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释之是图鲁长子,一向被图鲁看重,自然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只一看高车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要糟,不等高车下达攻击的命令,他已经抢先纵马,挥刀直取高车,图鲁一直便是宫卫军中的将领,与属下相处日久,心意相通,他这里刚一动手,两百宫卫军已经不约而同地摧动战马,将索额图包裹在中间,向着高车冲去。
擒贼先擒王,拿下高车,对方必然不战自溃。
浑释之的果断是高车万万没有想到的,宫卫军虽然只有两百人,但行动却势如霹雳,浑释之一动,整个队伍也就动了起来,浑释之转眼之间便到了高车的面前,挥手一刀,便斩向高车。
高车大惊失色,好在他亦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间不容发之间,猛然缩头,藏身,弯刀锋利的刀锋自头顶掠过,将头盔一刀不知砍到了那里。避过了这要命的一刀,高车猛夹战马,战马向前急窜,两人交错而过,这一瞬息之间的功夫,高车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杀!"他发出狼一般的嗥叫之声。
浑释之不由暗叹一声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第一次突然袭击没有拿下高车,再想干掉他,就是难上加难了。
"突围!"他大吼了一声,向前直冲出去,高车的千余兵马先前散开队形,包围着两百宫卫军,此时战事骤起,他们却还没有来得及聚集起来,分散的队形给了浑释之突围的机会,凭借着宫卫军高人一筹的战斗力,只是一个冲锋。浑释之便带着他的队伍突了出去,扬鞭急急奔向远方。
高车披头散发,神色狰狞,那一刀,险些儿便要了他的命去。此时见浑释之竟然突围而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气不打一处来,按刀怒吼道:"追,追上去,我要扒了浑释之的皮!"
双方一追一逃。瞬息之间便越过了数十里的距离,到了贺兰雄他们驻扎的这个小村庄的附近,亦被贺兰雄派出去的斥候所侦知。
贺兰雄与白羽程两人立即率兵出击。对方两股东胡兵火并,合计起来也不到两千人,而且斥候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其它东胡兵活动的踪迹。应当不是引诱他们的圈套。
贺兰雄所率领的这支骑兵,即便单打独斗,也不怵东胡骑兵,因为这支骑兵队伍之中,更多的是由匈奴人组成,而白羽程带来的五百特种大队的士兵,更是征东军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平素执行的多是那种单刀直入。在敌后活动的任务,更是骑术精良,来去如风。
浑释之在前头猛跑。高车在身后猛追,都浑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一支人数更多的骑兵部队正从侧翼兜了过来,将两股军队都包围在了其中。
当征东军鲜红的大旗骤然出现在浑释之的视野之中时,浑释之脑袋轰的一声,几乎炸了开来。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他知道在和林的周围,有这样一支征东军骑兵在行动。在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会碰上了这支骑兵。
看到黑压压的骑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浑释之绝望地拨转马头,迎着高车冲了过来,"高车,你若还是东胡人,就与我合兵一处,杀出去,回和林,不然,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儿吧!"
浑释之大声吼了起来。
高车在那一瞬间,也惊呆了,在界铺口,他与贺兰雄的骑兵有过交锋,深知这一支骑兵的战斗力绝不在自己的兵马之下,眼下自己手头只有千余兵力,而对方却多达数千,兵力对比悬殊,而且双方的单兵战斗力相差无几,高车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战意。
如果高车是那种敢于死斗的人,他就不会在辽宁卫抛下宇文恪与柯尔克孜跑路,一个已经为了保存实力抛弃过一次同伴的人,再作第二次,便毫无心理压力,更何况,浑释之刚刚还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高车现在只想保住手里的兵马,所以当他发现征东军的骑兵出现之时,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掉转马头,向来路狂奔而去。
看着高车落荒而去,浑释之痛骂出声。
但痛骂不能改变眼前的事实,征东军很快变阵,一步紧追高车而去,另一部却从侧翼横切过来,断掉了浑释之的后路,短短的时间之内,浑释之便被征东军四面包围起来。
