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雱尽力的把他传播了空身份的事情淡化,但是王安石依然一眼就看出他的用心,当下冷哼一声道:“你就不必狡辩了,当初了空前去拜访我,结果你在才学上输给他一筹,当时我只不过是多夸奖了他几句,你就把他恨上了,这样的心胸如何成大事?”
听到父亲一语道破自己的居心,王雱也不禁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认错的人,反而在心中更加痛恨起了空,当初他才华横溢,号称南京第一才子,可是却在了空面前输的一塌糊涂,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王雱却是引为生平最大的耻辱,这次见到自己痛恨的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罗刹军的头领,更让他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愤怒,所以才会四处散播了空以前的身份,以此来打击了空的声望。
王安石在训斥完自己的儿子后,扭头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王诜,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晋卿,为师之所以收你为学生,就是看中了你的才能,日后若是等到太子登基,为师的变法大业也就指日可待,到时正是需要人才之时,而你将是为师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要想其它,一心为变法做准备才是正理!”
“老师教训的极是,学生谨记在心!”王诜听到这里立刻低头回答道,脸上也带着几发惶恐与不安,因为正是王安石的看重,才让他有机会重回京城,若是王安石赶他离开,那他恐怕就只能回老家养老了。
王安石教训完王诜之后,这才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王雱,最后摇着头叹息一声,这才转身离开,说起来王雱的才学的确是上上之选,可惜就是性子太过自傲,而且又没有穷人的气量,现在就已经得罪了赵颜,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不过王安石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客厅中的气氛却是陡然一变,只见王雱率先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王诜道:“晋卿兄,刚才赵颜说你利用我,不知你可有什么解释吗?”
“元泽兄何故有此一问,以元泽兄的聪慧,哪里是在下可以利用的?”王诜这时却是抬头淡笑道,刚才面对王安石的惶恐与不安早就消失不见了。
“嘿嘿,枉我一向自负聪明,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某人的圈套,比如那天我明明不想去街上,但却被晋卿兄你硬拉着到街上游玩,又十分巧合的遇到赵颜迎接了空进京,本来我还真没认出了空,但却是你的提醒才让我想起来,这些事情在当时看来都很平常,但是现在回想一下,难道晋卿兄就不觉得有些太巧合了吗?”王雱说到最后时,眼睛中也射出一种凌厉的目光。
虽然他还不知道王诜这么处心积虑的让自己散播了空真实身份的原因,但从今天赵颜兴师问罪的样子来看,自己肯定是惹了大祸了,甚至搞不好赵颜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当成敌人,以现在赵颜的身份和影响力,若是成为他的敌人,恐怕自己就别想在京城呆了。
“呵呵,元泽兄真会说笑,朋友之间结伴游玩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事,至于遇到了空进京更是凑巧,当时我虽然第一个认出了空,但也仅仅是因为好奇,后来我不是叮嘱过元泽兄千万不要把了空的身份四处乱说吗,结果你却是不听,这才惹下如此大祸,怎么到现在反而怪罪到我头上了?”王诜却是一脸淡笑的反问道,丝毫不承认这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
“你……”王雱看到王诜竟然把事情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当下也不禁十分的气恼,不过他很快也醒悟过来,王诜在设计这个圈套时,就已经把各方各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丝毫没有给人留下任何的话柄,甚至就连赵颜虽然猜到是王诜在背后搞鬼,但也没有丝毫的证据,连赵颜都是如此,更别说是他了。
想到这里,王雱也不禁怒极而笑道:“好!好一个巧妙的圈套,都怪王某当时被嫉妒蒙蔽的眼睛,这才心甘情愿的钻了进来,不过晋卿兄你如此的工于心计,小心日后被父亲看出来,把你给赶出门下!”
