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孔北海?”马悍一脸“惊讶”的表情,实则已在意料当中。
“是,这是家母的意思。慈北游之时,家中多得孔使君照应。而今黄巾围都昌,孔使君有难,家慈嘱慈必报此恩,城守……”太史慈面上为难,心下惴惴,毕竟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单枪匹马的游侠了,他的一切与本次作战无关的行动,都必须要得到上司,也就是马悍的批准。可是,为了自家报恩之事,却对整个作战行动造成影响,这对太史慈而言,心下极为不安。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怨必索,子义乃豪杰之士,有恩岂可不报?”马悍十足一副贴心大老板模样。
见城守并无苛责之意,太史慈心下暗松口气,忙道:“慈并无连累我军之意,若城守同意,慈愿单人独骑,入昌都面见孔使君,呈说厉害,请缨为将,率北海郡兵击溃贼寇,以解北海之围。”
马悍笑而不语,历史上太史慈的确是这样做的,只是孔融空有满腹经论,辩才无碍,于兵事却一窍不通,更缺乏胆略,对太史慈的请求坚决不允。他唯一信任的就是援兵,外来的和尚才会念经,最后让太史慈冲出都昌,向平原刘备求救。结果三千救兵尚未至,黄巾暴徒已闻风而遁。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却把堂堂孔北海吓尿。
马悍知道太史慈此行必难说服孔融,不过这样正好,他要的就是孔融不敢打,否则,他还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同样,北海他一定会救,无论太史慈请求与否。只是马悍也一定得等太史慈提出来。然后自己概然允诺,这样才显得太史慈欠他一个老大人情。要收服一个人,不是趁人热血上头时纳头便拜就算完事了,而是要在此过程中,不断示之以恩,结之以义。施之以惠,绑定利益,慢慢巩固,最终使之彻底归心。这种御下手段,混帮会的最清楚不过,也最擅长玩。
“贼军万众围城,子义是我白狼城之重将。岂可独自涉险,我与子义同去。”马悍笑着擎出魔瞳弓,阳光照在两个精钢滑轮上,闪闪发亮,“上次屠狼,咱们还没分出胜负,这次杀贼,正可一较高低。”
太史慈听得热血激昂。感铭五内,不禁握住手上新弓——这是一把五石滑轮弓,早前他使用的是四石强弓,加滑轮后,省力三成。如今开五石弓,射百矢,跟玩儿似的。
“好!这一次。就比看谁射杀贼人多。”
从黄县到都昌,经弦国、曲成、掖国、当利、下密诸县,行程近三百里,按正常骑兵行军速度。至少三天。但马悍这支狼牙飞骑是见不得光的,当然不可能走村过县,在这青州之地肆意乱跑,所以他们绝不能走陆路。而走海路的话,沿莱州湾西行,一昼夜可至,不光隐蔽,更重要的是快速。
经过五日休整,除了还有十余人水土不服,状态不佳之外,绝大部分狼牙飞骑战士都已经恢复过来。但却有近三十匹战马因为不适应海上颠簸,出现问题。马悍干脆留下三个什的兵力,由一名队率率领,在太史慈的安排下,由数名乡党好友掩护,分散潜入黄县隐匿,收集情报,也好向辽东方面交差。其余一百七十人,全部上船,开往莱州湾西岸。
五月初一清晨,三艘槛舸将马悍、太史慈等一百七十余人马运抵莱州湾,潍水出海口。从此处向南望去,可以看到二十余里外的都昌城。看到这个城池的地理环境,马悍才明白孔融为什么会弃北海国治所剧县,而选在此处与黄巾贼对抗。
由于近海,都昌城城池并不高,而城池不大,则利于防守,而且它的地理位置真心好:西侧十里是溉水,东边则紧挨潍水,北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只有南面正对着黄巾贼。这样三面环水,一面对敌的地形,实在无可挑剔。看到孔融的军事不行,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马悍登陆之后,并不急于突入,而是先让太史慈到附近找村落打听黄巾围城的情况。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太史慈返回,带来的消息是,黄巾贼首是一个叫管亥的渠帅,手下兵力约万余人,大营驻于都昌南面十里的寒亭。除了南面与西面黄巾贼较多之外,东、北两个方向兵力甚少。因为东边紧临大河,北面则是大海,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会有援兵从这两个方向来。
马悍略加思索,蹲在沙滩上,手指在沙滩上划了个圈,表示都昌,然后在左边划了一条细线,道:“这是潍水,从都昌东门五里外绕过。我们乘两条小船,溯流而上,至东门时,从船上杀出,突破贼军合围,子义看如何?”
太史慈欣然道:“正合吾意。”
马悍当下点了十名识水性,剽悍轻捷的战士,每人一张普通弓、两袋箭、一柄斫刀、一面圆盾,卸甲去盔,尽量轻装。然后从槛舸两侧护舷取下两条救生舟,调八名掉夫,加一名鹰奴。两舟一共二十一人,向潍水上游的都昌划去。
二十余里,不消半个时辰即至,从船舱向外窥探,可以看到沿岸山丘、土垅、树林等处有稀稀拉拉的帐篷。五月稻谷刚刚抽穗,不少田垅却被这伙贼人践踏摧残。
快到东门时,可以看到城门百步之外,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树木,这是黄巾贼为防止城内守军突围或突击而设的障碍。而在那障碍附近,约有百余黄巾贼手持简陋的武器,来回巡逻。更靠近河边处,则有三三两两,头裹灰黄布巾,衣着破烂的黄巾贼在漂洗衣物。或坐在太阳底下捉虱子。这些贼人中青壮不多,老弱不少,甚至还可见有妇人出入营帐……
狼牙飞骑的战士忍不住啊呸了一声:“就这样的警戒,这样的巡哨,这样老弱残兵,居然也能围困此城!”对黄巾贼与北海郡国兵的不屑,溢于言表。
马悍一拍那战士的脑壳:“少废话。跟我冲!”
