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因为分赃不均的缘故不欢而散。
不过军队是为政治服务的,这一点云峥还是非常清楚的。
耶律乙辛自从上回遭遇了王安石和文彦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军营,只是派一些幕僚前来商谈,拖时间的意图非常的明显。
因此,在为皇帝守孝九天不动刀兵的活动结束之后,郎坦的左翼大军就缓慢的向铜头关右侧的关山逼近。
这是八门金锁大阵的护卫屏障,如果关山失守,八门金锁阵的右翼门户就会洞开,整个八门金锁大阵就赤裸裸的暴露在宋军的眼皮子底下了,到时候宋军想从那一个方向进攻八门金锁阵都可以。
左翼宋军对付右翼的辽军,而左翼的辽军也没有闲着,威名赫赫的皮室军第一次出现在宋军的面前。
皮室军乃是皇帝的护卫亲军,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样子,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甚至在容貌上都有要求。
这样的人其实不是很适合当骑兵,因为身高体重的原因,他们胯下的战马负担很重,这样就降低了持续作战的时间。
不过这点瑕疵对皮室军来说不是多大的问题,他们自认为没有什么军队能在皮室军的冲锋下坚持到战马疲惫的时候。
对于这一点,云峥是不怎么相信的,当然,姜哲也不怎么相信。
排山倒海般冲锋的骑兵阵势已经见得太多了,如今连文彦博和王安石这样的文官在看到大规模骑兵冲锋的骇人场面也能保持波澜不惊的心境。
看着宋军的八牛弩和弩炮已经开始动作了,王安石大声的对云峥道:“大将军,这一战必须打疼耶律乙辛,必须让他回到谈判桌上来,必须让他捧着燕云十六州的地理图册以及民户表册来见我。”
云峥郁闷的瞅了一眼王安石没有回答,继续盯着战场,不过他看的是左面的郎坦方向,对右面的辽人冲锋没有多少兴趣。
如果姜哲连这样强度的骑兵冲锋都坚持不下来,也白白的在京西军中混了这么多年。
倒是左面的郎坦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关山地势险要,是铜头关前唯一的一处高地,云峥需要郎坦拿下关山,然后把火炮摆到上面去,这样可以尽最大的可能扩展火炮的射程。
看着郎坦组织的攻击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云峥有些着急,关山太高,并不适合火炮射击,因为它的高度已经超过了火炮最大的仰射角度,而且关山附近地形复杂,沉重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运到那里去,只有在击溃了关山守军之后,再修筑一条专门的道路把火炮运输上去。
弩炮这东西的性能云峥已经非常的不满意了,带着弹性的绳子把皮兜子里的火药弹根本就投掷不到山顶上去,刚才试着弹射了几次,火药弹落在了半山腰上一会就炸开了。
有勇敢的军卒背着火药冒着纷飞的滚木礌石以及密集的箭雨想要贴着石壁过去,给大军炸开一条足够宽阔的道路,却被辽人的射雕手一一的射杀在那一块并不开阔的罅隙中。
郎坦亲自携带着一门火炮冒着八牛弩投射出来的粗大弩枪准备抵近射击,为此他不得不拆除火炮上除了轮子之外任何多余的东西。
他成功了,火炮无法射击到山顶,却能避开周围的障碍将那个小小的罅隙炸开。
关山上硝烟弥漫,郎坦在构筑好了一个简易的火炮阵地之后,连续不断的用火炮清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障碍。
于是,关山上厮杀的如火如荼,辽人从山背后源源不断的支援着关山,不论宋军在山腰杀死了多少辽人,不一会,那个地方就会出现更多的辽军。
文彦博和王安石的关注点和云峥不太一样,脚下辽国骑兵正像一堵墙一样的扑过来,紧张刺激的场面让他们已经忘记了这次作战的重点所在,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右面。
地上有密密的一层三角刺,骑兵到了这里之后就像是潮水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战马嘶鸣着倒在地上,连带着骑兵一起落在这片足足百步之遥的空地上,尖锐的三角刺很快就刺进了它们的身体,不论是骑兵还是战马他们的惨叫声几乎掩盖了骑兵奔腾的声音。
骑兵作战要点就在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论面前是什么样的障碍,他们都有冲垮的决心。
云峥只是瞟了一眼右边的战局,见辽人还在习惯性地蛮横冲锋,而姜哲的弩炮已经开始发威了,这面的战局已经定了,他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关山高地上。
陈琳自从知道皇帝去世之后,他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什么笑容了,除了监督大军的动向之外,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云峥,王安石,文彦博都清楚的知道,陈琳这时候其实已经死了。
大队的民夫正在担土填塞关山下那道已经被郎坦突破的壕沟,深深地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四处,郎坦的部下正在通过壕沟,这里偶尔会有投石机丢下来的石块之外,已经没有威胁了。
云峥的帅旗就在关山营寨的正对面,云峥不动弹,城关上的耶律乙辛也没有动弹,他的旗子挂在正中间,人却不知道在哪里,自从发生了萧打虎和弘州惨案之后,已经没有辽国的将领愿意把自己暴露在云峥的面前。
左右两厢厮杀的如火如荼,中军位置上却非常的安静,云峥没有主动去攻击正面的城关,耶律乙辛也没有出挑战。
这是一场试探性的攻击和防守,不管是云峥还是耶律乙辛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投入全部的兵力。
草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空万里的草原,在一阵风刮过来之后,就变得乌云密布。
云峥叹了口气对猴子下令道:“收兵吧!”
