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霓裳笑笑,点了下头。
罗才蹙了下眉头:“穆东恒出面,婚书应当没问题吧。”
“不好。”沈霓裳却是摇头,顿了下,“估计……等夫人回来就知晓了。”
沈霓裳将到口的推断咽了回去,只这般道。
罗才何等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正色起来:“你觉得今日这婚书办不下来?”
沈霓裳也不打算瞒他,轻轻点了下头:“太后应该生了别的心思,只怕是难。”
罗才脸色一变,刚想再话,沈霓裳已经先一步打断他。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沈霓裳问罗才。
罗才一怔。
“我是问,我同长生成亲之后。”沈霓裳笑着看他,“你也知晓,我们应该会去王都。最近事情多也没顾得上其他,你如今有些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罗才避开沈霓裳的视线,扯开一抹笑,“现在也不上什么打算,先同赛戈朗混着,其他的,慢慢再。反正族里的事情也没啥需要我操心的,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臭老头也还在,我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也没事儿。再,我现在一事无成,也没那脸回去。”
“你还在怨我么?”沈霓裳望着他,淡淡一笑,“我不肯帮手,你怪我么?”
“你也有你的苦衷,我怪你作甚?”罗才看沈霓裳一眼又移开视线,“谁都有不得已不是不?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么?”
“你昨晚去见了夫人?”沈霓裳突地一句。
“见夫人……没——”罗才心神一颤,差点就本能的想否认,但飞快就反应过来,遂干巴巴一笑,“没什么事儿,前段日子夫人不是受寒身子不好么,我想着这两日夫人也劳累便过去替夫人把了下脉。”
“是么?”沈霓裳紧紧盯着罗才的眼睛,唇角笑意未减,“没别的事儿?”
“没有啊。”罗才否认得很干脆,还摆出一副莫名的神情同沈霓裳对视。
沈霓裳同他对视良久,忽地轻轻一笑:“那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挺好挺好,没啥大问题。”罗才笑着道,神情看起来随意而轻松。
沈霓裳深深看了罗才一眼,笑了一下,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罗才陪着笑送沈霓裳到门口,挂着笑脸目送沈霓裳带着那个大眼睛丫头身影远去,罗才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明显的虚汗。
又过了会儿,确定沈霓裳不会再回来,罗才转身快步朝赛戈朗的屋子行去。
一进门,罗才苦着脸有气无力道:“兄弟,只怕是要出事了……”
赛戈朗抬起头。
“你,骡子以后会不会不理我啊……”罗才愁眉苦脸纠结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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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夫人同穆东恒没有拿到婚书。
一开始,办理婚书的官员只是推搪,道府衙办理婚书的印章需要更换,旧的印章已经上缴,新的印章还没下来。
穆东恒倒也没动气,只是问何时能办理。
官员期期艾艾不出个具体,只讨好陪笑道:“……将军您也是知晓的,这印章得王都那头送过来,下官哪里敢去管上头的事儿。将军放心,若是下来了,下官头一个知会将军。”
穆东恒沉下脸。
司夫人站在一旁淡淡冷笑。
行出府衙,穆东恒唤住欲上马车的司夫人。
两人在府衙前碰面,从头到尾,没交流过一句话。
穆东恒拿着架子,司夫人也懒得同这人主动。
司夫人停住身形转身,此际心情不虞,自然神色也不多好。
穆东恒轻轻蹙了下眉,还是上前一步:“此事我会想法子解决,明日婚事照旧。”
“解决?将军得轻巧,怎么解决?”司夫人冷笑低声,“这事儿摆明了是太后打了算盘,想把娘家侄孙女弄成正房,让我家霓裳做侧室!我家的女儿自不比郡主尊贵,但没婚书,这婚事我是断断不会同意办的!”
司夫人完就上车而去。
穆东恒面色沉沉。
司夫人径直去了长公主别院见穆清。
穆清同张少寒也正在等消息,司夫人了会遣人过来通知,但穆清没有想到竟是司夫人亲自来了。
但司夫人也带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司夫人歉然轻声:“对不住,长生,没有婚书,我不能让你们成亲。”
司夫人语声柔柔,虽有歉然,却也坚决。
穆清怔然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
见穆清沉默不语,司夫人欲言又止的叹息一声,起身走了。
司夫人临走前同张少寒颔了下首,示意告辞。
张少寒虽是看出穆清同司夫人之间氛围有些奇异,但也没有开口,同穆清一道将司夫人送走后,张少寒才转首望向穆清。
“长生,你们这桩亲事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张少寒问。
以司夫人待沈霓裳的母女之情,在没有婚书的情形下拒婚本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但司夫人竟然亲自上门,且歉意那般明显,以张少寒的细致自然察觉出其中似另有内情。
穆清垂眸缄默须臾,抬首朝张少寒忽地朗朗一笑:“咱们好久没喝酒了,今日可愿陪我饮一场?”
张少寒闻言一怔,下一刻笑了笑,颔首应得干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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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夫人一回府,沈霓裳就收到了消息。
“乌歌,你先回去。”收到翠的禀报,沈霓裳便笑着对乌歌道。
乌歌点点头,走了。
“姐到底想查何事?”玉春一脸不解的低声好奇,“奴婢瞧着乌歌好像啥也不知道。”
知晓沈霓裳有心事,又见沈霓裳带着二丫去寻罗才,玉春同翠商议过后本就打算去寻乌歌打听消息,结果没等她们去寻人,沈霓裳已经带着二丫回来,先一步开口让她们悄悄去寻乌歌过来问话。
这一回,沈霓裳没有打发她避开,可她在旁边听了半,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内容。
而沈霓裳的神情从头到尾也没多大变化,玉春在边上觑了半晌也没瞧出点啥。
于是,翠一走,玉春便憋不住开口问了。
沈霓裳没有理会玉春的疑问,只撑着额头垂眸思量。
乌歌的确知晓不多。
但从乌歌的话中,沈霓裳却能断定一件事。
司夫人之前明明受了风寒,吃了罗才开的方子才好转,但从乌歌的话中,前几日罗才一直都在院中同赛戈朗一起。
那几日罗才根本就没出过院子,又怎能替司夫人诊治开方?
司夫人和罗才——有事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