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里加尔世界,是距今十一个世纪以前。
在白色圣教的原始教义耶提纳宗崛起之前,和许多地方一样信奉万物有灵的多神教的拉曼人,是最早提出这个词汇的人。
人们把许多自己无力理解的玄妙的事情都归入到这之中,将一切过于庞大的无力抵抗的事情,都用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汇概括。
悲观的拉曼人甚至在帝国灭亡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切是早已命中注定的。
诚然,当年的拉曼人无法察觉到许多地方酝酿着的风暴,在现代的史学家们看来包括当年帝国灭亡在内的许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但不得不,命运这种东西,或许真的是存在的。
至少当亨利和米拉两人通过了城门的盘查进入了普罗斯佩尔,然后询问当地人得知了佣兵公会的总部所在,却在宽阔的大街上被人给拦了下来的这一刹那,贤者和洛安萝莉脑海中闪现过的都肯定是这样的一个词汇。
“唷……”表情抽搐的本尼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这个低贱的穷鬼在关键时刻还是逃掉了么,跟那些个该死的福德佣兵一样。”身后带着十来名穿着胸甲的西瓦利耶护卫的本尼咬牙切齿地对着亨利这样道。
“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钱才把自己赎回来吗!这些钱原本都可以不用花,只要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能够上去争取时间让我离开。”无需询问,本尼就自曝了他之所以在这里活得有声有色的原因。
“图耶,歇度斯。”左右瞧了一眼,宽阔的大街上满是行人,但占据着优势的本尼信心满满地用西瓦利耶语命令身后的护卫攻击亨利他们。
他笑得得意洋洋,身后的护卫没有拔出武器,赤手空拳地上来包围住了两人,而本尼又用通用语嘲讽:“劝你们放弃抵抗吧,下贱的穷鬼,这里是西瓦利耶,你们乱动手的话卫兵会立马上来——”
“砰——”断掉的门牙带着鲜血和口水飞了出去,当先上前的那名西瓦利耶的护卫白眼一翻就摔了下去。
声响吸引了路旁行人的注意,许多商店的老板也从店铺里头探出了脑袋观望着。
“你……”以为自己占据了优势的本尼愣了一愣,但他紧接着又注意到有一名护卫悄悄地从一旁绕到了米拉的身后。
‘至少要把这个下贱的奴隶弄死。’本尼收起了一半的话然后朝着身后剩下的几名护卫使了使眼色,洛安人在西瓦利耶一样不受待见,就算在大街上弄死了,只要花几个钱卫兵一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样想着,又瞥了一眼,亨利没有动,似是没有察觉。
本尼又忍不住挂起了微笑,但在它完全绽放开来之前,他就瞧见那个女孩“咻——”地一下蹲了下去躲开了护卫的擒抱,然后右手手掌向上整个人站起来的同时狠狠地一巴掌顶在了那名西瓦利耶护卫的下巴上。
“咔哒!”在外力作用下狠狠咬下的牙关把他自己的舌头咬得几乎断掉。
“啊啊啊啊啊!”西瓦利耶护卫立马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鲜血从他的手指缝疯狂涌出,而米拉没有停下,在护卫直起身体的时候她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摆好了姿势伸出脚去狠狠地就对着对方的脚踝一绊一踢。
“噗啊——咚——”后脑勺和青石板硬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西瓦利耶护卫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而米拉口地喘着气地转头看向了亨利。
“嗯,你有把训练都记住,但就是刚刚迟疑了一会儿思考对策这点不太好,实战中的话面对真正的对手留给你的时间会非常短的。”无视掉旁边包围着他们的剩下十名西瓦利耶护卫,亨利对着米拉仔细地讲解道,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严肃专心地回想着自己犯的些许错误。
“你、你们这些废柴。”亨利也就算了,连个洛安萝莉都打不过的这些穿着精良装备的护卫让本尼感觉颜面尽失,越来越多的人在旁边围观,卫兵只怕待会儿就会注意到这边,金的公子哥咬了咬牙,正在考虑让护卫们拔出武器来一不做二不休——顶多多赔点钱罢了,这个国家的法律和亚文内拉是不同的。
“啊——”但对面的亨利出啧啧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贤者把手放在了背后大剑的剑柄上,语气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们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并且有这么多人围观着,这个人是不敢把武器拔出来的。”
“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亨利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现在被这么多全副武装的人围着,心里头是很紧张的呢。”