“嘿嘿,老师一心沉迷于变法,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同时老师之所以收我为学生,正是看中了我的这点才能,怎么可能轻易的赶我离开?”王诜却是毫不退让的道,他倒是不怕王雱去王安石那里去告状,因为以王雱好面子的性格,中了别人的圈套哪怕是吃了再大的亏,也绝对不会四处宣扬。
王雱听到这里再次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客厅,同时心中对于王诜也已经打上阴险小人的标记,日后与他相处绝对要小心。王诜看着王雱离开的背景,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在他看来王雱虽然有些才华,但为人狭隘自傲,又不懂得进退,这种人迟早都要吃大亏,所以他也根本没把王雱放在眼里。
赵颜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王安石府上发生的事情,不过就算他知道也并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坚信王诜肯定参与了这件事,这并不仅仅是他的直觉,而是种种巧合凑在一起,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赵颜手中也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就算是有证据也不能因此给王诜定罪,所以他也拿王诜没有办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回去找赵曙商量一下对策。
等到赵颜回到皇宫,刚一进到垂拱殿见到赵曙,却见对方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怎么,去找人出气了吗,有没有动手?”
赵颜听到赵曙的话也不禁脸色一红,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黄五德,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他告的密。当下赵颜躬身行礼道:“父皇恕罪,儿臣有些鲁莽了!”
“年轻人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更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舒宁的终身幸福,你与舒宁一向感情深厚,如此生气也可以理解,所以为父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赵曙这时十分和蔼的道,他其实并不怕自己的儿女品性不好,而是担心他们之间发生矛盾,现在看到赵颜能够如此的维护他的姐姐,这让赵曙也十分的欣慰。
“多谢父皇!”赵颜听到这里也是郑重的向赵曙行了一礼,不过随即他又有些苦恼的道,“可是了空的身份已经被提前暴露出来了,这时还能给他和二姐赐婚吗?”
对于赵颜的担心,赵曙却是哈哈一笑道:“颜儿,我来问你,外面的流言虽然传的很厉害,但是了空他自己承认了吗?”
“这个当然没有,我估计了空现在肯定也十分的着急。”赵颜这时立刻回答道,他听到外面的流言后就立刻进宫,还没来的及去见了空,不过了空肯定也不会轻易的承认自己以前做过和尚的事。
“哈哈,只要了空没承认,那就一切都好办了!”赵曙这时却是再次大笑道,他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件事的应对之策,所以才会如此的镇定。
“父皇您有什么办法,快点告诉儿臣。”赵颜听到这里立刻急切的问道。
“嘿嘿,既然了空没有承认,那就让他咬死了不承认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他去报纸上声明一下,说了空是他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既然你二姐和三姐可以是孪生姐妹,徐元与了空自然也有可能是孪生兄弟!”赵曙这时忽然十分得意的道,脸上也露出一种十分罕见的赖皮之色。
“这……这不是耍赖吗?”赵颜听到赵曙的话也是震惊无比,一般人用这种耍赖的手段倒也罢了,但赵曙却是天子,若他也用这种耍赖的手段,那也太有失身份了,甚至说不定还会引起大臣们的群起攻讦。
“哈哈哈哈~,颜儿说的不错,朕就是要耍赖,说起来朕虽然只做了几年皇帝,却带领着大宋灭掉了心腹大患西夏,更是威慑辽国不敢轻举妄动,南平交趾之乱,更使得国内情况好转,也算对得起大宋的臣民了,可是现在我已经时日无多,为了我女儿的幸福,朕就算是耍一赖又如何?”赵曙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一种洒脱之色。
在这段生命的最后时刻里,赵曙想了许多的事情,同时也对亲情更加的看重,甚至什么江山社稷在他现在看来,都不及自己的儿女们重要,所以在知道了空的身份提前暴露出去后,他干脆就想到这么一个耍赖的办法,反正只要了空咬死了不承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父皇……”赵颜也没想到赵曙竟然如此看得开,同时心中也十分感动,这时他才感觉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男子是一位父亲,一位为了女儿的幸福而甘愿背负骂名的父亲,而不是以前那个一切都以国事为先,平时根本没时间去看一眼自己儿女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