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骑卒,不论是投入的精力,还是耗费的时间,都要比步兵多上许多。
普通骑卒平日里的物资消耗是步卒的三倍左右,重骑兵更是十倍不止。
云中郡辖内的村县早已被鲜卑人洗掠一空,云中郡城内虽有不少劫来的物资,但真养得起一支精锐的骑兵吗?
吕布对此很是怀疑。
反观戏策,倒是胸有成竹得很,颇为自信的着:“将军只管训练就好,其他一切事务自有戏某负责。”
这个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话语平和,却让人生不出半分质疑,仿佛只要是他的,就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失望。
吕布将目光同戏策四目相接,对视一阵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戏策的深眸里就像是一滩死水,兴不起一丝波澜,却又能将一切凌厉目光吞噬殆尽。
“布明白了。”
吕布应了一声,向戏策告辞,朝门外走去。
“将军莫要忘了,你只有二十五的时间……”
身后懒悠悠的声音传来,分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吕布左脚迈出门槛,微微前倾的身子停了一下,后腿随之越过门槛,双手的拳头紧了紧。
“你能在二十五内凑齐足够的兵甲马匹,我吕布一样能够在二十五内,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吕布扔下这句话,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郡守府。
吕布身影消失于视野,戏策孤坐在大堂之内,摸了摸鼻头,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个桀傲的性子,也亏得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文儒,要换作是庙堂之上的那些个大人物,恐怕你脑袋早已不知搬家多少次了。”
“不过,这样也好……像我们这些人,出身贫寒,若是连最后一点骨气也丢了,那就真的只能去给那些世家大户,当鹰犬走狗啰。”
戏策撑了个懒腰,挪着步子,也出了郡守府。
吃过午饭,吕布将麾下所有士卒,全都集中到了云中郡的演武场。
四月的阳光最为和煦,即使是升至最高空,也不会给人带来一丝热意,暖洋洋的温和无比。
若是找一处草坪,轻轻躺下,沐浴着阳光的洗礼,那感觉简直就是人间堂。
演武台上,吕布穿了身普通士卒的军服,负手而立。
演武场中数千道目光齐齐望向吕布,有崇拜,有敬畏,有狂热,宛如望向自己心中的神明。
魏木生走上演武台,在吕布背后两尺处停下,禀报起来:“将军,我军新老士卒已经全部到齐,共计四千二百八十四人。”
吕布点了点头,从左至右将整个演武场扫视了一圈。在这些人中,有不少吕布熟悉的面孔,有从平峰口就跟着他的勇悍老兵,有随他破城的崞县降卒,但更多的是今才刚刚入伍的新兵,他们脸上带有着兴奋与忐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欲组建一支纵横塞北的无敌铁骑,愿相随否?”
吕布的开场白稍显突兀,却又格外激昂。
演武场陷入了瞬间的死寂,继而山呼海啸般的呼喝声响起,将这片场地完全淹没。
整座演武场彻底沸腾了!
台下的士卒们手臂高高举起,紧握的拳头在空中挥舞,加大的嗓门儿致使脸色涨红得如同猪肝。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各自的意见和口号,唯恐在气势上输给了其他人。
声音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魏木生左手按住腰间佩剑,立于吕布身后,脸上难掩激动之色。他虽看不清眼前吕布的表情神色是否有所变化,但场中士卒们的振臂奋吼却全被魏木生看在眼中,何其雄壮!
等等,将军刚刚好像是要组建一支骑军……我的骑术还行,武艺也仅次于宋宪,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想到这里,魏木生突然觉得有些快活,心头庆幸之余,又带有一丝的窃喜。
早晨魏木生奉命去接戏策入城。
途中,戏策对魏木生讲到过,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类人,他们仅凭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激起你心中的斗志,让你心甘情愿的追随他百战沙场,马踏下。
魏木生正视着眼前的身影,肃然起敬。
云中郡原先是并州的大郡,辖内人口基数曾多达八万之众,而如今整个郡城中,空着大量屋舍,就算加上吕布的军队,都凑不齐一万人手。
戏策在外套上裹了件单衣,抄着手儿走在铺满石板的街道上,升任军侯的郝萌紧随其后。
这是吕布的意思,在他训练士卒的这段时间里,戏策的安全就交给了郝萌负责,若是戏策有个什么闪失,郝萌就自个儿提头去见。
戏策一路上东游西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如今城中的鲜卑人已经彻底肃清。南下的步度根知不知道云中郡沦陷还很难,就算知道了,他现在忙着进攻雁门关,也断不会傻乎乎的抽调兵马来攻打云中郡。
“兵甲制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走在前方的戏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身后的郝萌丝毫不敢怠慢,恭敬的回答着:“城中的铁匠铺和锻造铺已经开始运营,规模数量正在逐渐扩充,俘虏的鲜卑人也全部投入了生产之中。”
完,郝萌又补充了一句:“军中战马统计数量已经过两千匹。”
戏策对郝萌的回答颇为满意,布鞋很有节奏的在脚下的石板上轻踩着点子。
郝萌明白,他与曹性、宋宪等人不同,他是叛变而投靠的吕布。别看吕布平日里对他与其他人一般无二,但打心底里其实并不信任于他。
不过这并不要紧,为了能够得到吕布的信任,郝萌付出的不比其他人少,做起事来比任何人都要卖命。
他相信,总有一,时间会证明一切。
忽而,戏策停下了步子,驻足不前。
前方的一处屋舍外,有个头蓬乱的姑娘,身材干瘦,捡了个仅剩半块的干硬面饼,躲在一旁悄悄的啃着。
不过那面饼似乎过于坚硬,姑娘接连咬了好几口,都未能食之入腹。
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姑娘手中拿着面饼有些气馁的蹲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戏策走了过去,轻拍姑娘蓬松的头。
姑娘抬起头,一张脸儿脏兮兮的,眼角微红,幽怨的看着这个清瘦的男子,不明所以。
郝萌飞快弄来了一张热和的油饼,交给了戏策,戏策又递给了姑娘。
姑娘兴许是饿得急了,也不管其他那么多了,抓过那面饼就往嘴里塞。
戏策怕她噎着,伸手轻拍姑娘的后背,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笑容温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