他语气平静得就好像在下午要喝云杉茶。
“但这个,这是一把克莱默尔,它可以轻松地把一个人从肩膀劈到腰部砍成两半,而你正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贤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愈像是恶魔的微笑,本尼脸上冷汗淋漓地就想要往后退出,但不知何时已经包围得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又让他退无可退。
“现在,你该问你自己一个问题。”
“我要碰一碰运气,去试试看让这个紧张的人拔剑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吗?”亨利收起了笑容,然后握紧了剑柄。
“你觉得你足够幸运吗,年轻人。”
“……该死!”居高临下的贤者冷眼俯视着的压力让本尼冷汗淋漓,他大声地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跑掉了。包围着两人的护卫愣了一下,然后见主子已经跑了,他们也只好抬起晕掉的同伴匆忙地离去。
“迪格治!迪格治!科萨斯斯帕?”大声地呼叫人群散开的卫兵匆忙地冲了进来,穿着华丽训练有素的他们手持长矛腰佩长剑堪比亚文内拉的贵族骑兵。
“科萨斯斯帕?”卫兵头子一眼就看出来事件的中心人物是亨利和米拉,看起来和西瓦利耶人没有太大区别的贤者被他当成了本地的佣兵,于是卫兵头子直接用西瓦利耶语询问他生了什么。
“图巴比安,莫西昂。”亨利微笑着对他解释道没啥生,见卫兵已到没啥热闹可看周遭的围观群众们也四散了开来。卫兵头头上下瞧了一通贤者,然后又瞥了一旁的米拉一眼,最后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以后别这么闹腾了,伙子。”贤者标准的西瓦利耶语似乎是让卫兵头子肯定了他是本地人的事实,这么对着他了一句,而亨利微微一笑又了一句:“谢谢你,辛苦了长官。”之后对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刚刚忽悠了他?”重新开始忙着各自事情的路人和商店老板们没再搭理二人,而米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亨利一眼如是道。
“西瓦利耶作为西海岸的最强国家,人民都有很严重的优越感。他们非常瞧不起任何其他国家的人,国家卫兵之流有过之无不及。所以为了节省麻烦,是的,我让那位莫西昂相信我是一个西瓦利耶人了。”亨利耸了耸肩,而米拉再次白了他一眼。
“贤者先生真是个糟糕的大人呢。”
亨利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两人牵着马终于是来到了佣兵公会的附近。
但在进去之前,亨利左右寻找了一会儿,然后在街道的对面找到了寄存马匹的马厩。
普罗斯佩尔是寸土寸金的都城市,临近西海岸最大也是最繁忙的港口瓦沙的它繁华的程度远比亚诗尼尔更高。因此仅仅是寄存两匹战马,亨利就消耗了两个艾拉银币的价钱。若要在这里居住的话,怕是他们身上现在全部剩下的一百多个金币,稍不留神也会迅消耗一空。
佣兵公会的总部是一座非常巨大的木石结构的建筑。
这种建筑在普罗斯佩尔随处可见,西瓦利耶多是平原,附近唯一可以开采石料的地方是远处以此为名的普罗斯佩尔海峡的峭壁。
但这里出产的白垩石灰石质地非常脆弱而且不易开采,因此本地人种植了许多橡树,房屋都采用橡木作为主体结构,然后在木制的框架中间填上石头,外层再裹上灰泥。
典型的木石结构建筑最好辨认的地方就是外墙上面清晰可见的木制型框架,搭配干燥平滑的灰泥墙面这种风格的建筑倒也有着一股西瓦利耶式的独特浪漫主义美感。
公会大厅的内部也相当宽敞,两人刚刚走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
其中一人特别醒目的令亨利也愣在了原地。
“?”米拉拉了拉他的衣角,而贤者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还真是一个充满了命运般邂逅的日子啊。”他这样着,而坐在大厅木桌前的那人站起了身。她长长的单马尾微微晃荡着,米拉皱起了眉毛。
‘白色?洛安人——不对。’女孩的蓝色眼眸逐渐地放大了,走到门口过来的那人一头长在阳光下闪闪焕着金属般的光芒。
“银色的……”洛安大萝莉喃喃念道,而对面的女性微微笑着朝着亨利走来。
“好久不见了,亨利。”她这样着,声音清脆但却透着一股力量感,贤者叹了口气,然后也点了点头:“是好久不见了……”
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就到此为止,银的女性撇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米拉,然后又瞧了一眼亨利。
明媚的眸子之间波光流动,她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没有明,只是低低地笑着。
“你还是老样子啊。”她着,而亨利耸了耸肩:“你不也是,倒不如,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对话再一次出了米拉的理解范围,她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不讲人话的家伙,一瞬间女孩感觉好像是有两个亨利在自己跟自己讲话。
