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披挂的横刀大步走进了房间,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扫了一眼软瘫如泥的田远程,向白羽程拱手道:”回候爷的话,我部已经全面封锁临淄城,从现在开始,临淄城只能进,不能出,保证不会让临淄这里的消息有一星半点传送出去。”
“好,但是也不要大意,除开封锁城门之外,将你手里所有的骑兵都撒出去在城外巡逻,但凡有可疑者,可先斩后奏。”白羽程道。
“明白!”横刀大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白羽程转过身来,走到田远程的对面坐了下来,”田公子,只要你肯合作,我能保证你以及你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无虞,我想你也知道,我家王上并不是噬杀之人,像田相爷,在当年的燕国造成那么大的损失,现在也不过是在大雁湖钓鱼而已。田公子还年轻,将来我大汉一统天下之后,以大公子的能力,不见得就没有再出仕的机会。”
田远程稍稍地缓过了一点劲儿,听到白羽程的话,不由苦笑道:”机会?大概我也会和我的父亲一样,在大雁湖边上钓一辈子的鱼吧!”
“有时候能一辈子安安静静地钓鱼,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白羽程笑道:”还有多少人梦想过这种生活而不可得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田远程有气无力地道。
“田公子,从我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之后,我相信我要做什么,你一定就知道了。”白羽程笑着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着王宫方向,”这个时候,想来齐王也已经落入到我们手中了。”
张家店,扁壤所率楚军的防区。被孟冲的南野隔绝在齐国的扁壤与齐人达成了交易,他替齐人守卫张家店,而齐人为他提供足够的粮草与军械,这几个月来,双方合作愉快,扁壤缭民出身,从小便在山区长大,后来当上县尉,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上山剿匪,对于山地作战相当的熟稔,这也是当初扁壤率部攻打这里的时候,对于齐军几乎是一打一个准,三下五除二便将张家店占领。现在轮到他守卫了,他将对山地作战的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布下了严密的防守体系,牢牢地阻隔住了孟部所阅对张家店的攻击。
当然,扁壤也很清楚,孟冲并没有向他这个方向使出全力,因为此时临沂,楚国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抵达哪里。等到屈完大将军集结完所有的部队之后,反攻就将开始,那时候自己便可以攻出张家店区了。
形式极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为了接下来的反攻,扁壤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以各种借口,向临淄索要各类补给,这些补给每到一批,都会被他以各种形式扣留一部分隐藏下来,他的部队分散在山区各个险关要隘,粮草补给一到,立刻便被分散到各个部队,成千上万的粮草化为涓涓细流,没几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便连齐国专门设在这里负责监察的官员也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扁壤很清楚,当他们楚军开始反攻的时候,他与齐国田大公子的蜜月期也就结束了,而对面的孟冲显然不是那种一打就垮的部队,所以,他要尽可能地多储备一些粮草。
汉军一直在进攻,这给了扁壤最好的机会和借口向临淄要粮草,而临淄只要他这里战斗仍在继续,便源源不断地将补给一路运送到这里。
扁壤以冰洞弯为整支军队的大本营,也是他的中军所在,这里驻扎了超过五千的扁壤最为精锐的部队,而以冰洞湾为支点,两条防线延伸出去,一条是以嵩子坪,牛口,龚家坪三个要塞构成的防线,另一条则是以西坪,马歇岩,板桥沟三个要塞构成,两条防线恰好似一把钳子,呈扇形张开去,借助着地形的险要,殂击汉军。而除开这些屯点的守军之外,扁壤更是组建了一支以缭民为主的特殊部队,翻山越岭,神出鬼没,专司袭击汉军部队,这支小部队走山攀岩如履平地,再险峻的山岭也无法阻拦住他们,让汉军极为头痛。
