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汉子走到水井前面,身形下沉,双手一左一右的同时扶住了沉石的边缘。
汉子深吸口气后,眼神炙热,双臂陡然力,口中大喝了一声:“给我……起!”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投向了汉子所搬的沉石,一个个全神贯注之下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刚刚还喧嚣吵闹的市集,一瞬间竟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纵使那汉子使足了气力,那四四方方的巨石依旧是纹丝不动。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那汉子怎肯罢休,再次低吼了一声,又试图搬起巨石。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汉子终究是放弃了,低垂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没入了人群之中。
“让我来试试!”
重赏之下从来都不缺乏勇夫,又一名身形健壮的男人站了出来。
…………
张家是涿县的大户,掌管着涿县的市集和酒馆,除去城中的家资不谈,还有着一座占地极广的庄林,恰逢此时正值三月,庄林里面的桃花开得粉艳连,美不胜收。
张家的现任家主唤作张承,是个性子宽和的文儒男人,由于时常救济县内的贫苦百姓,所以在涿县有着很高的名望,人们每当提及时,也总会怀有敬意。
而张承却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喜好结认游侠,纵马驰骋,时常也会上街寻衅,滋事殴斗。
为此,也没少给张承添惹麻烦。
张家的庄林里,一棵全部盛开的桃树下斜躺了个少年,还未及冠,容貌堪称俊美,嘴里叼了根带有两个花骨朵的桃枝儿,阡意无比的正打着盹儿。
此时,一个灰衫仆从走了过来,怕惊扰到少年,故而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少爷。”
“怎么,有人挪开我放的石头了?”
少年微睁双眼,眼珠斜挑的看了一眼仆从,漫不经心的问了起来。
“少爷神威,刚刚从张二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有十六个莽汉试过了,无一人能够搬动。”仆从一脸雀跃,打心底敬佩眼前的少年。
少年得知结果后,散漫的神情中夹杂着鄙夷,“一群无知的乡野村夫,亏我老爹还警告我不要觑下人,连一块石头都搬不起,狗屁的下人!”
而此刻另一边的市集,经历了十六人的败北后,再无人敢上前挑战,人们已经意识到,上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沉寂片刻之后,人群的最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可否容我一试?”
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诸人都听得清彻。
紧围前方的诸人赶紧回头,后面的百姓已经让出了一条道来,男子身形高大,样貌却是俊俏非凡,左手牵着个七八岁的姑娘,步伐沉稳矫健,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中徐徐前行。
吕布从樊灵那里了解到,在五年之前,幽州临界的异族乌桓南下入侵,樊灵的父亲在那场堪称惨烈的战役中不幸战死。也是从那以后,樊灵就再也没有吃到过一次肉食,所以刚刚吃到带有肉馅儿的面饼时,才会有那般的惊喜和激动。
在众人的目光下,樊灵粉扑着一张脸儿,紧抓吕布的大手,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尽管她并不是主要目标,也足以使得她手足无措。
吕布感受到女孩的紧张,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额头,笑容温纯:“别怕,有我在。”
女孩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吕布走到水井边,打量了一眼那块封住井口的大石,问向屠夫张二:“你刚才所的话,可还算数?”
性格朴实的张二点了点头,回答道:“自然算数。”
得到明确答复后,吕布再无更多话语,弓身将双手放于大石左右底端,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目光之中,那块无人挪开的大石,竟被吕布轻松给移开了。
“好!!!”
围观的百姓们立马沸腾了,喝彩声响成一片。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难倒众人的大石,居然会这么容易的就被搬起,再看那青年男子的神情,竟没有一丝的兴奋与喜悦,仿佛就像是随手捡起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屠夫张二此刻也是震撼无比,他家少爷对他过,这石头叫做皎铁石,重量是普通石头的三倍,所以这块看似只有百余斤的石头起码有四百斤以上。昨晚上他家少爷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搬起这皎铁石封住了井口,没曾想这青年竟轻松的就挪开了石头,这双臂的力气当真是恐怖至极。
不等张二多想,吕布已经取出了井中的猪肉,横捧在双手,约摸有**十斤的样子。
吕布将这一大块肉往案板上一扔,对张二着:“劳烦给我切一斤瘦的,一斤肥的。”
既然人家取出了猪肉,张二自然无话可,从挂着的一排杀猪刀中抽出一把溜尖的短刀,在手中转了两圈,手法奇快的在那大块猪肉中切下了一肥一瘦,众人还没看清,张二就已经用大树叶包好,递给了吕布。
“好刀法。”
吕布接过包好的猪肉,自内心的称赞了一声。
“都是些下九流的手艺,客官您谬赞了。”张二谦卑的回答着。
“我记得还有一千赏钱,在哪领呢?”领了猪肉的吕布又问了起来。
张二还没来得及开口,人群的右方就开始骚动起来,像是有一头野牛从后方横冲直撞,挡道的人们无不被粗暴的推撞开来。
“嘡~”
一个锦绣的鼓鼓布囊被扔在了案板上,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出,那是一满袋子铜钱所出的声音。
人群中冲出一个少年郎,身长近八尺,相貌俊美,但嗓门儿却格外的粗犷:“钱在这里,你可以拿走,我张飞过的话,从来都没有不作数的!”
张飞?
吕布口中念了一句,莫名的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吕布伸手去拿那塞满一袋的铜钱,百姓们的眼中则带着各样的目光,有嫉妒,有羡慕,有敬佩,有感慨。
吕布的手抓住钱袋,而旁边另一只手也迅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吕布的手腕。
吕布看去,是刚刚那个自称张飞的少年,吕布眉宇一沉,语气骤然冷了几分,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吕布的质问,张飞哈哈一笑:“能搬起这石头的,必然是勇武过人,而我又最喜欢结交下的豪侠志士,所以特请兄同我前往庄园一叙。”
在张飞看来,吕布一身棉布袄的平民百姓打扮,再加上自己盛情相邀,像吕布这样的贫寒之士,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必了。”
吕布语气平淡,左手撇开张飞的手掌,右手牵着女孩樊灵,准备离去。
若是张飞诚心结交,吕布自然不会拒绝,但从张飞的眼神中,吕布看到的只有轻蔑,以及身为上位者不屑一顾的施舍姿态。所以,吕布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
张飞本就年少气盛,吕布当着这么多人驳了他的意见,这使张飞感到很没面子。
张飞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不像刚才那般友善,冷声道:“既然你不去,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吕布也不怵,针锋相对:“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