梁氏是汉人,而没藏氏一族乃是你们党项人吗?”
这一次,仁多宗保却真是让梁乙逋说得哑口无言,无奈地连连曳叹息不已。
“仁多宗保,梁某自认是个败军之将,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可是,梁某还是想看在过去,老将军你我同为一殿之臣的交情上,提醒你一句。
我那外甥鹰视狼顾、刻薄寡恩、绝非善良之辈。怕是你此番出使大宋,虽解了西夏一时之危,可惜,到头来,自己却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仁多宗保不等梁乙逋说完,径直站起了身来一礼。“这酒已经舅了,多谢梁公赐宴,老夫就先告辞了”
看着仁多宗保那匆匆而去的背影,梁乙逋紧闭上了双唇,然后端起了跟前的美酒,一口抽干。
王洋则是轻叹了一口气,绕过了桌案,来到了梁乙逋跟前,向着这位闲散郡公深深一礼。“王某今日得罪了”
“梁某可不敢当王大人这一礼,若无王大人您,梁某又怎么能够有如今的逍遥日子,不需要每每深夜惊坐起,更不需要再无时无刻防备着那些别有用心之徒,异族之辈的暗算”
“今日,梁某总算是逮着个适合的人,骂了个痛快,怕是那位仁多老将军有些”说到了这里,梁乙逋不禁有些歉然地一笑。
“无妨,响鼓需重锤,沉疴需猛药,不如此,怕是那位西夏国的中书令还会继续犹豫不决,难下决断”王洋洒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
他最烦的就是那种已经明明想做到决断了,偏偏在最后一步时却显得那样的扭扭捏捏,跟个已经进了洞房,却临死不愿意登床榻的矫情斜妇似的人。
王洋走到了梁府大门处,与那梁乙逋道别之后登上了马车,而脸色显得十分难看的仁多宗保打量着跟前的王洋,特别是看到他那张令人生厌的笑容,不禁闷哼了一声道。
“王大人,你如此羞辱老夫,实在是太过份了吧?”
王洋双目灼灼的打量着跟前这位显得怒意难平的仁多宗保,脸上的笑容散去,萨代之的,则是不容置疑的严肃。
“若是仁多大人你觉得王某这不是在为你着想,而仅仅只是为了羞辱你为乐,那么,只要你说一句话,王某就会让马车直接回到驿馆,到时候,我们只言和谈之事,不论其他。”
看到王洋的表情,听着这句话中的绝决,仁多宗保沉默了良久,这才显得有些无力地依着那马车座椅的靠背,无可奈何地道。
“王大人,你到底想要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
“依仁多大人之见,若是我大宋,真的意图平夏,你觉得我大宋需要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王洋眯起了两眼,仿佛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仁多宗保双眉一挑,打量着跟前的王洋。“莫非王大人觉得北辽会坐视我大夏为宋国所灭无动于衷不成?”
“敢问仁多大人,您觉得,以如今之北辽的实力,就算是他们真的对于国中糜烂的局势不管不顾,又能拿得出多少兵力去支援你们西夏?”
“说不一定,北辽的大军尚未集结完毕进入西夏境内,兴庆府就已经为我大宋所占。”
“仁多大人不必着恼,王某敢这么说,自然有王某的理由,就凭着我大夏可以两个时辰而下夏州的能力,若是倾力来取西夏,以如今西夏缺兵少将,士气低落又能挡得赘日?”
“我大夏虽不敌宋国,但若是危急存亡之时,必定会众志成城,固守待援。”仁多宗保缓缓言道。
只是,看到王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仁多宗保的语气一点也不显得坚决和肯定。
“有道理,不过,垂死挣扎之后呢?难道你觉得,我大宋天子,还有本官,都会再一次坐视西夏坐大不成?
只要我大宋保持着对西夏的压力,怕是只需数载,世间再无西夏之称,只会剩下那些一盘散沙状的党项诸部,再过上几十年,说不定,西夏国,只会变成那些流传在党项游牧部落之中的传说和历史了”
“大宋,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大夏?”仁多宗保不禁有些萧瑟的叹息道。
“除非我大宋小富即安,除非我大宋君王违背祖宗之志,除非我大宋,无人再有光复汉唐盛世之宏愿。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仁多大人,这一两年来,想必你在西夏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终究会有一日,明白仁多宗保,对大夏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
“是啊,只是那一天,可能会来得很晚,那个时候,或许如今尚身强体建,尚能策马由缰的大夏第一名将,已然垂垂老矣,甚至有可能已然郁郁而终也说不一定。”
“看来,王大人对老夫的感观不怎么好。”王洋这么说,非但没有激怒仁多宗保,反倒让这位老司机冷静了下来,概他那斑白的长须,开始回击王洋。
“当然,王某之前就说过了,我喜欢说话直来直去,不愿意绕弯子,今日领仁多大人你来一见梁公,就是希望仁多大人能够想明白,仁多氏一族,若是想要在日后西夏国灭之后,还能够延续,请仁多大人好好考虑一二,莫要自误才是。”
王洋把仁多宗保送回到了驿馆之后,便告辞而去,而回到了驿馆的仁多宗保却坐在房中一直在发愣,久久不语。
整整一夜,没有休息,已然坐得浑身酸麻发僵的仁多宗保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迎着那晨曦,打开了房门,呼吸着那清新而又寒冷的空气。
“来人,去告诉那些宋人,就说老夫想要再跟王大人好好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