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吕布的住宅离郡守府相去不远后,严母便提议先去看望女儿。
从就百倍呵护的捧在手里,半年没见,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是瘦了,还是瘦了。
吕布对此不由深深感叹起来,到底还是当娘的心疼女儿啊!
这一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严信轻车熟路,走在前边,走到大门口时,伸手把院门一推。
嘎吱~
正在院中走动活络的严薇闻声看去,见门口站着的是严信,遂笑着道:“四哥,今怎么有空来妹这里,郡中的事务都处理完了么?”
“妹,你看,谁来了。”
严信语气掩饰不住欣喜,身子侧过,二老从外边踏了进来。
“父亲,母亲!”
严薇下意识的喊出声来,惊讶伴随着喜悦同时出现在了秀美的脸庞。
她做梦也没想到,父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五原,更没有想到,她们会来看望自己。
两位老人的鬓角日渐霜白,眼角和额上的皱纹亦增添了不少。作为女儿的严薇心里难受,皎美的眸子里浮起了水雾,她跪在地上,磕头着:“女儿不孝,使爹娘记挂。”
她不知道,严阚心里是否还在生气,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原谅自己。
不管是与否,他永远都是自己的父亲。
女儿寒冬腊月的跪在冰凉地上,当娘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严母跑过去扶起严薇,看着她一身布袄翁鞋,甚至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时,心疼的念念着:“我的儿,你哪受过这种苦啊,跟娘回家吧。”
严薇轻摇摇头,抹去严母眼角的泪珠,“娘亲,女儿在这里很好。”
当问起肚子里的孩子时,严薇轻轻抚着微鼓的肚子,秀美脸庞闪烁着母性才独有的光辉,“四个月了,夫君儿女他都喜欢。”
严母正准备给女儿细细讲解怀孕的各种注意事项,在生育孩子这方面,严母可是颇为骄傲的,毕竟她为严家先后诞下过四儿一女。
在这个年代里,生孩子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
严父走来打断了自家的老婆子,不耐烦的着:“那些婆婆妈妈的妇人话,留着去屋子里。”
“好好好,外边冷,不能让女儿冻着。”
严母戳穿了丈夫意图,明明比谁都心疼女儿,却总是故意装着毫不在乎。
严薇让四哥先将父母带进屋内,她则往门口方向走去。
她要让人去将吕布找回来,这个时候,吕布不在,肯定会让父亲愈发的不喜和怪罪。
快要走到门口时,眼前出现了一道高挺的熟悉身影。
吕布肩扛着四五袋特大号的布包裹,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食物。
肉酱、果脯、腌菜,甚至还有熏好的猪蹄髈……
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严母从上党郡带来的,她琢磨着现在是冬腊月,这些点心食物,就算一两吃不完,也可以放上好长一段时日。
这让吕布再次感叹起来:果然只有当娘的,才会心疼女儿。
来的时候,二老没带随从,这下苦力的重任,自然是落到了吕布头上。
严薇从怀中掏出手帕,上前温柔的替吕布擦拭起额头的细密汗珠。
“委屈夫君了。”她悄然红了眼眶,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屈尊于此。
别看吕布平日里跟谁都和睦共处,只有身为妻子的她知道,吕布内心里的性子有多么高傲。
然而,他低头了。
为了自己,向严家低头了。
严薇此刻的心中,有种不出的感动和幸福。
这种感动和幸福,是无法用语言和词汇来述的。
然则生情商较低的吕布,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媳妇儿的点上,咧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傻傻的笑着:“没事,我不累。”
这股憨傻模样一下就把严薇给逗乐了,她收拾好心情,走到吕布身旁,手轻轻扣住自家男人的粗糙手掌,往屋子里走去。
不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局面,她都愿意同他一起去面对。
…………
太原郡,刺史府。
“使君,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一声堪比杀猪似的嚎叫,从府外传进了刺史丁原的耳中。
正在处理公务的丁原将手中笔锋一停,瞥了眼跑至门外的半百老者,淡淡了声:“进来吧。”
被府兵拦在外边的老者如蒙大赦,踉跄走进堂内,躬着身子朝丁原行了一礼,随后竟掩面哭泣起来:“使君,您可得……”
丁原最见不得的就是男人哭,更何况还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他将手一挥,直接叫停道:“有话直,别在本刺史面前绕来绕去,拐弯抹角。”
老者用袖袍将眼角憋出的泪水擦去,露出一张略显阴沉的枯干瘦脸。
原来此人竟是当日被吕布逐出郡地的伍家家主,伍囿。
早在丁原上任的第二,伍囿就勾搭上这条大船,并将颇有姿色的孙女,送与了丁原为妾。
所以按辈分来讲,他十余岁的丁原还得叫伍囿一声祖父才是。
伍囿将当日之事,同丁原添油加醋的了一通。
至情深处,还故作的抹了抹眼泪,“整个家族数十口人等着吃饭,我不过是想多要一点点田土,结果就被吕布那厮恶语相侮,驱打出境。”
伍囿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令人闻之动容。
丁原见他不似谎,低头批阅文案的同时,又问起来:“你没提过我的名字吗?”
虽伍囿在并州算不得大人物,但总归是表明立场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代表的是他丁原。
都打狗还得看主人,吕布欺辱伍囿事,打他脸事大。
“提了!可那吕布却,……”伍囿欲言又止,到了他这个年龄,欲擒故纵这点伎俩早已炉火纯青。
“什么。”丁原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见丁原已然上钩,老东西喜上心头,脸上却是一副愤恨交加的神色:“他丁原算个什么东西!五原郡乃至整个并州,谁不知我吕奉先,哪有他个外乡佬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