看着四击密密麻麻数倍于自己的征东军,浑释之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的部队之中没有索额图的话,他绝对会发动决死进攻,即便杀不出一条血路来,那也会换取足够的战果,但现在,他看了一眼身边卫士紧紧搂着的索额图小脸儿已是青紫,不由闭上了眼睛。
当的一声,他丢下了手中的弯刀。一伸手将索额图从身边的卫士马上抱了过来,大声叫道:"这是东胡王的儿子,我们投降了,请保证他的安全。"
贺兰雄率军去追高车了,这里负责的是白羽程,听到浑释之的话,白羽程不由大喜过望,先前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出击,收获的竟然是如此大的一条大鱼。
索普只有一个儿子,如果眼前这个小子真是他的儿子的话,那可是意外之喜。
"入下武器,下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白羽程厉声喝道,"如果你们不想被射成刺猬的话,最好照在我的话去做。老子姓白,叫白羽程,你们应该听过老子的名字。"
浑释之当然听过白羽程的名字,这个人本是纵横东胡境内的马匪,在东胡境内横行无忌,多次缉拿无果的凶悍人物。
浑释之没有作任何的无益的反抗,他抱着索额图,下了马,蹲在了地上。两百宫卫军你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他们都丢掉了手中的弯刀,翻身下马,抱头蹲在了地上。
白羽程挥了挥手,身边的虎头带着几人翻身下马,走向了浑释之,先将浑释之按住捆了起来,索额图只不过八岁,被虎头拧着提了起来,哪里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首领被擒,两百宫卫军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意志,任由着征东军将他们按倒在地,一个个地捆了起来。
高车宛如丧家之犬,狼狈而逃,只可惜他刚刚带着的千余兵马狂追了浑释之十数里路,马力已经耗费了大部分,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骤然遇到强敌,又只能纵马狂奔,马儿即便再强壮,但连续这样的加速狂奔,又如何能持久?
一方蓄力已久,一方却是人困马乏,双方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高车无奈之下,只能连续派出部队返身阻截,以此来争取逃亡的时间。在被贺兰雄连续三次吃掉了近一半的骑兵之后,他终于摆脱了身后的追兵。此时离他的军营已经不远,贺兰雄也担心和林城中的宫卫军突然出击,那到时候,逃亡的可就要变成他自己了。
见好就收。
狼狈逃回军营的高车,再也不敢在和林呆下去了,征东军的兵马已经到了和林之外,而他们的大股军马,随时都有可能自辽宁卫而来,那个时候,便极有可能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回到军营,二话不说,高车当即下达命令,全军拔营,四千多骑兵立即起程,向着圣城方向奔去。
落跑的同时,高车还是派了一个人回到和林去告诉图鲁,你的儿子和大王的儿子,现在都已经落在了征东军的手中,我救援无果,现在也已经无法可施,只能自己走了,你看着办吧!
接到高车派出的使者的报告,图鲁如同五雷轰顶,颓然坐倒在地。
“征东军在和林附近的军队并不多,只是一支残余的骑兵,我派出所有的宫卫军,请高车将军也尽出兵马,我们两部合击,击败敌人,救出小王子。”他看着使者,道。
“首辅大人,高车将军在我来之时,已经率部开拔了。”使者觉得有些难堪,低声道。
“高车,他要去哪里?”
“高车将军说,他要率部回圣城去加强圣城的防守!”
听到使者的话,图鲁卟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高车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他是要逃回那片黑山白水之间,他已经对这场战事再不抱任何希望了。
图鲁绝望之极,而在宁远和静远,一场决定东胡命运的战争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索普派出阿伦岱,乌苏索坦牵制静远的征东军部队,而自己率主力猛攻高远,只要能击败甚至杀死高远,这一仗,便算是东胡人胜了,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索普竭尽全力,不但无法撼动高远的主力,反而在高远亲自率领部队杀得节节后退,损失惨重,当宫卫军在一次次的惨烈冲击之中在征东军铜墙铁壁的防守和一次次的逆杀之中损失殆尽的时候,这场大战实际上已经接近了尾声。
索普本来也没有指望阿伦岱和乌苏索坦能够击败静远的征东军,他们两人只带了两万骑兵,但静远的征东军光骑兵便有一万五千余人,再加上步兵,兵力是东胡军的数倍,而实际上,这两人也没有展露奇迹,在苦苦支撑数日之后败北。
静远守军抵达主战场,便宣靠了索普的完败。索普黯然撤兵,一路退回榆林,再退往和林。而征东军在这一战之中虽然获得胜利,但也是损失极大,一路追击拿下榆林之后,便停下来休整部队,东胡覆亡已成定局,高远此时,已经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