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节严看罢陛下送来的文卷后,激动的心情一时难以平复。Ww WCOM这些文卷分成了几个部分,其中既有对帅府自成立至行朝迁琼以来得失的总结,也有对当前及未来数年敌我形势的分析,其中着重对行朝中的一些人的盲目乐观,以为经过几场胜利,兵马已然具备与敌对攻的能力,应尽快展开反攻,直捣江南、还都临安的想法表示了担忧。
皇帝以为行朝当前几场战斗的胜利只是局部的胜,还根本无法动摇蒙古人的根基,以当前的军事实力不足以战胜敌强大的军队,且经济实力也难以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复国不是可以一撮而就的事情,应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在指出问题所在的同时,皇帝还提出自己的想法,以为反攻之事一环不以己,营待时机成熟通过联合各路豪杰,通过局部战斗在大6占领桥头堡,进而建立牢固的根据地,以获得更多的人口和资源,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再逐步扩张,占据江南。并认为在采取军事手段的同时,还应通过破坏敌经济基础,弱敌实力。
应节严对于皇帝做出的形势分析深以为是,如今行朝中的朝臣,甚至包括有些身居高位的重臣都不明形势,存在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总想着一战而定下。他知道这些冒进的思想对于羸弱的行朝是十分有害的,不仅会将好不容易积累的力量消耗殆尽,届时连琼州这个最后立足点都会失去。
其后,皇帝提出了相应的措施,除了继续加大垦荒的力度外,还应利用琼州四面临海的优势展手工业,与各国展开贸易,壮大自己的经济实力。与此同时还应继续实施优惠政策,招揽贤能,吸引更多的百姓移居琼州,从而为行朝提供展的动力和基础。
当然加强军队的战斗力仍然是重中之重,这是行朝得以生存的根本,复国的基础。为此皇帝专门开篇阐述了军队展的方向和整军的方针及措施,并附上了一本名为《练兵实纪》的册子,其中不仅总结了皇帝历次整军的方略和得失,军规军纪、组织构架等,还详细的叙述了挑兵选将及练兵的方法,并记录了帅府军成军以来的几次战役经过和战后总结。
应节严看的出皇帝写的十分用心,但是限于阅历和基础这本《练兵实纪》还是有诸多不足,比如对于其十分熟悉的水军写的就很多,从人员配置到作战方式都面面俱到;反之对于骑军,皇帝就知之甚少,只在战略使用上写了寥寥数笔;而军阵篇干脆就是个标题,内容皆是空白,显然是留给人补充的,却没有不懂装懂的乱写一气。
即便如此,应节严也现文中不乏亮点,尤其是对于军队当前任务和构架有着独特的看法,例如要求军种要进一步细化,分工专业化,建立专门的辎重军,将水军独立,而不是从属于步军等等。而对于建立武学培养职业军官和专业军士的思路和成立以火器为主要兵器军队的设想更让人耳目一新……
转眼便到了中秋,赵昺事先给太后呈上请安折子,太后也赐下酒肉,而朝中众臣也纷纷上书朝贺,并送上过节的一应之物。而他也赏下钱来犒赏随扈的护军官兵,又遣郑永代自己给其父郑福翁送上一份重礼。这些日子,疍族百姓不但每日会送上当捕获的海鲜,还专门遣人在附近海域协助官军巡视海面,他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令人烦恼的是一早就阴沉沉的,中午时分便下起了雨,将赵昺准备在海边举行烧烤大会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如今也只能各自请便了。而到了晚上雨不但没停,反而愈的大了,连赏月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遗憾,但还是依礼祭月后,在廊间摆下酒宴与身边的几个贴身内侍共度中秋。
“今夜总算是安生了,不用听他们念书了,吵得脑袋疼。官家他们明日也不要再读了!”素馨捻起一颗枇杷剥了皮放进嘴里道。
“不要浑,让侍卫们读书习字,那是官家的旨意!”王德低声训斥道。
“哦,可官家为何要让一群只知厮杀的军汉们读书呢?”素馨却不罢休,反而追起根儿来。
“官家勿怪,这素馨饮了两杯桂花酒便没了规矩!”苏岚见其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拉拉她的衣襟,又赶紧向陛下代为赔礼。其实她自己也十分奇怪,守卫宫禁的侍卫们不仅在这里,即便在东宫每到晚上都能听到他们的读书声,若是不知的人经过,准会以为那里不是军营,而是村塾。
“无妨!”赵昺摆摆手道,“读书才能明理,治兵也需治心。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没有前途的,只有知晓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的军队才能遇挫不颓,胜而不骄!”
“听到没有,官家做事都有深意,你们不可再多嘴浑。在崖山局势那么危险,官家还亲自给侍卫们授课呢?”王德又摆出老资格教育两位新人道。
“奴婢知道了,未能领会官家的意思!”苏岚施礼答道。
“今日是中秋夜,大家不要这么拘束,谢来拜去的太没意思,就当家里人一般话多好!”赵昺却皱皱眉道。
“就是就是,官家的对,今是过节可以例外的!”素馨听了拍手道。
几个人岁数都不大,按赵昺年纪最,但他的心理年龄却是最大的。所以倒也能到一块,但他毕竟是穿越而来,又久在宫中,对大宋的风俗并不熟悉,出话来难免犹如鸡同鸭讲,逗得几个人不住的笑。如此却也让气氛轻松起来,话也随便了许多。
“这月饼怎么是蒸的?”赵昺是见到吃的就管不住嘴,拿起桌上的月饼咬了一口,味道却与现代的大相径庭。
“官家,这宫饼当然是蒸的了,难道还是烤的不成!”王德笑笑道。
“原来这叫宫饼啊,怎么不叫月饼呢?不过当然是烤了好吃!”赵昺看看手中的饼形状正是菱形的,不过前世月饼还有方的呢,所以并没多想,而吃着里边却也有馅料,只是这一蒸岂不成糖包了。
“既然烤着好吃,的这就命他们去做来!”王德马上接过话道来。
“算了、算了,就是改成烤也做出那种滋味!”赵昺摆摆手道。心这烤糖包也好吃不了哪里去,再其只是个寄托之物罢了,吃月饼是吃的一种思念和情谊,当下如何也做不出前世月饼的味道了,!
