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次日,李八郎仍同蔡书闲出去逛庙会了。
陈璟没去。
他感觉,沈十娘也不会去的。
果然,李八郎回来说,沈十娘没去,就他和小猴子去了。那只小猴子,对小玩意、首饰脂粉全无兴趣,唯独爱吃的,把观音寺附近的集市吃了个遍。
“……后来,她说在附近走走,消消食,再回去吃。”李八郎都告诉陈璟。他似乎第一次知道姑娘家这么爱吃的,很是惊讶。
惊讶之余,倒也喜欢。
吃货是比较萌的。
“女孩子嘴巴都馋。”陈璟很有经验。
“是吗?”李八郎将信将疑。
“是的。”陈璟很肯定。
蔡书闲在望县玩了两天,就要返回姚江。她回去那天,李八郎去城门口送她,陈璟也去了。
那天,仍遇到了沈十娘。
沈十娘神情冷淡,没有看陈璟。
因为她身后,跟着沈家的人。
有沈家的人在场,她表现得端庄得体,不苟言笑。陈璟似乎也明白,上次为何她在沈家门口不肯搭理他了。
故而,陈璟没有上前打招呼。
沈家的人也送行,李八郎和蔡书闲也没机会私下里说话。
倒是沈十娘的母亲,就是蔡书闲的姑母,把李八郎打量了个遍。李八郎自负交际练达,可是在沈太太的瞩目下,仍是有点不自在。
送完蔡书闲。陈璟和李八郎依旧回了七弯巷。
李八郎继续埋头读书。
陈璟的大嫂这才知晓,这几日蔡书闲来了望县,就偷偷问陈璟:“那姑娘如何?你们中秋夜一处吃酒。你是见着的。你最有眼色,大嫂知道。你告诉大嫂。”
她相信陈璟的眼光。
陈璟道想了想,总结道,“有点小脾气,却不做作,是个很直爽开朗的性格;漂亮,豪气。八哥也挺满意她的。最要紧的是,她心悦八哥,对八哥真心实意的好。”
李氏就笑笑。
“……下次她再到望县来。约个地方玩,我也去瞧瞧。”李氏道。
“那我回头问问八哥,看他愿意不愿意。”陈璟笑道,“他别扭得很。未必想让您去看。”
“他别扭什么!”李氏道。“难不成,我让他丢脸了?”
陈璟笑。
说到了李八郎的婚事,话题打不住了。
李氏原本指望陈璟考中秀才,再提给他说亲的话。如今,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念书了,李氏也知道行医对他而言,是条出路,不再勉强他。
既然不考学。总该成家。
“……也要托人,给你寻门亲事。”李氏道。“上次三叔母还说,你这孩子一表人才,乖觉知礼,是难得的良人。她娘家有个外甥女……”
陈璟吓一跳。
“别别!”陈璟忙让大嫂打住话头,“我的事,您别操心了。”
“孩子话!”李氏笑了,“我是你大嫂,我不操心,谁去操心?还说八郎别扭,我看你才别扭!现在说亲,也不是立马就能成亲的。从换庚帖合八字到成亲,至少得两三年,是该办了。”
原本只是个想法。
李氏越说,越觉得紧迫。
陈璟骇然。
“……大嫂,我其实相中了一个人!”陈璟道,“我说真的,我的婚事,您暂时别着急。等我这边办得妥善了,您再派人去说。”
“啊?”李氏微愣。
她秀眉轻蹙。
私定终身,总归不妥善。
“哪家的姑娘?”李氏有点担心,“央及,大嫂知晓你有主意。可你到底年幼,娶妻娶德,光好看可不行,需得处处考虑清楚……”
她怕陈璟年幼糊涂,被外头的女人哄骗,娶个乱七八糟的女子回来。
门第差就就罢了,万一是个伎人呢?
那就是丢脸丢大了!
“我知道。”陈璟笑道,“门第不差,人品不差,您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他一下子就把李氏担心的问题给点了出来。
他既然知晓门第和人品,就是懂得了李氏的意思。
李氏也松了口气,试探着问:“是哪家的姑娘?”
陈璟顿了顿。
沉默须臾,他道:“沈家的。”
李氏惊喜不已,问道:“南桥巷沈家?”
