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这一招瞒天过海可谓是骗过了几乎所有的天下人,以聚集大军入魏援助魏人抵御秦国为理由,召集了数十万大军,行军途中忽然转向,而燕国此时正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抵挡高远在平灭东胡之后很可能到来的进攻蓟城的行为,万万没有想到齐人在这个时候,从后背上捅来了致命一刀。
近二十万齐军分成数路,猝不及防的燕军兵败山倒,上一战中丢掉了琅琊与渔阳,燕国朝堂便开始抽调各路兵马进入天河,打造防御,以便抵御高远,齐赵边境之上,只留下了数量可怜的军队与一些地方军,在齐人早有蓄谋的攻击之下,连延缓时间也做不到,十余天的功夫,齐人高歌猛进,连下数城,大军直逼天河郡。
直到此时,燕国朝廷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好在天河郡内此刻聚集了大量的兵马,胡彦超,孔德等部急如星火地紧急调动,在齐军攻到天河郡之时,总算是赶到了前线,挡住了齐人的第一波攻势。
但到了此时,燕国朝堂,已然只剩下了区区一个天河郡了,偌大的国土,要么被高远收入囊中,要么被齐人攻占。
胡彦超麾下只剩下两万余人,孔德也只有此数,再加上天河郡兵以及蓟城的守卫兵马,周玉勉强凑齐了八万人,前往迎战田单的二十万大军,前景黯淡,蓟城哀鸿一片。
齐国的骤然入侵,不仅让燕国面临绝大危机,积石城的征东府也同样是震惊不已,齐人兵锋可不仅仅是威逼蓟城。同样的让琅琊也处在极大的危机当中。而此时的大琅琊,大军亦几乎抽调一空,只剩下了郑晓阳麾下一个军的兵力,如果齐人大举来攻,琅琊危矣。
蒋家权。严圣浩可不会认为田单的目的只是拿下蓟城,而与高远会和平共处,这几年在征东军与东胡人熬战的过程之中,齐人就没有少捣乱,从军官入东胡帮助训练步卒,到无数的军械物资经海路进入东胡。现在看来,田单的目就是为了让东胡人能够与高远抗衡得更久,能够最大程度地消耗高远征东军的实力,为他今日的行动作下铺垫。
可叹的是,征东府上上下下。自高远到蒋家权,谁都没有想到,田单的胃口竟然是如此之大。
"郑晓阳已经日夜兼程,率部赶往新会,希望来得及在齐军攻占新会之前赶到那里增援,封住天河往琅琊郡的大门。"蒋家权眉头紧锁,"渔阳的叶重已经提兵越过了边境,进入天河郡。在必要的时候,对齐军展开进攻,但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郑晓阳只剩下一个军不到两万人,叶重麾下的步兵也率六千骑兵随都督到了榆林,算上驻守全城与赵人抗衡的军队,叶重能动用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人。"
"现今之计。或者只能让叶重率部返回琅琊。"严圣浩沉吟道。
"这个绝对不行。"蒋家权一口回绝了严圣浩的提议,"平灭东胡。是我们的基本之策,眼下大功就要告成。绝不能功亏一篑,如果让东胡人缓过这口气来,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拖得越久,于我们越不利,我们这边再艰难,也要熬到都督率军自东胡得胜归来的那一天。"
"哪就只能寄希望于郑晓阳能够在琅琊坚持住。"严圣浩脸色凝重,"天河,琅琊,渔阳,这是燕国的三大重郡,田单不会错过这一点,如今天河郡里,燕国朝堂大兵云集,他一时三刻不见得能啃不下,渔阳距离他甚远,而唯有琅琊,是他嘴边的一口美食,他绝不会放过的。"
听着严圣浩的话,蒋家权凝立在地图之前,看着地图之上新会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如果封不住新会这个点,齐人就会突入琅琊,全面开花,郑晓阳一万余军队绝对不可能挡住齐军。"
"夫人还在琅琊,必须马上让夫人回来,而且小公子也跟着夫人去了琅琊,一旦琅琊不保,夫人与小公子落在齐人手里,可就麻烦了。"严圣浩又想起叶菁儿如今正在琅琊的事情,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赐。"蒋家权霍地转身,"你亲自去,带上你监察院能带上的所有行动队,带上最好的战马,一人双骑,歇马不歇人,前往琅琊,一定要将夫人和公子带回来。"
"属下遵命!"