“今夜虽然无月,却又这风雨、潮水之声,只是缺了那丝竹之声,不若的叫人为官家唱上一曲!”王德突然见皇帝面色黯然,想是触动了他的心事,赶紧岔开道。
“何必另寻他人,岚姐姐便能抚琴唱曲,何不让姐姐献上一曲!”素馨却拉拉苏岚高声道。
“好啊!”赵昺拍手道。
“这……奴婢才疏学浅,只怕难入官家之耳,败了官家的兴致!”
“诶,只是大家一起玩乐,唱的好坏又有何妨?”赵昺笑笑道。
“是啊,是啊,我去替姐姐取琴!”素馨不等苏岚再言,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去取琴。
稍时素馨便抱来一只筝,而她也拿着一把洞箫,自有黄门搬来琴台摆好。苏岚这回再未推辞,无奈的看了素馨一眼便起身坐到琴台后,手指在琴上轻轻拂过,出一串清朗的‘铮铮’之声。然后冲素馨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她起手弹过一段过门之后,素馨也开始随声附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不知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苏岚张口轻唱道。
“真好!”赵昺听出这是苏东坡的传世之作,可他对音律可以一窍不通,又是听着通俗唱法长大的,因而对这些并无多少兴趣。但是苏岚刚刚唱出便觉歌声仿佛有种魔力般穿透耳鼓直达脑中,让人的心都跟着一紧,却又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他不由自主的暗叫声好。
“转朱阁,低绮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岚边弹边唱,歌至词尾,声音由高亢转入低沉,反复吟唱后戛然而止。
“姑娘歌声如矶珠落盘,清雅脱俗,真是宛如外之音啊!”歌声刚落,一人从廊柱后闪出,击掌叫好道。
“先生!”仍沉浸于歌声中的赵昺也仿佛初醒般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应节严。
“陛下,恕臣无礼,实在是苏姑娘的歌声太过动听,臣循声而来却扰了陛下。”应节严拱手施礼道。
“知事拗赞了,女子如何敢当!”苏岚也赶紧起身向应节严施礼道。
“姑娘勿要自谦,好便是好!”应节严扭脸笑道。
“姐姐唱的就是好,不仅把知事大人引了过来,连云彩也散了!”素馨指指空道。
“哦,老夫本以为今年与月无缘了,没想到姑娘高歌一曲,便风停雨歇,月儿也露了面!”众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雨居然停了,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应节严捋捋胡须大笑道。
“呵呵,若知姑娘有如此本事,早时便唱,咱们岂不也不必为没有月亮而烦恼啊!”月光从井撒了进来,正落在席间,这巧合也让赵昺惊讶不已,笑笑道。
“官家不要取笑奴婢了……”苏岚被得不好意思了,低头为应节严布置碗筷道。
“哈哈,陛下有如此佳人相伴却也是一桩美事啊!”应节严挨着皇帝坐下,看看羞涩的苏岚,又看看懵懂不觉的陛下,大笑着道……
大家都知道应节严不仅是朝中重臣,更是陛下的师傅,他不请自到来此谁都看得明白绝非是为了听曲,肯定是有事相商。于是王德命人将残席撤去,重新布置了后便与众人退到一边,而这个中秋夜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人了会儿闲话,应节严也起当年临安过中秋时的盛况,可不一会儿还是转到了时局之上。
“陛下在文章中言称当下我们要花费数年的时间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臣对此多有不解,当下鞑子南下不过年余,根基未深,乃是收复故土的良机。若是待数年之后,鞑子已经经营多时,已是根基牢固,曾心向我朝百姓亦已屈从,淡忘我朝。届时我们再行动复国之战,只怕百姓已不知曾经有汉了!”应节严喝了杯酒言道。
“先生所虑不无可能,但鞑子此时兵力强盛,正是锐不可当之时,我们若是强行为之又难保不重蹈覆辙。”其实这个问题早在为赴琼之时,赵昺便与应节严和江万载过这个话题,做过解释,俩人也十分赞同自己的法。现在应节严旧事重提,想是因其以为行朝已经迁琼,导致朝廷的势力完全撤出了大6,若是坐视蒙古人逐渐站稳了脚,再行反攻已经错失良机,无法做到一呼百应了。
“嗯,陛下所虑也不无道理,这实是难以破解!”应节严也知道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起反攻,很可能连琼州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也会失去。
“其实情况并非先生所想那样恶劣,那贼酋忽必烈野心很大,他要的不仅是一统华夏,还要征服海外诸国。而他穷兵黩武必会强征暴敛以为军资,届时定会招致百姓的不满和反抗,只要我们行朝一日不灭,他们就会心念王师北返。”赵昺当然知道由于忽必烈连年动对外战争,导致国库空虚,从而对江南大肆搜刮,江南百姓不堪重负,可以打着恢复宋室的起义连绵不断,伴随元朝始终,也是创造了中国历史之最的。但又不能明,只好如此解了。
“陛下的有理,鞑子连年征战不假,可其攻城掠地后实力便又会增强,复国的机会不是又会少了几分吗?”应节严点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