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一遍!”秦炼雪从未想过有一自己的徒弟竟然敢这般对自己话。
“徒儿想的,师父已经听的很清楚了。徒儿不想做秦雪初,也不想做郦澜青了。徒儿不想报仇,也不想要宝藏了。”就是这样,把心中所想的事一吐为快。
秦炼雪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本想再出手教训,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徒弟今日这般反常想必一定是有什么缘故在其中,否则她不会突然出这样的话。倒不是秦炼雪自信自己徒弟不敢违逆自己,只是她知道这个徒弟为了报仇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倾尽心力才走到今这一步,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和退出?
“你到底想要什么?”秦炼雪没有耐心和她多费口舌,她只想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为什么会有此打算。
秦雪初没有抬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面对这个与自己有着数十年师徒关系的所谓的师父。
不想面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不想再面对那张无情而冷漠的面孔。
“师父,徒儿为您做事也有十年了,师父的教导我一直未曾忘记。可是师父,您知道徒儿身中清秋散命不久矣,徒儿累了,不想再这样斗下去了。我只想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能够去过自己的生活,去享受一下这么多年老欠我的自由。还请师父成全!”秦雪初屈身,以首伏地。
秦炼雪冷笑,心里却也知道徒弟的一番话是事实。
这十年来自己让她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确实是非常人所及,旁的不,单单是清秋散一事就已经断送了她一生的七情六欲。当年因为自己的私怨,错手让自己的亲侄子身中清秋散。虽然自己为了泄恨也趁沈烈鸣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给他也下了毒,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件事的愧疚之情反而救了沈烈鸣。
秦炼雪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偏执和疯狂,亲侄的中毒,爱人的娶亲,父亲的病故
回想起当年自己少时离家、初入江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因为自己毛躁的性格招惹上江湖上一些人,随后被仇家堵住陷入危机。也就是在那时候她遇上了路过的郦行风,那个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
一个娇俏女子遇到一个风华如郦行风一般的男子出手相救,之后她便一直跟在他身后,虽然郦行风一开始并不同意,但久而久之也耐不住她的死缠烂打,也只好默认。
自己是把他当做了托付终生的心爱之人,可惜自始至终那个男人只把自己当做妹妹一般。妹妹就妹妹吧,至少可以呆在他身边。这一晃就过了四五年,她也从十五六岁的当年那个不懂江湖的少女变成了人人知晓的秦炼雪,而他依然是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的风语阁的阁主郦行风。
江湖一直盛传自己与他的风月之事,自己也觉得她是配的上他的。可是他却对这些流言一笑而过,只是跟自己她是他的妹,不该跟着其他人胡闹、胡言乱语。
那时候自己以为他的不作回应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自己还能够留在他身边,而他也不排斥。她以为她可以改变现状,她以为她可以永远这样留在他身边,直到有一他遇见了梅夕月。
“当年,你爹郦行风因缘际会之下救了梅夕月,也是跟我他累了,想要停下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然后就要和梅夕月成亲,从此二人神仙眷侣、婵娟江湖。”秦炼雪想到了当年的往事,心头涌起酸涩。
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连他的女儿也要离开。
她恨郦行风,恨得不到他的心。她更恨梅夕月,因为她抢走了他。
当然,这一切的恨都化作刺伤郦澜青的锋刃和匕首,这么多年来由自己亲手一刀刀的割着郦澜青,直到她体无完肤,心力交瘁而死。
可是现在,这个做了自己这么多年徒弟的郦澜青,竟然跪倒在自己脚下,着要离开和放弃这样的话。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你早该明白我不是什么善人,我对你也不曾有过什么善心。你如今想要抽身,不觉得太迟了么?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你这么聪明,不该看不透这一点的。”秦炼雪想着这个徒弟不该愚蠢至此,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放过她还要出口?
