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鸽被陶米给抓了个正着,满脸的尴尬,转过身来陪笑着道。
“哟,好久没看见你的车了,都快认不出来了,过来接沈慧下班啊,陶老板!”
陶米一把将王鸽拽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勾肩搭背的道,“你子少跟我来这一套。明明就是故意躲着我的。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嘿,你子不是晚上十二点的班吗?怎么现在来了?”
“我是有点儿事,本来应该是休息的,晚上不上班。”王鸽愁眉苦脸,本想着今来医院参加婚礼是个好事儿,却把每陶米都接沈慧下班的事儿给忘的死死的。
好巧不巧的,居然让陶米给抓住了!
这下王鸽跑也没办法跑,必须提前面对自己不想要面对的东西。
“沈慧这几……有点怪。”陶米开门见山,“你一直躲着我,我现在觉得你也有点怪了。你们干医疗工作这一行的是不是特别容易出问题啊?”
王鸽挠了挠头,“哥们,真不是我躲着你。你看,我忙的要死,到了家就要睡觉,还要搞这些人情世故上的东西,消息一时半会儿没回就是了嘛……”他从口袋里把请柬和红包掏了出来,“病人给的,婚礼在病房里举行,要不我今就不过来了。”
“你少废话。沈慧这几不对劲,你可算得上是她最好的朋友了,赶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陶米望了望王鸽的身后,现在的时间已经十分接近沈慧下班了,他还看了一眼手表,应该还有那么几分钟。
要是沈慧出来,肯定不能当着她的面去问啊,留给陶米的时间不多了。
王鸽则是不紧不慢,等到沈慧出来,那他就什么都不用了。但是看着面前陶米急切的表情,心里却又过意不去。他看着陶米脑门上拧紧的眉头,想了几秒钟。
在这几秒钟之内,他决定了这很多以来都没有敢狠下决心的事儿。
陶米这个人……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会抛弃别人的人吧。
就算是沈慧确认被感染了艾滋病,而陶米得到了这个消息,王鸽也相信陶米肯定做不出抛弃沈慧的事来,而是会选择共同面对,用自己的财力和社会关系,尽可能的帮助沈慧。
“这个事儿,比较复杂……一两句话不清楚。沈慧这会儿快出来了,时间来不及。你要是真想知道,等到今晚上我的事儿完了,你把沈慧送回去了,咱俩单独聊聊。”王鸽认真的道。
“得,还得让我请你吃顿饭才啊!”陶米扔掉了烟头,“你这哥们不地道啊,这么点事儿都要宰我一顿!”他哈哈一笑,请王鸽吃顿饭这都是事儿,自然不会觉得王鸽是在坑他。
王鸽苦笑了一声,原本想晚上时间长点儿,跟陶米细,顺便劝劝他,看看陶米有什么办法,没想到陶米却理解成要请客吃饭了。“你要这么想也行。不过你要是找地方,第一,别太贵,第二,安静点儿。我们是事儿的,不是吃饭的。”
王鸽一回头,发现沈慧像往常一样,拎着装有衣服的手提纸袋子,从急诊部大门口走了出来。
门口的人比较多,而王鸽身上又是没穿救护车司机制服的,沈慧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认出来。
既然已经答应陶米要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那么王鸽觉得自己还是躲着点沈慧比较好。他冲着陶米使了个眼色,然后背对着沈慧走向了门诊大楼。
沈慧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可是在看到陶米之后却抬起头笑了一下,“刚才那是谁啊,怎么看着背影有点眼熟。”
“一个朋友,你可能在跟我一块吃饭的时候见过吧。他来医院办点事儿,没想到这都能碰上。”陶米不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他只是一个对女人不会撒谎的人,有其是对着沈慧。他有些紧张,赶紧转移了话题。
“今晚想吃什么?”
沈慧摇了摇头,“我这几特别容易累,不出去吃了,直接送我回家吧。以后你要是忙就不要来接我了,我坐公交车回去一样的!”
累是假的,不舒服才是真的。三种抗病毒药副作用很大,而且沈慧有点过敏,是配合着抗过敏的药物才勉强吃到了现在。不过万幸的是经过检查,沈慧的肝脏和肾脏功能并没有被药物所破坏,只是药物损害着消化系统和神经系统,食欲不振、消化不良、精神烦躁、感觉头脑不清醒,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药物已经吃了半个月,而沈慧差不多是每五就要进行一次肝脏和肾脏功能的检查,主要检查的方法,就是抽血化验。
因此她两条胳膊肘关节内侧表层浅静脉已经被扎了好几个针眼,针眼一多,这里就开始变紫发青。夏大家都穿着短袖,十分容易暴露,沈慧却也是极力的在掩饰。
当然了,沈慧有事情在瞒着陶米,跟陶米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陶米对她越好,她就越是觉得对不起陶米,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诉陶米这件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锁在家里,等到六周之后初次检查完成,三个月之后检查全部完成,再跟陶米清楚这件事。
只是这三个月,实在是太难熬了。
“你都好久没跟我出去吃过饭了,以前你也爱逛街,现在逛街都不逛了。”陶米也是哭笑不得,人家的女朋友都是缠着男朋友出去吃饭逛街买东西,自己家里这个倒好,叫都叫不动,完全反过来了!
