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义真看见的当然是登州营的步兵神器工兵铲,这玩意的用途太多了,秒杀瑞士军刀的神器。第一波靠岸的士兵根本就不着急往前走,在码头上各自找掩护,做好预防冲锋的准备,后续部队陆续的登岸,也不着急往前走,而是先摆开战斗队形,然后才慢慢的前进。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两千多士兵就基本登陆完毕,落在最后的炮兵队,倒是还在慢慢的靠岸,前面也没等了,就这么直接开始往前推”。树林里的对马兵,看见这些打扮古怪的登州兵,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们以百人为战斗队形,缓缓的一个一个的方阵往前压,边上还有炮兵在忙碌,轻便的三磅炮推着走,一点都不碍事。
往前推进不大约八百步,前后两个步兵队停止前进了,就地摆开阵势,身后的工兵上来,打木桩子拉铁丝网,一段一段的,这些工兵干活还很小心,一点一点的拉,根本不着急。
这时候山上的宗义真慌了,这帮绿皮兵就在那停下了,也不往前上。摆明了不会再上当,而且看的很明白,这些人就是来掩护后面的登陆部队上岸的。这时候想杀出去,明显也不太对劲,这叫严阵以待。手里拿个荷兰人送的单筒望远镜,宗义真看的还算清楚,一水的铁炮兵,这阵势别说他没见过,当年他爷爷跟丰臣秀吉去打朝鲜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铁炮。
解释一下,这个时候日本人说的铁炮,不是大炮,就是火枪。他们这会管大炮叫大铳。再后来,到了近代。日本还喜欢把步枪叫步兵铳。
前边阵脚扎住了,滩头阵地算是轻松的建起来了,你让宗义真带着人往下杀,他还没这么鲁莽,海面上的战船不是看不见,都逼近五百步左右了。飞剪船在四周巡航,寻找日本人的船只出现的踪迹。
对马岛不大,你要说战略纵深基本就是扯淡,再往后退一点就是老巢严原町,这个町就是个镇子的内涵吧,反正这会日本也没啥大城市,江户还算凑合。别看日本动不动就这个城那个城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对比一下河南那些土围子。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模了。
怎么办?宗义真为难了,身边有人建议,要不派人去谈判?看看能不能有条件的投降,好歹刚才赢了一仗。宗义真确实心里没底气,海面上的战船看着就像一座一座的小山,源源不断的军队正在登陆,这些兵可不是对马这些农民,各个都精神头十足的。进退之间。尽然有序,怎么看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种军队。整个日本都找不到一支。所谓的战果打仗,多数情况下就是一群武士在前面冲,一群农民在后面跟着跑。也有一些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很少就是了,不是日本人不想练,是养不起啊。
丰臣秀吉的时候。倒是练起了一些像样的军队,跑朝鲜去打了一下,结果灰溜溜的回来。
日本人才最牛逼的时候,还是在近代明治时期,优秀的人物呈现了井喷的趋势。一个接一个。就跟韭菜似得,长的叫一个快。整个日本近现代的崛起,都是这帮人撑起来的。
宗义真接受了下属的建议,派了一个武士,打着白旗从山上下来。穿着木屐,梳着怪头,这个叫桥本的武士被选出来,是因为他懂朝鲜话,倒霉催的,宗义真手下每人会大明官话。
桥本晋三满怀悲愤,举着白旗走了过来,被一个军官带着两个士兵拦住了。一顿鸡同鸭讲,两边都有点上火,好在这边的军官还算克制,派人去叫一个会说大明官话的朝鲜人来做翻译,耽误了一会,这才算正式交流。
桥本晋三转达了宗义真的意思,责问为何无故来犯?年轻的军官说话很气人,回了一句:“看你们不顺眼很久了,当年你们侵略朝鲜的时候,有理由么?去年在长崎,你们的人打死打伤我们的商人,有理由么?早就想收拾你们了,阁部大人一直不让。你回去跟你家的主子说,赶紧投降,不然杀你个鸡犬不留。”
桥本晋三听了翻译,当场就把刀给抽出来了。一声“八嘎”,刀还没举起来呢,十几把刺刀对准了他,军官手里多了一把短铳,顶着他的脑袋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饶你一条狗命,给我滚蛋,半个时辰后,不投降,就杀光你们。”
桥本晋三也不傻,一看这阵势,还得带消息回去,武士可以无视生死,但是不能耽误了主公的大事。所以忍气吞声的收起刀,还给了个鞠躬,转身就走了。这么耽搁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天色不早了,滩头上的桥头堡已经基本成型。包括炮兵在内,一个甲字营已经全部登陆完毕。工兵在修复码头,第二个甲字营,也开始准备登陆了。
听到消息的宗义真,顿时面如土色。宗义智曾经跟着丰臣秀吉去打朝鲜,吃过大明军队的亏,五千对马丁口,就没回来多少,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来着。现在大明的军队打上门来了,摆明了不要太多的理由,就是来算七十年前的账。宗义真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七十年前的事情啊,羽柴秀吉的骨头都烂了,你跟我算什么帐啊?