近一段时间,汉军突然一反先前的常态,对于扁壤防线的攻击骤然加剧,孟冲麾下大将郑晓阳抽调了黄湛师和丁渭师,分别向着两条防线展开了凶猛的进攻,这一次与以往大不一样,汉军不惧伤亡,前赴后继,两条防线最前方的龚家坪与板桥沟已经岌岌可危。黄湛与丁渭都是汉军之中极其有名的将领。黄湛是前辽西将领黄得胜的儿子,与高远一向交情深厚,而丁渭更是高远的亲卫出身,打仗更是悍勇无比。这两人联手进攻,让扁壤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如果倒下第一张,只怕就会连二接三地倒下去。
而更让扁壤头痛的是,在连二接三地吃了自己那支专司袭击的山地小部队的亏之后,郑晓阳在全军也抽调了这样的一批山地高手,组成一股股小分队,与扁壤的特战队杠上了,双方在漫无边际的山林之中展开了互相的绞杀,仗着人多势众,汉军的小分队已经占据了上风,将扁壤的小分队打得再也不敢冒头了。
特种作战的失败,最直接的恶果就是扁壤这两条防线之间的互相联结被汉军的小分队掐断,失去了过去彼此之间可以互相支援的局面,不得不各自为战了。
前线局势危险,扁壤在冰洞弯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去了形式最为危急的板桥沟指挥作战。他走后,冰洞弯中军大营便由留守的楚军副将唐万指挥。
冰洞湾里虽然没有冰洞,但这里却有一个极大的山洞,深嵌山腹之中,而扁壤的中军大帐便设在这山洞之中,山洞足能装下数千人绰绰有余,内里一部分被辟为兵营,另一部分则用来作为仓储使用,位置隐秘而又险要,仅仅只有一条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进入山洞,两侧尽是彤崇山峻岭,扁壤又在两侧布置了不少阵地,使得这里的防卫几乎是无懈可击,郑晓阳的特种小分队几次想要袭击这里,全都无功而反,白白地折损了不少人手。
龙克脚步匆匆地走进一个小洞之内,山洞内虽然干燥,但终年不见阳光,终是有些阴冷,小洞之内铺着一层兽皮,踩在上面,软呼呼的。这洞壁所处位置极好,洞顶之处,有一个一米见长的缝隙,光线从这里照进来,使得洞中不必要点燃火把也能自然照明,而这缝隙之上,一块凸出的巨大的岩石正好挡在上面,又能为这小山洞挡风遮雨。
这个小洞府便是平素扁壤召集将领议事的地方。洞子里有木桩拼起了简易的桌子和板凳,洞壁之上,钉进去了一个个的大铁钉,挂着不少的兵器盔甲。
扁壤去了板桥沟之后,唐万便在这里暂时代替他处理一应事物。龙克是齐国临淄派驻这里协调楚军与临淄之间的特使,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从临淄要来一批批的物资然后盯着对方发到部队,同时也是监视扁壤的军队是不是真的在卖力作战。
到现在为止,龙克对于楚军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扁壤对于山地作战很有一套,至少现在他确保了张家店的安全,将汉军阻截在了张家店之外,保证了临淄一个方向上的安全。
不过现在,龙克有些担忧。从扁壤到了这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冰洞湾,亲自上前线指挥战斗,这说明前方的战斗已经非常吃紧了。
“唐将军。”龙克冲着唐万热情地打着招呼。正低头批阅公文的唐万抬头看见龙克,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对于龙克,扁壤也好,他也好,都是客气万分,自家的军粮,军械物资可都还着落在他的身上呢。
“龙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唐万笑道:”怎么?今儿不去打猎了,我可还等着吃你的叫化鸡呢!”
龙克摆摆手,”今儿个没有空了,前些日子扁壤将军不是要求新一批的物资么。今天我得到了消息,物资已经快要到了,这一次我可是使了大劲儿,一共来了一百车粮食,还有一百车其它军械,光是箭支这一次就运来了十万支呢!”
“这么多?”唐万不由又惊又喜,”田大公子这一次怎么大方起来了?以前可是抠得很,每一次都要我们拼命的要求才会运一些过来。”
“大公子一直很大方的。”龙克有些不满地道:”贵军在张家店可缺衣少粮,可为军械发过愁?”
“是我失言了!”唐万笑道:”不过我可不会多谢大公子的,因为这是我们楚人拿命换来的,各取所需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两家毕竟现在要精诚合作嘛!”龙克道。
“那是,这一次大公子怎么如此舍得了?”唐万笑道。
“还不是局势逼得!”龙克叹道:”不光是板桥沟,龚家坪吃紧,汉军的那些小分队更是恼人啊,据临淄传来的消息,在临淄城外,已经看到了这些汉军小分队的影子,他们袭击了数个村子,杀了不少人啊!大公子担心护送的人少了,这些军械粮草会被他们袭击,所以只能加派人手,但加派了人手,要是运得少了,岂不是又是一赔本买卖,所以干脆一次便多运一些过来,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便不用再向张家店运粮,对手也就无隙可趁了。”
“大公子的思虑还真是周全。”唐万点头道:”早就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