不过陶米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毕竟刚才王鸽已经了要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过上一两个时电话联系一下就完事儿了。
“不来接你肯定是不行的,不过你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陶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十分绅士的开门让沈慧上车。
王鸽这边刚刚躲过了一个修罗场,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不少,赶紧穿过门诊大楼来到住院部,进入电梯之后深深的出了口气。看来沈慧这事儿,晚上不是不行了。
不过现在,他要把这些烦心的事儿赶紧忘掉,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面对接下来即将举行的婚礼。现在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四十分,婚礼的时间是在六五十八分,时间还来得及。
电梯里面人不少,王鸽却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西裤和头发。
内二科病房的走廊像往常一样,整洁,安静。大理石地板砖被护工擦的能照出人影,墙面上一米高的瓷砖和踢脚线是那么的洁白无瑕。
这里是特别禁止吵闹的,因为住的都是一些心血管疾病的病人。病人群体以老年人和孩子为主。
老年人自然不用多讲,人岁数大了,自然会有一些心血管的毛病。而孩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先性心脏病的患者。
王鸽按照请柬上的门牌号,来到了三十五床的房间门前。这个房间里虽然有三张床,但是只住了一个人。
病床上病人的名字,叫做娄雅,是王鸽在前些晚上出车的时候,半夜十二点多钟从广场舞队伍之中用救护车给带回来的。病人心绞痛,心肌梗塞,情况比较严重,但最终还是留了一口气,没过去。
要是这样就完了,王鸽也不会记住这个病人的名字,更不会在今收到请柬。在开车的过程中王鸽发现,一直陪在老太太娄雅身边的,是她对门的邻居老大爷,名字叫做沙群。
两个人不仅是邻居,还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这是一场夕阳之恋。
沙群大爷在车上的时候表示,这次若是度过难关,一定要把这场恋情告诉儿女,取得他们的支持,两个人要结伴走完这人生之中的最后几年。
结果这才过了二十不到,王鸽就收到了二人的请柬。送请柬的人正是沙群大爷本人,王鸽颇感意外。
后来经过沙大爷解释王鸽才知道,原来娄老太并没有出院,而是在医院里持续的接受保守治疗。内科的大夫经过仔细的检查和判断之后,下了结论。
如果持续进行保守治疗,那么病人可能只能活几个月。只要心绞痛、心肌梗塞再犯一次,很有可能人就没了,几个月都有可能是多的!如果在病人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手术的成功率应该在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手术成功后,心血管重新通畅,血液能够继续给心脏肌肉供给养料,不会再出现心梗和心绞痛的症状,而病人身体上又没有其他致命性疾病,手术做完,活个五六年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开胸之后的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正常情况下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二以上。而娄老太太年事已高,身体条件不如壮年,要是再年轻点儿倒还好,岁数一大,不仅难以支撑手术过程中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就连术后愈合都要比年纪的人慢很多。
家里人在经过几的思想斗争,进行了认真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先采用保守治疗的手段,让娄老太太的身体条件达到手术标准,然后进行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当然,手术过程中,仍旧有三成的几率会造成严重后果,乃至死亡,一旦出现多器官衰竭、心脏大出血等情况,一般是难以收拾的。
所以,沙大爷决定提前把这件事情出来,完成自己和娄老太太的一个心愿。但是让他十分欣慰的是,他的儿女和娄老太太的儿女似乎完全没考虑,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五分钟,马上同意了这件事情,他们一致认为两个老人的这件事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也同意他们马上举办婚礼。
他们甚至主动跟医院住院部进行协商,在不影响医院正常运行、医护人员工作和其他病人家属的情况下,在医院里把这事儿给办了,免得二位老人留下什么遗憾。
王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其实心情还是比较沉重的。虽然今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但老太太明就要上手术台,生死未卜,顿时觉得有些伤感。但是当他推开门进入病房里的时候,却完全忘记了刚刚悲伤的感觉。
因为娄老太太今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好了,而沙老爷子也是精神头十足。
两个人没有穿西式的婚纱,老太太由于身体原因,只穿了一套红色的传统旗袍,躺在病床上跟自己的儿女话,而沙老爷子则是穿了传统的唐装,十分喜庆。
二人在病床前含情脉脉的对视,手握着手,他们的儿女从影楼里专门请来的摄影师,正在一旁不断的拍照。
房间里人不多,除了两位老人的亲人,几个朋友,剩下的都是医护人员。而本来应该上晚班、现在不应该出现在医院里的刘崖和田雨晴,也尽数到场,对着王鸽悄悄的挥手打招呼。
王鸽把红包塞给了沙老爷子,虽然他百般推脱,但还是受下了,毕竟是婚礼,是个讨喜庆的日子。
除了两个老人身穿比较喜庆的结婚服装之外,病房里面没有进行任何装饰,但是婚礼的味道很足,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脸,而两位老人的胸前,也别着“新郎”、“新娘”的胸针,上面还有鲜花做装饰。
王鸽来到了刘崖和田雨晴中间,“你俩也收到请柬了?”
刘崖点点头,“哪能不来啊!”
“我最喜欢凑热闹了!这种婚礼,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田雨晴也笑眯眯的道。
现场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由于房间里人并不多,又怕吵到别人,他并没有携带扩音设备,娄老太太的身体条件不太好,不能过度劳累,主持人也是尽可能的想要把婚礼流程缩减到最短。“各位安静一下,我们的婚礼马上开始了!不过在开始之前,今的新郎官,沙群先生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讲!”
王鸽兴高采烈的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各位,感谢各位今来到这里。首先,要感谢雅湘附二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也包括当时去把老娄接到医院的急诊部的工作人员。要是没有你们救老娄一命,恐怕我辈子都要留下一个遗憾。尤其是急诊部的刘崖大夫,老娄这条命,是你的那双手给按回来的!我在这里,谢谢你了!”沙大爷着着就哽咽了,弯下了身子要去鞠躬。
刘崖哪敢受此大礼,赶紧上去扶,“应该的,应该的!”
沙大爷拍了拍刘崖的肩膀,有些话真的是不出来。
“好了,我们的婚礼,马上开始!”主持人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