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冲到城外,一千精骑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此时此刻却遇到了最凶悍的敌人,李德政长吸一口气,准备冲锋,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冲破对方的骑兵战阵,一旦城里的宋军追杀出来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全军覆没。
李德政的侍卫长穿着李德政的金盔金甲,率先嚎叫一声率领着百余骑向斜刺里冲过去,剩下的人包括李德政自己全部正面向大宋骑兵发起冲锋。
这样的做法到底见效了,对面的宋军在高速冲锋中忽然分成了俩队,一队去堵截逃跑的金甲人,一队蛮横的杀向正面之敌。
没有李德政预料中的战马拼杀,在两军相距不到二十丈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密集的箭雨,他看到那些宋军平端着弩箭如同黑色的波浪一般拍了过来,身经百战的李德政立刻将身子藏在战马的一侧,耳边传来弩箭飞行发出的刺耳尖啸,他侥幸的躲过了这一轮进攻,战马却没有那么幸运,脖子上飚出来的鲜血溅了李德政一脸,他的身体随着战马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当他的脸扑倒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浮现出无数的金星……
弩箭杀敌只是宋军的第一波打击,紧接着飞过来的火药弹就将交趾人最后的完整军阵也撕破了,此时才是亮出兵刃厮杀的时候……
云峥来到城外的时候,战事尤酣,那个醒目的金甲将军,眼见正面的同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竟然不再奔逃了,兜回战马重新向这边杀了过来。
笑林随手一枪捅死一个敌军,催动战马迎向金甲人,这员大将确实精悍,武胜军骑兵遇到他损伤惨重,这家伙马上竟然没有一合之敌,手里的大刀被他舞动的如同风车一般,箭矢不能伤!
笑林的长枪凶狠的捅过去居然被他拿大刀隔开,巨大的刀刃子顺着枪杆就滑落过来,惊得笑林硬生生的躺在战马身上才躲过这一劫。
金甲人来不及和笑林多做纠缠,闪身躲过笑林的长枪就向正面的战场狂奔,笑林大怒,在后面紧紧追赶。
云峥的亲卫拔出武器也加入战斗,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战团,而是留在战团外面,不断地用弩箭招呼那些凶悍的交趾人,这些人马上的战技很好,大刀片子舞的飞快,武胜军骑兵应付的非常艰难,不时地有人被交趾人拿大刀砍死一两个,如果不是冲锋时刻拿一矢三发的弩箭雨,这些人一定能突破武胜军的防御逃出生天。
现在有了远程支持,两支军队顿时就变得旗鼓相当,交趾人要防备游走在外面的宋军弩箭偷袭,不得不分神防护,却不知这样做让他们溃败的更快。
走马灯一样的厮杀,金甲人已经冲杀到了战团里,发一声喊,两马错蹬的时候一刀劈飞了一个宋军,立刻有交趾人死死地护卫在他身后,将笑林挡在后面一时过不来。
他从马上跳下来,单手掀翻地上的死马,将几乎处在昏迷状态的李德政从搬了出来,见李德政还有呼吸,立刻就绑在自己身后,再一次纵身上马,等他拿起大刀四面瞭望准备突围的时候心中一片绝望。
无数的黑甲骑兵饿狼一样的围拢过来,仅剩的几个交趾人也已经死在了乱箭之下,他眼看着自己的副手被一支粗大的弩枪分尸,既然敌人的强弩已经到来,自己想要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舔舔嘴唇惨笑着对身后的李德政道:“大王,我们拼死一战吧!”
“放朕下来!”李德政用漏风的嘴小声说。
“什么?”侍卫长惊愕的问。
“放朕下来!”李德政再一次说道。
侍卫长看看不断逼近的黑甲骑兵,眼睛一闭,松开了身上的腰带,李德政从马上爬下来冲着逼近的骑士大吼:“朕是交趾国主,请大宋主帅出来说话!”
笑林拿长枪指着金甲武士说道:“下马,卸甲投降!”
侍卫长红着眼睛将手里的大刀捏的咯吱吱作响,就要催马上前和笑林决一死战,却不防身后的李德政声音传来:“下马,卸甲!”
侍卫长木然的抛掉手里的大刀,解掉身上的甲胄,露出伤痕累累的胸口,只穿着一条亵裤赤着脚站在血水里,仰头看天一言不发。
“我就是大宋将主,不知国主想说什么?”
