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大山里的范家村,依旧深远宁静。村口的城隍庙,今显得有些热闹。
守庙人老刘头,如往常一样盘腿坐在城隍爷爷脚边,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早已神游万里了。
从江家村回来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几乎每都是从早到晚不断的咳嗽,有时候甚至会咳出血来。这几,他更是毫无胃口,不愿进食,终日里抱着个酒葫芦醉生梦死的样子,但这样,咳嗽反而缓解了不少。
庙中央,依然摆着张八仙桌,桌上也依然摆着棋盘,棋盘的一边也依然是三清半蹲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唯一不同的是陪三清下棋的人从罗文承换成了放牛娃范有为。
当然,这都是罗文承提前和范有为的家人通过了气,这娃娃才得以这般堂而皇之的忙里偷闲。
范有为的棋术是罗文承花了三的时间教会的,自然也就高明不到哪儿去,但对上心智初开的三清,也算是半斤遇八两,旗鼓相当了。两人这一盘棋,穿插着各种悔棋重来,竟已下了足足一个时。
罗文承笑嘻嘻站在一旁,把放牛娃拖下水后,他可就轻松了许多。这段时间他依然往这城隍庙里跑,就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他每放着家里的妻子儿女不管不顾,跑到城隍庙里对老刘头嘘寒问暖,采药煎药,但每次得到的回报都是老刘头的一个白眼,他却依旧乐此不彼。
江家村的江辉煌这一阵子也常往城隍庙里钻。自从老刘头走了一趟江家村后,江家就真的安生了许多,隔壁的新婶子不再吵闹,江辉煌也不再做噩梦,睡得也安稳了许多。
至于发生在他叔叔身上的事,他也是后来有一句没一句的从罗文承那儿听来的。大概是他叔叔江光棍上一世的妻子执念太重,一直纠缠着他到了今生,以至于江映才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而当他取了媳妇后,就将这个隔世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而那只扰乱江家人的女鬼,如今已被老刘头送回了阴曹地府,再也不能出来危害人间了。
尽管罗文承的有点儿邪乎,但江辉煌却是深信不疑,对老刘头那就更是又敬又畏,简直把这老头当成了下凡的仙人,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长相忽略不计。
今一早,江辉煌就离开了家,不紧不慢的赶到了,范家村城隍庙。本来是打算和罗文承商量一下把这大山里的野货那到城里去贩卖的事,要知道,这个年代大家都在想着各种办法赚钱,他江辉煌当然我渴望着能早日奔康。而且整闲在家里,不是和村头的吴老汉聊打屁,就起和村尾的赵老汉谈论他那待字闺中的女儿,这种日子,着实无趣,所以他也想自己的生活能发生一些什么改变。
江辉煌到达城隍庙时,罗文承已经在那儿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个孩子下棋了。江辉煌不禁感慨,自己这大哥,似乎过得比自己还无聊了百倍。
“你大早上的往这儿跑,是有什么事吗?”罗文承第一眼望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江辉煌,便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还真有事儿要跟你呢,大哥。”从罗文承的语调里,江辉煌隐约分辨出对方今心情不错,于是便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呢!”罗文承不再看棋,转身朝江辉煌走去,临近后,伸出右手搭在江辉煌的肩膀上,硬是把刚走进门的江辉煌又拎出了门。
老刘头微微睁开眼,看着走出庙门的两个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我死了,谁还能压住你?”然后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罗文承又带着江辉煌回到了庙里,也不知罗文承对他了些什么,以至于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愁眉苦脸。
“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别太久,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你是知道的!”罗文承沉声道。
江辉煌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愣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咬着牙点了点头,道:“我,我明给你答复!”完也不等罗文承回话,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城隍庙,一路上朝着江家村而去。
路上,江辉煌遇到了个健壮的背着个木箱的男人,男人的脸颊上有块新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江辉煌和他插肩而过,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就像是怕着汉子会突然转身一把拧断自己的脖子一般。而那背木箱的中年汉子,心事重重,并没有理会这个古怪的年轻人,依旧埋着头大步的向前走去。
城隍庙里,罗文承重新回到了八仙桌旁,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个孩子在棋盘上可谓激烈的捉对厮杀。
“将军!你没路走了,有为哥!”三清把自己的车往前一送,然后站起身兴奋的道。
“这,还真输了。”范有为挠了挠头,这是他第一次输给三清。和三清对弈了几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很三清已经被钉在了同一盘棋上,三清是帅,他范有为却甘心只做个炮,指哪儿打哪儿。
“我终于下赢了,终于赢了,那我爸他是不是该回来了呀!”三清这句话是给罗文承听的。
“这……”罗文承不知该怎么回答。
三清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接跑去了门外,边跑嘴里边着:“我去接他,走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
范有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走到庙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背着木箱子的男人正大步朝城隍庙的方向走来。
三清喊了一声爸,然后便撒开腿跑向了那个男人。男人蹲下身子,一把将三清抱在怀中。
“还真回来了?”范有为看到这场景,觉得难以置信,同时这种父子重逢的画面,总刺激着他的某根神经,让他极其不适。他转过头不去看,但却已经热泪盈眶。他,也多想能一句“爸,你回来啦!”
老刘头从佛龛上跳下来,抖了抖身上的尘灰,轻声念叨了一句:“来了来了,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