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掩让人把墨玉接过来,到了这边空地,这时候李蘅远看清了,他怀里的人是花蕊夫人。
夫人脸色惨白,窝在墨玉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李蘅远捂住嘴,眼泪立即流出来:“夫人是因为我?”她看向墨玉。
墨玉脸上也有泪痕,但是什么都没说。
萧掩这时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给夫人找个大夫。”
最后一条船也沉了,大家可以启程了。
墨玉缓缓开口:“应该,来不及了。”
李蘅远道:“到底怎么样?”
白景辰在这时候抓住夫人的手腕,然后摇摇头:“尺脉已经绝了,只是在拖延时间,不可能活了。”
大家都没问为什么白景辰会把脉。
李蘅远这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她双手颤抖着想去摸花蕊夫人,可是夫人脆弱的像是暴雨中断裂的脆枝,一碰可能就掉下去了,她不敢,舍不得。
她呜呜叫道:“夫人,夫人,我是李蘅远啊,我是李蘅远,对不起……”
墨玉不忍心把夫人放下去,但是也不忍心看这个场面,把脸转到这一边。
慢慢的,花蕊夫人睫毛抖了一下。
芝麻低声道:“夫人动了。”
李蘅远在泣不成声中看到了希望,叫道:“夫人,夫人,我是李蘅远啊,我们都没事了,你也会没事的。”
“阿蘅啊?”花蕊夫人睁开眼,看着李蘅远,嘴角努力勾出一丝笑容。
方才还昏迷不醒,现在眸光有神但是瞳孔放大,分明是回光返照。
李蘅远跪下来抓住她的手:“夫人,你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你,夫人,你一定要没事,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花蕊夫人道:“你不要骗我,我觉得背上好疼,我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李蘅远泣不成声。
墨玉这时道:“夫人,你是为了救我。”
花蕊夫人看向他,然后一笑:“是啊,这么好看的人,若是脑袋被箭射中了,多难看啊,我舍不得。”
墨玉的眼泪一瞬间也流了出来。
花蕊夫人笑道:“别哭,你们都别哭,我这样说,你们没笑话我贪慕美色,还为我掉眼泪,我真是很高兴,你们没人看不起我吧?”
墨玉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他跪下去,这样才能撑住不会摔倒夫人。
因为他的动作,其他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花蕊夫人在这一瞬间哭了,但是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停下过。
她道:“你们都没有看不起我啊?我不是什么好女人。”
萧掩先道:“夫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您是个好人。”
华瑞夫人看着他眼睛一亮:“是你啊,因为我救了阿蘅,所以感激我吧?虽然你不怎么优秀,但是阿蘅喜欢你,祝你们百年好合,你们不会跟我一样,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定能百年好合。”
萧掩道:“现在夫人说我普通,一般,小男人,我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花蕊夫人想哈哈笑,她一直是那么笑的,但是气喘不上来,她咳嗽起来。
李蘅远抱住她道:“夫人,夫人,您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花蕊夫人大口的喘着气,道:“阿蘅,我知道我不行了,不要怕,我不怕死的,在最后的时候,你们当我是最好的女人,我很开心,死也值得了。”
李蘅远和墨玉一起道:“夫人,您是最好的女人,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女人。”
一串眼泪从花蕊夫人的眼角中流出来,她笑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评论了,阿蘅,其实我并不是这样的,我也想做个好女人,给丈夫守节,以前我很爱他。”
李蘅远只知道哭。
花蕊夫人想到知道丈夫的死讯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哭的,哭的好伤心好伤心,感觉天要塌了,她差点虽他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丈夫有私生子的话。
那个爱她的人,他们说好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不会背叛她的男人,背着她,有三岁的私生子,在她看不到的边关。
后来她才知道,全家人都知道,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婆婆要给孩子上家谱,承认是他们家的人,一定要让她认下来那个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孩子都已经记事儿,不可能去母留子,而且她也不愿意手上沾满血腥。
她更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去养和她无关的孩子。
什么男人,什么爱情,有,但是她没有遇到好人。
所以她的天真的塌了,不过她再也不会想陪着谁去死了。
她也不要做什么节妇,也不会为那样的男人难过。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丈夫还是对她好的丈夫,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都笑话她,她真是冤枉,碰到这样的男人,活的好冤枉。
花蕊夫人想着往事,心疼的抽搐起来。
李蘅远大叫着夫人。
其他女子都在哭。
白景辰道:“马上要不行了。”
听到这句话,李蘅远更是难以自制:“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夫人。”
花蕊夫人听到了歌声,是李蘅远唱的,她嘴角露出笑容,非常温柔的笑容,是啊,都要死了,还想那个背叛过她的男人干什么?要想美好的事情。
李蘅远是第一个明知道她名声不好,但是跟她相处的时候没有嫌弃她的女孩子。
接着他们那些范阳人好像都不嫌弃她。
够了,够了,这世上有人理解她,够了。
她头在又靠向墨玉,手拉着的墨玉的手,满足的闭上眼。
*****
大家用最快的动作给花蕊夫人起了个山头,就葬在这有山有水的地方。
太阳就要落山,大地一片火红,风景如画,可是谁都笑不出来。
那坟头孤零零的。
李蘅远抱在坟上和婢女们一起哭。
夜寒轩不认得花蕊夫人,见墨玉一个劲的流眼泪,问墨玉:“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墨玉看向他,后道:“你是方外世人,你们的神怎么区别好人和坏人呢,像夫人明明是好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为什么世人都骂她是坏女人?你的神没有说法吗?”
神说众生平等,可是一点也不平等。
夜寒轩手里攥紧了胸前的金刚杵,委屈的看着墨玉,为什么被老墨问的好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