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皇为上,帝为下。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
在中华古文明中,皇帝永远是这片千里国土上最高的权威所在,虽然有时候会没落,会被架空,甚至成为不臣之人的傀儡帝王,但任何人在提及皇帝时,依然会潜意识中流露出尊崇之意,即便这样的尊崇有时候会附带着恐惧或者憎恶。
在杨易知道的历史中,帝王们出生时总会伴随着异象,什么青龙绕屋顶盘舞,五彩神云在产房上凝聚,什么夜有甘露降于墓树,神光照耀于室。如果单从这一点看来,杨易似乎还挺有皇帝像的,因为他出生时正是风雨交加,当空一声霹雳,杨易便骤然落地。
不过那些帝王的母亲在分娩前总会梦到神仙授语,蛟龙追赶之类的事情,杨易以前满怀期待的问过凝妃有没有梦到被神仙蛟龙,凝妃却笑着只梦见过杨易流着哈喇子问自己要糖吃。
杨易的出生没有带来普同庆,万众崇仰,反而连累了接生的稳婆,宫女太监们人头落地,而且还给帝都地庆城带来了大半个月的狂风鄹雨。
杨易没能成为帝王的接班人,却成了无人不知的瘟神九呆子。
李岑的话无疑是一句晴霹雳,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没有人认为李岑在笑,因为下间没有人敢用大光皇位来笑。
杨易这个人没有什么长处,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着非常明确的自知自明。大光数百年底蕴,能人善才不尽其数,就算皇帝轮流做,也不知道那年才能轮到杨易这里,因此,杨易反而是营帐中最冷静的人。
杨易震惊过后,很快便平复了心情,脑速飞转便知道李岑这是在给自己下套。
如今下大势,瞬息万变,李岑坐拥大光江南富庶之地,势力扩展迅速,可是同时也成为了中原各路诸侯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人不眼红。其中,最为不乐意的自然是京城的杨杰,李岑之所以扩充的如此顺利,除了李家在江南开枝散叶多年底蕴深厚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李岑公然的极力反对新皇杨杰,从而笼络了大批反对杨杰的人才。
可是万事有利自然有弊,随着李岑的势力越来越广,杨杰已经对其恨之入骨,双方爆发大战那是迟早的事情,这让李岑很是棘手。
江南和帝都的势力奇虎相当,若是综合所有因素来考虑,江南显然还要稍逊于帝都,一旦杨杰对李岑势力发起大规模进攻,李岑无疑将陷入一场耗日持久的苦战,即便能胜,也是惨胜。
因此,李岑想要转移杨杰的注意力。
一旦杨易接受了李岑的提议,成为大光另一位新皇,杨杰如何能坐的住,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孩子都知道,那时候杨杰还不拼了老命也要和杨易斗个你死我活,这样李岑的压力就将骤减,甚至可以从中取利。
而且李岑的话语中还给杨易玩了个语言技巧,他的是尊崇,而不是归奉。杨易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真的做了皇帝,李岑这个南国侯自然是稳如泰山,他只会在明面上称呼自己一声皇上,对于杨易的皇诏旨意一定是阳奉阴违,杨易却拿其没有丝毫办法。
想到此处杨易心中冷冷一笑,李岑为了自己能脱身,甚至不惜抛出皇位这样巨大的诱惑,只要杨易定力稍差,很可能就会忍不住接受。
“国侯抬举了,杨易无德无能,安能当此大任。”
李岑似乎也料到了杨易会婉拒,也是笑道:“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殿下乃先皇第九子,大光蜀王,继承皇位乃是”
杨易笑凝凝的看着李岑,道:“国侯您也知道,我杨易自便无大志,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做一个纨绔子,带着家将们每日里招摇过市。不瞒国侯,若不是先皇和母妃临终前所托,恐怕我连这个蜀王的位置都坐不住,累啊,实在是累。”
李岑顿了一下,甚至连一旁的刘安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下间哪里会有人因为怕累而不想做皇帝的,九呆子,果真名不虚传。
李岑叹了口气,有些哀伤道:“先皇仙临,大光分崩离裂,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殿下您不肯担当大任,何人能阻挡杨杰,大光真的要万劫不复了,先皇和大光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如何得安啊。”
着着,李岑竟是声泪具下,苦的极为伤心。
一旁的刘安也不是被李岑的话给触动了,还是为了应景,也是痛哭流涕。
这两个老家伙一唱一和,倒是将杨易落在那里极为尴尬,跟着哭吧,自己既没有学过表演,也没有这两个老家伙一样的心机,不哭吧,反而显得自己有些不忠不孝了。
杨易只好劝慰道:“国侯莫要伤感,杨杰乃土鸡瓦犬,我大光数百年气韵还由不得他祸害。”
李岑闻言抬起头来,忧道:“殿下所言甚是,老夫此次邀约殿下攻略南地,实际上就是为了扩展战略防线,希望从几路对杨杰的势力形成压迫,方能遏制其迅速扩张,秦州一路便是最好的一个战略方位,出秦州,从同州府逼近西关威胁杨杰的左路,让其不敢大肆侵略。”
杨易凝了一下,李岑终于表露出了最终目的。
今日会谈,最大的原因就是定夺秦州归属之争,南国侯李岑绕了一个大圈子,甚至不惜以大光皇位为诱饵,一千道一万还是想要争夺秦州这个战略要地。
李岑这一招很毒辣,声泪俱下的给杨易盖上一顶下的大义帽子,杨易和杨杰又本身势不两立,杨易无论如何抉择似乎都没有理由和李岑争夺秦州。
答应登基为皇这更是不可能,且不杨易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去坐那个皇位,此时登基为皇,无论时地利人和都不适时宜,更加违背陆元良跟自己顶下的“广积粮,缓称王”策略,稍有不慎自己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杨易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余光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刘安,这家伙很老道,看似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实则一言不发,态度很明确,杨易和李岑二人的决议,他绝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