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金兰本无情,兄弟一场空,不如欢声唱,泛舟江上行!”随着一阵大笑声传来,始终在下方酣睡的祢衡走了上来。
头发乱成鸡窝,眼角的眼屎堆满了,嘴角两侧则是干巴的哈喇子印迹,孙权是讲究人,见到这幅尊荣下意识的用袖子捂住鼻口,眼露厌恶之色。
祢衡才不管那些,大咧咧的过来端起酒杯就喝,正是孙权用过的酒杯,还沾上了拔丝口水,然后口中高唱道:“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孙权有种作呕的感觉,头疼的问道:“宝玉,这浪头太大,此船甚是颠簸,我竟有些晕船。”
“兄长,我看你是晕人吧?”王宝玉忍不住呵呵笑了。
“还笑,对了,此次出行只带了这二女,为何没有香儿?论武艺,论才貌,香儿不输此二人!”孙权冷脸问道。
“一则打仗危险,二则香儿也看不惯祢衡。”王宝玉低声笑道。
如此庄重的气氛,硬是让祢衡给搅合了,周围的人忍不住捂嘴笑,孙权一脸不悦,问道:“既知此人邋遢,怎将他也带来了?”
“水上太闷,这位老兄可以弹琴助兴。”王宝玉解释道。
“雅客甚多,为何偏偏是他,这厮实在是可恶。”孙权皱眉道。
“嘿嘿,现在说这些不都晚了吗?要不把他放这里,你再帮我找个利索点儿的?”
“不,不!”孙权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冷脸道:“孤本想跟你在船上睡上一晚,如今便罢了,待宝玉凯旋而归之时再聚。”
说完,孙权头也不回的下了船,根本不想跟祢衡废话。祢衡倒是在后面客套的喊了一句:“恕不远送!”
孙权唯恐祢衡接下来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走得更快了,几乎就是小跑,很快就没了人影。
“祢衡,你好好的睡你的,这时候来捣什么乱啊?”王宝玉略有责怪道。
“跟他结义,着实无趣,我倒是来晚了。”祢衡满不在乎。
“起码对方并没有恶意,刚才英子也探知了他的内心。”
“人心瞬息万变,前一刻称兄道弟,后一刻翻脸无情,岂是可以轻易掌控的?”
祢衡的话说得王宝玉哑口无言,这种人,也拿他没撤,只能作罢,心里到有几分后悔,不该带这个活宝出来。祢衡倒也不挑捡,一边唱歌,一边将剩菜一扫而空,接着又开始弹琴。
天色已晚,远洋号并没有马上驶离,孙权却带人走了,第二天一早,又派人送来了大量的物资。
王宝玉命令大船继续向东挺进,两天后的黄昏,来到了北固山下。抬头望去,天下闻名的甘露寺,就矗立在两座山脊之间的巨石之上,在夕阳的映衬下,一派恢弘的景象。
王宝玉一时间心血来潮,想去看看风景,吩咐大船停靠在岸边,带着马云禄和孙尚香而下,朝着甘露寺而去。
上次来甘露寺,还是跟刘备和孙权一起来的,那时的王宝玉不过是个配角人物,孙权都不拿正眼瞧自己,当然也没来及好好欣赏这寺院中的景象。
当三人来到寺院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名小沙弥正要关闭山门,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几位施主,天色已晚,待明日再来吧!”
“快去回禀寺院住持,只说汉兴王来访。”马云禄可不是善茬,柳眉倒竖便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哎呀,小沙弥见此情形,吓得倒退好几步,掉头就朝寺院内跑了进去。王宝玉笑道:“云云,以后跟出家人也客气点。”
马云禄却不服气,替自己辩解道:“若他真的开悟,又怎会惧怕?”
“也是啊,有悟性。”三人说说笑笑,没过一会儿,疾步赶来一名胖胖的大和尚,一脸赔笑的躬身施礼道:“不知大王来此,有失远迎,本寺住持空空长老正在等候。”
“麻烦前头带路吧!”王宝玉点了点头,三个人随着大和尚,进入了寺院当中。
甘露寺中并非都是僧人,其中不少文人墨客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常年居住于此,或吟风弄月,或愤世嫉俗。
一路上,这种人就遇到了十几个,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也没人认识王宝玉。
来到了寺院住持的禅房,可见里面亮着灯火,大和尚恭敬的打开了门,只见一名干瘦的法师,胡须花白,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半合着眼帘。
王宝玉缓步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小,马云禄和张琪英互望了一眼,并没有跟进去,就在外面守着。
“魔王也来拜佛,倒是一桩奇事。”空空长老冲着王宝玉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的一个蒲团。
能看出自己的来历,这老和尚也很有本事,王宝玉就在对面坐了下来,嘿嘿笑道:“长老,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就被人扣上个魔王的称呼,其实呢,本人心怀慈悲……”
“哪来的慈悲,因你多少生灵涂炭?”空空长老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宝玉的话。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没有我,战争也会照样打。因为我和我的团队的集体力量,还牵制了很多人,避免了一些战争,你怎么不说我这些功德呢?”王宝玉有点恼。
“若无你在,战事规模便不会如此之大,此中因果,一言难尽。”空空长老道。
“长老,你看得这么透,怎么不去阻止呢?”王宝玉觉得跟这个老和尚说话没有共同语言,十分乏味。
空空长老微微摇头,叹息道:“魔王临世,大乱难免,老衲无能为力,即便今日你在面前,却也不能将你如何。”
“好吧!我是个罪人,请安排个房间,我住上一晚,明早看看风景就走。”王宝玉不耐烦的起身道。
“魔王且慢,老衲以苍生为念,有一言相告。”空空长老道。
“出家我可不干,我只想回家。”王宝玉道。
“哪里是家?一场因果轮回而已。”空空道长说着,从身下抽出来一卷薄薄的白绢,递过来道:“老衲要说的便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