"还有,命令你监察院在齐国的所有人员,以及在如今齐人所占燕国区域之内全面行动,焚烧敌人粮草,刺杀齐人将领,不惜代价,不计死伤,只要能滞纳齐军前进步伐就行。"
"明白。"
"传令辽西郑均,全辽西全郡动员,进入最高战时状态,一旦琅琊有失,辽西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蒋家权凛然道。
琅琊郡城,叶府。
当年叶天南虽然被押赴蓟城而且死在蓟城王宫之前,但位于琅琊郡城的这座叶氏府邸并没有被收回,胡彦超后来坐镇琅琊郡,亦并没有入住郡城之内这座最庞大也最豪华的大宅,而是住在城守府中,这座府邸便被原样的保存了下来,当叶菁儿带着儿子高兴高致远回到琅琊的时候,便直接入住了这座旧宅。
大宅子仍然保持着原样,范登科更是细心地将还活着的一些老仆人也都找了回来,可即便如此,回到府邸之中的叶菁儿仍然感到了阵阵冷清,物是人非,过去的一切,终究是不能再回来了。
琅琊初定,人心不稳,叶菁儿带着小高兴的回归,的确在极大程度之上稳定了琅琊的人心,老主人家的小姐回来了,而且是新主人的当家大妇,更有如今新主人唯一的子嗣,长子,这使得琅琊人不必担心。他们会受到格外的对待,有了叶菁儿和小高兴的庇护,或者他们在新主人的疆域之中,仍然会保持着以前超然的地位。
回到琅琊的叶菁儿,亦是不辞辛劳。配合着范登科巡视琅琊各地,安定人心,不过她牢牢地记着高远临走之时对他所说的话,绝不干涉琅琊的内政,对于找上门来求官的那些琅琊旧人,一概推给范登科。
征东府自有一整套选拔官吏的体制。这些旧人之中,不乏过去的高官显贵,他们在琅琊掌权之时,范登科还只是一个管理奴隶的头头,但时间是最大的魔术师。时过境迁,当他们落魄之时,范登科却是步步登高,如今已是贵为一郡之郡守,深受高远信任,将琅琊重郡托附于他,这也使得范登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高远的信任。
对于最为要紧的官吏体系,范登科哪敢有丝毫的越雷池举动,要知道。他没有高深的学问,渊博的学识,也没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唯一能仰仗的,也就是自己做事小心,谨守本份。久在征东府的他自然知道。在征东府的官僚体系之中,不能说没有人情故旧的缘由在。但更多的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对于那些找上门的旧人,他一丝苟的严格按照征东府的选拔体系来选拔。既不拒之门外,亦不格外照顾。
可这样一来,他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按照征东府的选拔体系,这些旧官僚,十成当中,倒有九成是不符合征东府的选官原则的,有一些甚至于对征东府的治政根本有着抵触情绪,这样的人,范登科自然是万万不敢录用的。
可是不管这些人怎么骂,怎么诋诲自己,范登科巍然不动,现在在琅琊,只要叶菁儿不来,其它人他根本就不怕,真要闹得狠了,还有郑晓阳的军队替他撑腰。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今天的郑晓阳,对于这些眼高过顶的老家伙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感,拍桌子拔刀子,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些企图闹事的家伙给狠狠地打压了下去。
琅琊开始稳步地进入征东府的节奏当中,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范登科已经从归初的理顺关系的事务之中转移注移力到马上就要到来的秋收之上了。琅琊是燕国三大仓之一,秋收至关重要。
但就在这个时候,形式大变,齐人的悍然入侵,让琅琊亦感到了逼人的严寒。
“小姐,请带着小公子马上回积石城去吧!”范登科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一郡之守,是征东府的高官之一,卟嗵一声跪倒在叶菁儿面前,他是叶府旧人,一向称呼叶菁儿为小姐。”郑军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齐人有绝大可能进攻琅琊,我们在琅琊的兵力不足,面对齐人进攻,极有可能抵御不住,登科是琅琊郡守,守土有责,即便是死,也会守到最后一口气,但小姐和公子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登科万死难赎其罪啊!”
“是啊,夫人,晓阳马上派部队卫护夫人与小公子离开,琅琊即便丢了,等到都督大军回返,夺回来也是轻而易举,但如果让夫人与小公子陷入敌手,我和范大人都担不起这个关系啊!”郑晓阳在一边帮腔道。
叶菁儿抱着高兴,却是坐在那里巍然不动。听到郑晓阳的话,她的双眉微微一挑,”郑军长,未战而先言败,这可不是征东军的作风,也不是高大哥的信条,你就这么没有信心么?”
郑晓阳额上青筋跳动,抱拳躬身:”夫人,不是晓阳没有信心,而是夫人与小公子干系重大,夫人与小公子离开,晓阳亦能全心全意地与敌激战而不必分心旁骛。”
“我不会走的,琅琊是我的家!”叶菁儿断然道:”当年在积石城,我们只有一城之地,只有三千守军,亦让檀锋的数万大军无可奈何,何况如今,高大哥征战在外,我既然奉他之命回到琅琊,就绝不会让琅琊在我手中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