说白了,这就不需要理由,老子就是想打你,谁让你这里地理位置好呢,正好做进攻日本的跳板。看看海面上的战船,宗义真心里想着,要不拖到天黑?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因为明天还会来临,战船在海上呢。打野战什么的,日本人也不擅长啊。就这么投降,他也不甘心,说起来这方面日本人是有传统的,看过电影《乱》就知道了。不行了就放一把火,烧死自己的老婆孩子,剖腹去见天照大神。
当然那是日本自己内部打仗的节奏,现在是跟大明和朝鲜的联军打仗,宗义真还是不想死的。最后还是咬牙对身边的人道:“桥本君,你带着五百人去冲一下,看看成色再说。”
桥本晋三也不推辞,咬牙答应下来,人是随便他挑了,带了五百人,全部的铁炮手,摆开一个阵势,打着各种旗号出阵了。登州营这边一看来了这么点人,两个步兵队立刻列队顶上去,其余部队做好准备,防止还有大军杀出来。
两个步兵队,人数上四百多一点,甲字营现在已经没有掷弹兵这个编制了,一个步兵队二百多人,小两百条步枪,两门三磅炮。列队完毕,炮弹入膛,桥本带着人已经杀到了百米之外,一声呐喊,五百多人跟发疯似得往前飞奔时,指挥刀落下,“开火”的命令优雅从容。
就这么打仗,在登州营的军官眼中,跟尼玛送死也没区别。别说这点人了,当年打流寇,一个步兵队还打过好几千人流寇的。砰砰砰的步枪响起,硝烟升腾,割麦子似得,哗啦啦的倒下一片人,人群被带着还在往前冲,轰轰轰,三磅炮发射的霰弹来了,冰雹往下砸时的动静来了,刷的一片,第二轮步枪还没响呢,前面的百余武士就剩下不到三五个了。剩下的人直接站原地发呆了,看看左右,全是尸体,身后,还是一片尸体,他们是在弹雨之中捡回的一条命啊。人都吓傻了,哪见过这么打仗的?
就在他们茫然的时候,第二轮步枪跟着来催命了,啪啪啪的声音炒豆子一样。噗噗的响,这都是子弹扎进人体的声音。最后一个武士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敌人时,后面还剩下不到三百农民,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山头上看的仔细,宗义真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吓的是魂不附体,这仗打的太惨了,这还能叫打仗么?五百多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就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被人干掉了一半,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真正在往回跑的时候,队形散乱了,伤亡其实还真的不大。登州营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密集冲锋了,根本就是来送的。
怎么办啊?宗义真完全没有主张了,这时候身边的谋士跪下道:“主公,投降吧,不能再打了,这仗也没法打,差距太大了。”宗义真这才反应过来道:“对,对,投降,我亲自去。”
带着几个属下,打着白旗,宗义真跌跌撞撞的小跑出来,生怕投降慢了人家吧接受了,到那时真的杀个鸡犬不留,也未必就做不出来。不能让宗家断了根啊!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了,至于幕府那边,谁还管的了德川家的死活啊。
看见这个带着古怪帽子的家伙出来,似乎人模狗样的,前面带队的军官下令不许开枪,等他们走近了,看看不过十来个人,这才放心。宗义真把刀摘下来,放在地上,大声道:“外藩小臣宗义真,见过天朝上国将军阁下,请接收小臣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