秦雪初心中早有思虑,此时听到秦炼雪提到郦行风和梅夕月夫妇,倒不再低头而是抬起头直视着秦炼雪,道:“师父,你同不同意其实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我在不在乎所谓的报仇和其他人的生死,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我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师父,难道是你忘了,还是真的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秦炼雪一怔,不由地后退一步,心中大骇,但是却不敢露出异样,只是心地问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你若是觉得近日来清秋散之毒侵蚀的太重,我想法子帮你缓解一番便是了。”
不,她不可能知道那个秘密。
那是自己牵制她唯一的破绽和底线。
如果眼前的这个徒弟真的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不可能还会来到此处见她,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因为那时候自己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威慑可言。
是了,一定是因为上次薄华的袭击受了重伤,所以清秋散的蚕食加剧,让她的病痛更加厉害,所以她今夜才会不堪其苦来找自己求得解脱。
一定是这样的。
秦炼雪面色止不住微白,心里不停的自问自答,也是在安慰自己。
秦雪初听了她的话却笑着摇摇头:“徒儿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或者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才会来求师父的。徒儿是真的不想再趟进这淌浑水,师父既然知道我如今病况加重也没有几年的阳寿,还请师父放我归去。”
这是再次开口请求,秦雪初不想跟秦炼雪撕破脸,毕竟这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绝、无、可、能!”缓缓吐出这四个字,秦炼雪脸上显现出一丝鬼魅的笑意,没有了面具遮掩的面庞,不再有当年郦行风身旁那个美丽女子的大好颜色,如今只是一张积满了仇恨和怨念的中年妇人的面孔。
想离开,想自由,想解脱?绝无可能!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不过是为了沈烈鸣那个废人儿子沈延庭罢了!怎么,萧儿想要带你走的时候你不肯、没有心软,如今倒为了一个废人甘愿冒着生死的风险跟我摊牌?你该知道你既开了口,我便不会轻饶你的。”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徒弟为了所谓的感情去背叛与自己的约定和承诺。
虽然秦炼雪知道她们二人之间的承诺不堪一击,如果跪在自己脚边的这个女子知道那件事的话。
“师父可以这么想,我也确实是因为想带他离开这一切。这么些年来,徒儿虽然与师父并无深厚感情,但好歹也是师徒一场。父辈的恩怨,师父的情仇,徒儿不曾经历更难以感受,只想求师父看在我没两年好活的份上,能够提前让我离开,去自生自灭。”就算不离开、不摊牌,顶多也就几年的时光了吧,但愿师父能够看在这一点上让自己如愿。
折起来的鞭子抵在下颚,秦雪初仰头看着朝着自己恶狠狠一笑的秦炼雪,只听她道:“果然是个情痴!你得对,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我的本意也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宝藏,不如就让你早点离开去自生自灭,眼不见心不烦。”
秦炼雪从来目的不在于能不能够得到宝藏,她只是想看一边折磨郦行风的女儿,一边将蓝火教和江湖搅得不得安宁。
为了郦行风报仇?
哈,当然不是。她秦炼雪又怎么会还会在意那个伤她万般的男子?
秦炼雪到底也是情痴一个,只不过口中和心中都不愿承认自己对郦行风依然难忘初心,但这仅存的初心并不包括可以善待他的女儿。
一个因爱生恨,渐入魔怔的女人,此刻心里只有宣泄不满和私愤的想法,也正是这份执念改变了如今江湖的局势和她们师徒二人这十年的命运。
“师父的条件是什么?”秦雪初当然知道秦炼雪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自己,她等待着,等待着秦炼雪的条件。
不管是什么条件,多大的代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心和决定。
秦炼雪收起鞭子,环胸而立:“我可以放你自由,但是也不是白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既然你要走,那便还了我这份栽培之恩。”
折磨她、威胁她、欺骗她、给她下清秋散
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还要自己需要还她的恩情,秦雪初心中虽然冷笑,但也知道强辩没有任何作用。
答应她,满足她。
这才是终结她们之间这段师徒关系的最好的方法。
“自该如此,师父请。”
“你受我三鞭,若是不死,我便赏你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