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熊眼睛中突然冒出精光,仔细地看着我的刀势。这个江湖,不偷师哪有那么多的妙手成?
这一刀正是他想要的。一位年轻的青衫刀客的刀中之意!
武功练的久了,就像喝酒,遇到好酒就算是里面被下了剧毒,也是要尝上一尝的。
乌熊第一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表情,他的身后有溪水成圆。开始只是一个水滴,后面越来越大,竟成了一个大大的雷暴。他伸出右掌,将溪水形成的雷暴般圆球置于身前,大喝一声按住我的青龙龙头。青龙表情狰狞,将他逼退十尺开外。
他再起左手,一拳砸向青龙头部,青龙挣扎几下,终究不敌他的铁拳勇猛,呻吟一声闪避向地底,溪底忽然炸裂开来,随着青龙身子的钻入,硬生生凿出一口深井,溪水不断涌入其中。我的屠龙刀已经在他五尺之外。
乌熊一袭宽大紫衣剧烈震荡,乌熊两鬓头丝齐齐往后飘去,右手屈指有二,夹住了屠龙刀尖!
洞玄洞玄,就是曲指叩长生。
我右手持刀一往无前,左掌凝聚真气拍向他头颅!
乌熊这一次被我逼退数丈,他边退便曲指敲击我的刀背,开始柔弱,每敲一下只是震得我心神激荡;后来却越来越猛烈,每一下曲指便在我们身畔炸响雷声。
眨眼百声雷!
雷声震四方!
他用雷震的却不是四方,而是我的气机。我的长生诀在体内运转大周,生生不息。而他叩击的正是我气机运转的间隙,只要被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缝隙,非被他震的经脉寸断,七窍流血不可。
可我除了长生诀,还有另一项神功大梦春秋。
长生诀主攻,大梦春秋主防!
两者结合起来,体内气机便再无破绽。乌熊也是动了真火,瞪眼轻喝一声,左手生出一道气机来,牵引着我和屠龙刀偏向左侧,一拳砸向我的百会穴。
我倒转屠龙刀,一刀斩向他的腰间。
刀客,有进无退,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我愿舍命杀他,乌熊却不舍得。
乌熊身体扭曲如盘松,向后疾退,但那已经失去意义的一拳仍然砸在了我脑袋上,不痛不痒。他退了我便进了,我趁势双脚连环踢踢在他的胸膛之上,一脚比一脚凶狠,他被我踢出九丈!
入了纵横伪境,体内不再是七朵荷花。而变成一百零八朵金色莲花,一气开遍湖水,却又一气凋零五十四。
枯萎和盛开,在我长生诀和大梦春秋的支撑下,如此循环往复。
乌熊惜命,我却从一开始就拼了命。
乱世之中,管你是什么王侯将相一品武夫,我唯有贱命一条!
终南山上师傅养不起我,我便下了山。下山了,就是为了活出个人样来!偌大江湖,我就是来讨口饭吃。
谁让我没饭吃,我就和他拼命,可是,我比谁都怕死。死不丢人,怕才丢人!
武夫之怒又如何?
我将屠龙刀插在地上,地发杀机,蜿蜒六千里。
我不曾动,乌熊却不断挥拳砸出,那是刀和大地的结合而萌生的杀机。刀未动,一样杀人。
我曾问师傅,此生你拿着刀和人最凶险的生死之战是哪一场?师傅正坐在道观门外晒着太阳,只是笑着跑题了一句:你子,牢记为师一句话,当你将死之时,不可去想生死。
如今,新桃换去了旧符。
我缓缓睁开双眼。
地之间,不过一线间。
我借地一用,换取一刀。
青龙再起,飞龙在。
地寂静,溪水缓流。
“刀来!”我轻喝一声,似乎从远方——那是长安城全真教的方向飞来一刀,和我屠龙刀的刀影重叠,我出刀。
很缓。
乌熊缓缓低头,胸腹透出一寸刀尖。
乌熊不敢相信,接下来就是要让他信!我提起他的脖子,一拳复一拳,拳出如刀,捅向他全身的七十二窍穴。他虽有金刚体魄,但被我借来一刀击溃了气机,后来又被我一拳一拳捅乱了散乱的真气,如一条大河被无形之力支配的支离破碎。他空有蓬勃内力,虽杀机勃发,但此时又能奈我何?
如此这般打了半个时辰,他的头被我打入了地底,我才停手。仍不解气!太阴山山主竟然面色未变,他沙哑开口:“最后那一刀,怎么来的?”
我眼神冷漠望向这个大洞玄境高手,没有出声,只是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刀,是拿命换来的。接了地一刀,我的祖师爷不吝啬,我都要死了他还吝啬什么?可地之力不是那么好借的,若有情亦老,出来混,借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我拿六年寿命换此一刀!
“杀了我,你就能生出太阴山?实话告诉你,我的两万铁骑已经封锁了山脉,别是你,就是你山下的那五百骑士,今日谁也跑不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没死。”乌熊道,他的硬气,其实已经示弱了。
一命换一命呗,刚才已经换过了。
我咧嘴一笑,再度一拳打在他的一处紧要窍穴上。杀一品境高手,不砍了他的头,这样杀法只能泄恨,却怎么也破不了他的金刚体魄。
一品四境,最末是金刚。
乌熊嘴角淌出鲜血,脸色平静道:“我可以答应你,今日仇我不会今日报,等你离开太阴山脉,我才派人对你展开追杀。”
我不禁有些佩服他,如此处境他竟然还能处之泰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他不我放了他他便送我们下山,也不拿权势金银来换,而只是还会追杀我,我却有些犹豫。
拿他一命换五百壮士,值不值?
我抬头问道:“杀你不难。你不信我会在你心口上再扎一刀,再把你的头砍下来送给于夫罗?”
乌熊默不作声,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笑意。
可他这一笑,我也只能一笑泯恩仇。我不畏死,却不能让山下五百壮士跟着我去死。
五百铁骑,再怎么强悍,也不会是两万精兵的对手。
因此,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停刀收拳,自嘲道:“山主大人,我这趟来匈奴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和谁结仇,也不想杀了你。现在这般模样是因为你要杀我,我打你是因为不能让你接上气机,不然我就要不妙了。你大人有大量,见谅一个,否则你一旦接续上气机,我如何都不是一名大洞玄的对手,”
乌熊嘴角含血,笑得咳嗽起来,但仍是点了点头。
枭雄,总得有点气度。
我这才松开他的头颅,一刀插入他的脊柱之中,这样方才安心。他越是镇定从容,我就越是得心翼翼。
此时,马蹄声起。
许褚带领着五百虎豹骑如风而至。为了来救我,他们也是拼了!
此时,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我咧嘴笑笑:“你们来的正是时候。”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