“冰雪地又没有几个人,我怀念人世间的温暖了不行吗?”女性耸了耸肩,然后似乎也不打算再在这儿停留了,转过身,道别也不一句就直直离去。
“呜——”她走出大门的一瞬间腰间的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阳光让洛安萝莉感到一阵炫目,而待到她定下神来,米拉的双眼又再一次瞪大了。
“红宝石徽章……最高级的佣兵。”呆呆地仰望着亨利的米拉呢喃着道,而贤者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好,我们是来注册的。”走过了长长的大厅来到了木制的柜台前面,亨利用通用语对着女性的招待员这样道。
佣兵公会的工作人员们来自四面八方,因此官方的交流语言也通常都是这样子更多人讲的话语。
“呃——我们?”女性工作人员愣了一愣,因为身高缘故,她坐在柜台的位置只能看到米拉的头顶。
“不好意思。”亨利俯下了身一把抱起了米拉,女孩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而贤者接着道:“我,和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娇的洛安大萝莉道,工作人员再次愣住了,坐在大厅内休息的一些零散的佣兵跟冒险者也都望向了他。
但没有人开声嘲讽,因为他们都还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之中。
“啊……呃、好、好的,请您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姓名,然后从左侧的门扉进去,参加测试。”女性工作人员熟练地将两人的名字记载在了厚厚的书本之上,然后仔细交代了一下测试的流程,亨利点了点头,而在一切讲完以后米拉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请缴纳1丹诺的参加费用,每人5丹诺,一共是1丹诺。”她这样道,而亨利拿出了一枚常见的铜币,女性找回了两枚铁币。
“那么祝您好运。”她这样着,然后似是欲言又止。
“如果是想问我和刚刚那位的关系的话,仅仅是熟人罢了。”贤者出声解答道,而对方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似是出了一口气。
大厅内部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在人们的吵闹声中,下午的时光迅地流逝。
测试是两人分开的,最低级的绿牌测试相当简单,仅仅只是体能达到相应的标准就可以获得资格。
亨利自然是不用,他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就在教官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轻松地完成了各种靶子的命中和障碍的躲避,之后又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听矮的文职人员长篇大论了一大堆大家都知道只是走个过场的注意事项,然后他就出了门在门口等待。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之久,一脸疲惫的米拉才带着一身脏兮兮的泥土无力地提着手中的单手剑走了出来。
“通过了。”她对着亨利摆了摆手,而贤者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脑袋。
十一岁的年纪就获得绿牌佣兵资格的人并不算少,不知晓米拉从开始训练到现在仅仅不过二十多的工作人员没有太当一回事就在写有两人名字的本子上画了一个大圈。
相应的徽章还要等两才能够领取,但二人刚刚转过身,似乎是看到了他们通过了的样子,一行四人的佣兵——或者冒险者团体就靠了过来朝着他们搭话。
“二位也是刚刚通过的吗?”这一行人都相当年轻,普遍年纪在岁上下,两男两女,从装备上看是一名单手剑士,两名弓手,还有一名年轻女性是魔法师的样子。
亨利撇了一眼,她的法袍是深青色的,袖口的金线是两条,也就是初阶二段的意思。所有人都挂着绿牌的徽章,看起来应当也是最近才成为佣兵的新人。
“嗯,是的。”亨利点了点头,而搭话的男性单手剑士微微一笑:“我叫阿兰,这是我的朋友伯诺瓦、让娜和安。”他分别指着男女弓手和女魔法师这样道。
“正如你所见,我们的队伍在配置上有些问题,前线负责牵制的人员有些不足……”阿兰脸色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道:“我们的志向是要成为狩猎佣兵团的,但是这样子尝试了几次,结局都是没能牵制住猎物被它给跑了或者是被追着跑,所以想要寻求同伴……”
“至少!”亨利刚张开了口,年轻的单手剑士就急切地嚷道:“至少一同完成这个任务可以吗,并不是十分困难的,只要配合完善并没有太多的问题。”
“那些经验丰富的佣兵都不愿意理睬我们啊,所以只能在这里这样子守着……”阿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亨利撇头看向了米拉,洛安大萝莉点了点头。
“好的,那么就请多指教了,我叫亨利。”贤者伸出了手。
“我叫米拉。”白的大萝莉也认真地这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