黑甲骑兵分出一条道路,云峥骑着大青马缓缓地从战阵后面走进来笑着问道。
“孤王乃是大宋钦封的交趾郡王,而因何犯我疆界?”李德政怒吼道。
苏洵笑道:“这时候想起你们乃是属国了吗?自你李氏立国已经五十载过去了,你给上国的贡献到哪里去了?除了第一年讨封赏的时候敬献了黄金千俩,白璧一对,珍珠五斗之外,这么些年再无贡献,我国陛下要我等前来问问国主,这些年的贡献是准备一次补上,还是继续打算不闻不问?”
李德政大笑道:“原来如此,都是下国的疏漏,请上使返回禀告大宋皇帝陛下,下国这就补齐这些年积欠的贡献,立刻遣使奉上请罪。陛下仁慈之名名扬四海,定会饶恕我国的疏漏。”
苏洵笑道:“那不过是其罪一,现在我们说说其罪二,唆使侬智高进犯我国,糜烂西南,使我大宋子民损伤不下百万,却不知此事国主如何解释!”
李德政沉痛的道:“侬智高此贼狼子野心,早年间家父就曾看出僚族野心勃勃,所以圈禁了侬智高制服侬全德,侬全德一心叛乱,贼心不死所以被家父处决,侬智高不满我交趾久矣,六年前还曾与我交趾作战,我国太师战败,相比上使也有所耳闻。
所以我交趾国和侬智高乃是生死仇敌,万万不可能相互勾结作乱,请大宋陛下明察。”
苏洵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有国主这番话,老夫回去写史记就能有的放矢,现在您有什么就问我家将主,在下只是一介幕僚官,非是使节。”
李德政倏然抬头,他的侍卫长早就怒火填膺,握紧了拳头就要扑上来,猴子拿长枪抵在侍卫长宽厚的胸膛上笑道:“急什么急,俺家参军问你话就是给你颜面,有什么问不得的。”
李德政吼道:“力隆不得无礼!”
喝止了自己的侍卫长之后又朝云峥道:“他不是使者,难道你也是假的将军专门戏弄孤王来的吗?”
云峥砸吧一下嘴巴道:“交趾郡王休要恼怒,本官确实是这支军队的主帅,武胜军监军,宝文阁直学士云峥见过国主。”
“汝一介宝文阁直学士不过四品官,因何见了本郡王不拜?”李德政须发虬张的喝问,只是满脸鲜血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云峥尴尬的挠挠后脑勺道:“郡王说的是,您是一品大员,在下官不过四品,平日里见到自然该行叩禀大礼,不过,这一次有点不同,下官是来抢劫的,您大可不必认为本官乃是官员,就当我是盗贼好了,所以您有什么冤屈等你到了东京汴梁城再向陛下诉说吧。”
“你!”云峥的一句话生生的将李德政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和一个盗贼讲规矩,岂不是白说,宋军这些天在升龙城外的作为他是知道的,连李家祖先塑像上的鎏金都不放过岂能放过升龙城,他们之所以来到升龙城,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钱财。
想到这里李德政再次道:“大军出动自然是金山银海的往里面填,既然上国大军已经出动了,下国自然没有让大军白走一趟的道理,敝国愿出黄金万两以酬大军,将军以为如何?”
到了这时候,李德政只怕云峥不提出条件,只要提出条件自己就能脱身,不论多么苛刻的条件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一旦脱困,自然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对付云峥的这一万多人的军队,李德政不相信举交趾全国之力会拿云峥没办法。
云峥听了李德政的话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对憨牛道:“从今往后,国主的安危就靠你守护了,记着万万不敢让国主离开。”
憨牛咧着大嘴就去擒拿李德政,李德政的侍卫长力隆想出来阻拦,却被笑林的枪杆子在他背上狠狠地抽了一记,忙着吐血没工夫阻拦,李德政本身的战力不低,却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腰背上的几处骨头很不安稳,一动就钻心的疼,只好任由憨牛将他捆的结结实实。
苏洵指着被押送到马车里的李德政问道:“你如何处置此人?”
“送到东京汴梁城,大宋的鸿胪寺国人馆自从李煜唱完‘春花秋月何时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什么伤怀故国的曲子了,李德政或许在那里能吟诵出几首传世佳作也不一定。”
苏洵笑着摇头道:“你是打算看看朝堂里的那些大佬们如何将李德政最后一丝油水榨出来吧?也好,武胜军发财朝廷得实利也不错,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云峥哈哈大笑道:“宝库的大门已经打开,冒险的勇士自然是进去发财,先生,告诉你啊,如果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就早点动手,一旦入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