陈璟点点头。
李氏大喜过望,又追问是沈家哪个房头的姑娘,谁说合的,什么时候可以派人去提亲,见过姑娘没有等等……
陈璟和沈长玉有了来往。他说沈家的姑娘,李氏是不怀疑的。
“您暂时别多问。”陈璟笑道,“这事,您还要先搁在心里,未必真的能成。也不能着急,过了今年再说。”
“那好。”李氏笑道,“要是沈家的姑娘,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也觉得最好不过了……”陈璟道。
李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很高兴,还偷偷和清筠说了。
清筠和往常一样。李氏说重要事情的时候,她都是默默听着,不多言。这次,她依旧如此,寡言垂首,听李氏说着。
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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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中秋,陈璟最要紧的事,就是找房子、找铺子。
西街离玉苑河近,几乎是陈璟他们生活的圈子,离七弯巷也不远。若是能找到西街的铺子和房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他自己找,也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就托给了牙行。
结果,天遂人愿。西街街尾一家茶肆经营淡然,欲关门盘点,也找了牙行的人。让帮忙问问市价。
茶肆是二层的,当街两间门面。
有点小。
像药铺,没个三间门面,不好支撑起来。
不过,陈璟知道不少后世稀有的药方,像紫雪丹、安宫牛黄丸等中药三宝的配方,陈璟都知晓。这些贵重药。可以专门安置在二楼卖,倒也算个特色经营。
这么一打算,这茶肆就最合适不过了。
陈璟亲自去看了。铺子的结构、墙壁屋脊,看上去都是崭新的,保持得很完整。
铺子还不错。
“……齐东家说,既要盘点了。装饰器具。他全部不要了,甚是伙计都能留给下个买家。要二千三百两银子。若是一次能算清账,价钱上可以再饶您些。”牙行的掮客告诉陈璟。
茶肆的东家姓齐。
在西街,那么二层店铺,三千三百两的价格,算是很实惠的。
看得出,齐东家也是着急出手,所以低价卖了。
“我一次算清账。”陈璟道。“你去再问问,他能饶多少钱。器具、伙计。我全都不要,我不开茶肆,用不上,问他价格上能不能再便宜些。”
“陈官人,您能出个什么价?”掮客问陈璟,“小人拿了去问齐东家,若是不同意,两边好折合。”
“一千九吧。”陈璟道。
讨价还价,自然要把价格压低些,这样才有抬价的机会。
掮客就去和齐家说了。
陈璟压得价格有点低,齐家又是真心要出手,所以考虑了两天。
一连两天没有答复陈璟。
晚膳的时候,陈璟也把这件事,和大嫂、李八郎说了。
听说是在西街,大嫂觉得甚好。
西街上的买卖家,都是熟悉的。熟悉,就有安全感。女人比较看重这种安全感,况且离七弯巷也近。
“……一千九肯定盘不下来。”李八郎道,“当街的铺子,低不了二千两的。你有钱么,我身上还有点银子,可以借你周转。”
“有的。”陈璟道,“等不够了,再同八哥要。”
到了八月二十五,掮客终于再来传话。
“……在醉霄阁摆了宴,齐东家做东,请您吃酒。”掮客道。
这说明,一千九百两,齐家都觉得可以商量,所以请陈璟吃饭,当面再说说。这是真的很着急卖啊!
“好,我定赴宴。”陈璟道。
当天晚上,他去了醉霄阁。
齐东家叫齐华,大约五十来岁,个子不高,长得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和善。
“陈官人,请坐。”齐华客气道。
陈璟拱手施礼,就坐下来。
他和齐华对面而坐,掮客坐在他们中间,做个见证。
“……恕在下冒昧,您家里的情况,在下已经打听了些。”齐华笑道,“陈官人少年英才,医术不凡。您盘下小店,是要开药铺?”
“是啊。”陈璟道。
这才是生意人,把对方的底细摸得清楚,再来谈判。
齐东家的判断力也精准。
“陈官人怎么想起做生意?”齐华又问道,“您兄长是举人老爷,家里可答应了?要是咱们这边店铺银货两讫,就再也无法反悔,您家里无人反对吧?”
“家里是答应的。”陈璟笑道,“齐东家,您放宽心,这件事我能做主。”
齐华也不过是例行一问。
他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又有掮客作证,将来陈家找不到他头上。这铺子卖出去,他就不会再收回了,所以要讲清楚、“那行吧。”齐华笑道,“这个数……”
他暗地里朝掮客比划了下。
掮客再同陈璟耳语:“齐东家给您二千一百六十两,先付二成订金,余下的一年内付清。”
这个价格,是在陈璟和齐华最初价格上,比较靠中间的数。
付款的方法,也是现在比较流行的。
“……齐东家,您大概什么时候能盘点清楚?”陈璟没有回答价格上的话,而是问齐华。
齐华微愣,道:“两个月内,必然盘点清楚。”
“这样,您半个月内盘点清楚,我给您个整数,二千二百两。”陈璟道,“我先付五成的订金。您半个月内盘点妥当了,剩下五成当天结算给您,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