船靠岸边,十三人如猛龙出水,纵跃上岸,在漂洗衣物与闲坐磕牙捉虱子的黄巾贼目瞪口呆之中,迅疾如风,向五里外的城门冲去。而两条小舟则忙不迭操楫顺流急下。远远脱离而去。
马悍、太史慈等人的动作太快,一直奔出三里,黄巾贼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从四面八方追堵拦截,
马悍只扫一眼就知道,除了正面拦截的那百余巡哨之外,左、右合围不及。而后面的黄巾贼只能在屁股后头吃尘。只要击溃正面贼军,翻越路障,便可突入都昌城。
“狼牙飞骑,自由散射,目标,正前!”
马悍声落,魔瞳弓半张,一箭射出。前方百步外一名汹汹扑来的贼兵被箭矢撞得飞起,一蓬血雨在午后的阳光下分外红亮……
以马悍的命令为肇端,十一张弓几乎同时张举,嗖嗖嗖嗖——
短短数息,箭发如雨,十二张弓,居然射出一股类似百人强弓手齐射的暴击效果。
前方黄巾巡哨。顿时倒下一大片,光是马悍与太史慈,就射杀近十人。那群黄巾巡哨,何曾见过如此强悍的暴风打击。惊呼声此起彼落,如鸟兽散。
马悍待等十二暴风射手,五人在前开路,五人在尾断后,马悍、太史慈与鹰奴居中,两个三国远击猛人,左右攒射,出手如电。两人都是速射手,各持一把强劲的滑轮弓,一箭箭连珠射出,远远看去,就象超强连弩一般突突突射击,中箭者几乎是成片地倒下。
“子义,我放翻了五十六人,三十九死,十七伤。”
“城守之速射,天下无双,慈自愧不如,只射杀三十二人,伤十一。”
马悍弦响不断,脚步如飞,哈哈大笑:“这次不过瘾,下次有机会再玩。”
十三人还没冲到路障前,前方已空无一人,左右狼奔豕突,后方止步不前。就那么轻轻松松,透围而出。
都昌城上的守兵看得目瞪口呆,全傻了。
这时就见一个背插双戟,手持怪弓的英武青年奔至城下,高声大喊:“东莱太史慈,奉家慈之命,特来相助孔使君!”
城上守兵这才反应过来,无不又惊又喜,急忙放下吊桥,并从城墙垂下两个吊筐。
一守将扒着女墙,高声道:“来人请将兵器放入吊筐,并乘坐另一个吊筐上来。”
在不明来者身份的情况下,人与武器分离,吊筐入城,这是常规处理手段。太史慈当然明白,自不以为忤,将箭矢、双戟扔入筐内,但滑轮弓却背在身上。都昌守将倒也没在意,毕竟弓这东西,没有箭矢的话,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这时黄巾贼已反应过来,南门方向,涌现大股贼兵,远远可见这些贼兵有弓有盾,甚至还有十几个骑兵。黄巾骑兵是非常少的,这些骑兵的出现,意味着围困南门的黄巾精锐都被惊动,正兼程赶来堵截。
东城守军指手划脚,大呼小叫,但吊筐只有两个,要取只能跑到城内军资库里调取,却哪里来得及?
这时太史慈刚刚踏上城头,吊筐正颤巍巍垂下,而数百黄巾精兵已冲至三、四百步外……
“城守,请速登城。”十名狼牙飞骑战士一字排开,守在吊桥处,在他们的城守没有安全登城之前,哪怕死绝了也不会有任何人退却半步。
马悍眼皮子都不向那空吊筐撩一下,抓出一把铁箭,往地上一插,转身对准都昌城墙,抽箭、搭弦、开弓、松弦、发射,周而复始,其势若行云流水,快不可言。
噗噗噗噗!箭如连珠,破土而入,深达尺许,尘土飞扬间,二十支铁箭尽数射出。铁箭交错,间距半臂,自下而上,在夯土城墙上搭成了一个“箭梯”。
马悍将弓往弓囊上一插,垫步而上,手搭脚蹬,眨眼间就翻上三丈高墙。旋即摘弓搭箭,卓立女墙上,神威凛凛,令都昌东门守军看傻了眼。
十名狼牙飞骑战士迅速退到城墙下,依次攀援而上,这速度可比吊筐快不知多少。
当最后一名狼牙飞骑战士顺利登城之后,马悍与太史慈方才收弓。在整个过程过,都昌东城守军如同一群呆鹅傻站一旁,看着这群剽悍锐士夹带武器,轻松登城,包括守将在内,竟不敢吭声半句。
马悍走过去,将吊筐从守卒手里抢过,挥手一切,粗绳中断,吊筐坠地。马悍执断绳一甩,卷住一支支铁箭,右臂一收,铁箭破土而出,泥沙俱下。长绳扬起,将铁箭卷上城头,抖落在脚下,不过三五下,二十支铁箭尽数收回。
直到这时,守军才如梦方醒,急急忙忙将吊桥拉起,而此时黄巾贼军尚在二百步之外……
五月初一申牌时分,马悍、太史慈率十一名狼牙勇士,成功突破黄巾之围,抵达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