郎坦听到了收兵的金锣声,瞅瞅自己已经精疲力竭的部下道:“撤回山下,火炮还是要不断地射击将辽军压制在山腰上,我们明日再来,老子不信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山包。”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箭雨中苦苦挣扎的皮室军也接到了回军的命令,在丢下一大片尸体之后逃回了营地。
“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啊!”文彦博叹息一声道。
“很麻烦,这场雨来的很蹊跷,以前的时候听人说过草原上会有一种雨叫做笑话雨,今天算是见识了。”
云峥看着冒雨打扫战场的部下遗憾的对文彦博道。
“什么是笑话雨?”王安石很有不耻下问的意思。
“笑话雨又叫喊雨,意思是只要你折腾出来的动静大一些,这片地方就会下雨。”
“胡说八道!这是龙王领域。”
云峥瞅瞅不屑一顾的文彦博笑道:“你这一辈子锦衣玉食的尸位其上,哪里晓得这些隐藏在民间的诀窍。
下雨并不是龙王的领域,只要是个农妇都能在厨房里折腾出雨来,只要是个孩子就能在晴天的时候在院子里制造出彩虹来,我幼时经常在厨房里烧水,等水汽弥漫屋子之后,再把大门打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之后,就会制造出一场小小的雨,只要在嘴里含上水,朝着太阳的方向猛喷,多少都会出现一支小小的彩虹来。”
王安石不耐烦云峥总是和文彦博拌嘴遂插嘴道:“这里的雨是怎么回事?如果辽人真的能喊来雨水,对我们的进攻非常的不利,毕竟我们军中的火药非常的容易受潮。”
对王安石云峥总是格外的有耐性,指着关山对面道:“在关山的南面有一座湖泊,就是我们用来当水源地的湖泊,这个湖泊不算大,但是水温很高,我们用湖水洗手的时候都感觉不到寒冷。
水的温度高了,蒸发量就很大,所以关山这一带草木极为旺盛,如今正是地气上升的时候,湖水蒸发之后的水汽会被南风吹进这片不算大的山谷,山谷两面环山,对面是高大的依山而建的铜头关,所以水汽就驻留在这里,达到一定的临界点之后,只要有巨大的响声震动那些微小的水珠,再混和一些飞扬的尘土,这就会让水珠变大,最后变成可见的雨滴掉下来。”
王安石直接摇头道:“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怎么会下雨老夫不关心,老夫只关心明日作战还会不会继续有雨?”
“不会,看今天的雨势,空气里的水珠子已经被释放的差不多了,想要积蓄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明天不会下雨的。”
听云峥说的信誓旦旦的,王安石也就不再追问,拖上文彦博一起去他的营帐商量如何获取燕云户籍民册才是大事。
重新回到了营寨,诸将多少有些郁闷,这是京西军进入草原以来打的第一场没有取得立竿见影效果的战争。
所以诸将都有些愤懑,在大帅还没有到来的这点时间里不停地发着牢骚,甚至在取消主持作战的郎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