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释了四弟的事情,解释了你的身世,解释了蓝火教和正武王的关系,解释了引我们来大漠的原因,解释了你欲抽身而退,甚至指控大哥居心不良。可你只缺了一个解释: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解释了这么多,最后如果事实却是你杀了我们的父亲,我会容得下你和四弟的事情?”
沈延冰字字掷地有声,直逼秦雪初。
沈延庭不自觉的加重了扶在轮椅上的手劲儿,他不是非要沈延冰接受他和秦雪初的事情。他是在害怕,害怕秦雪初给出的回答让自己无法、无颜面对沈家其他人。
就算真的是秦雪初杀了自己的父亲,他还是不会放弃她。
这是不是底下最不孝、悖逆的事情?
他深知自己心中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秦雪初的回答。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该多好。
房间内又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沈延青虽然知道沈延冰的语气不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可是她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上一次的那个夜晚,秦雪初只是是她连累了父亲,并没有亲口承认。
所有人都看着秦雪初,沈延信看着她那般为难之色心中一阵叹气:原来真的是她!
又看了看沈延庭,心里不由地感慨这一场孽缘!可是他也明白就算真的是秦雪初所为他们也不能报仇。对于一个只有几个月寿命可活的人而言,杀了她或是报复她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她还是郦行风的女儿,当年的恩怨往事如今已经是算不清的一笔孽账。
“你们不必为难她了,你们的父亲不是她杀的!”嚯然出声的是竟然是一直默不做声的水叔!
“水叔你——”沈延信不敢相信,更不明白为什么水叔会在此时开口。
“水叔,你方才所是何意?”沈延冰不解其意,只能开口相问。
据他们所知水叔不过是一名行走在西域和中原的富商,与秦府也有多年往来关系和合作。这次是受秦晋远和秦毓景所托才来给他们领路之人。这样一个事外之人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
水叔严色蹙眉,一字一句地道,“沈烈鸣,是我杀的!”
秦雪初低头,心中早已经知道水叔的意思了。如果不是刚才自己出那些话,出自己已经决定抽身离局,恐怕水叔还是会再瞒下去吧!
秦毓景心里一沉,不由地看了看沈延青。那日他们在石洞中对水叔诸多异样之举的猜测,此时也该是被证实的时候了。
沈延青不自觉的觉得呼吸紧促,与沈延冰他们的惊讶和愤怒不同,沈延庭脸上的是怀疑,而沈延青脸上也是期盼和急切的眼光。那眼神之中是急于证实内心猜测和判断的渴望,是对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的忐忑不安。
这下连楼齐云和飞凌羽都有些好奇了,没想到这叫水叔的男子竟然会自称是杀害沈烈鸣的凶手!
杀人之罪,绝非儿戏,更何况沈烈鸣又岂是普通高手能够将其杀害?!
水叔语惊四座,也不管一众人或疑惑,或惊讶,或愤怒的表情,紧接着道,“沈烈鸣不死,雪初无法完成秦炼雪的任务去复命。沈烈鸣不死,沈延冲不会放下戒心。沈烈鸣不死,他便摆脱不了见死不救和愧对朋友的心结。”
“原来你和秦雪初是一伙的!”沈延冰愤怒,秦雪初虽然没有亲自下手可是听水叔的话,他分明是为了秦雪初才会杀了自己的父亲。
沈延信也是震惊不已,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水叔?水叔又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水叔又为什么为秦雪初做这件事情?
“水叔,你在开玩笑是吧,你怎么可能是杀害我爹的凶手!”沈延信还是不敢相信,只觉得水叔的话就像是开玩笑一般。
“秦雪初你真是好本事,不用自己动手便有人为你杀人。连无回门的玄乾都可以为你所用,让水叔杀了我爹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对吧?!”沈延冰心中原本对秦雪初还有些同情,毕竟她已经命不久矣。如果父亲的死不是她直接导致,他也就勉强不再计较之前她的种种阴谋。
可是,不能接受父亲的死是由这个女人一手造成,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四弟还执迷不悟的把她当做那个非她不可的心仪之人!他绝不允许!大哥已经背叛了江湖,背叛了五灵庄,四弟也没有多少时日,他不能见他背负不孝之名,更不能容忍秦雪初如若无事一般的和四弟在一起!
郦澜君和玄乾自从进屋之后便一言未发,只是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听着众人的谈话。却没想到沈延冰突然看向他们这儿,还把怨气撒在玄乾身上。玄乾只不过瞧了一眼秦雪初,见她没有早辩解的意思也就没有话。可郦澜君向来不是好脾气,见沈延冰如此指责和嘲讽秦雪初自然心里恼火,正想出声辩解却被玄乾拉住只能作罢。
“延冰你不必对雪初发火,我了杀了沈烈鸣的是我!”水叔平静如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每一句话都犹如枪刺。
“你以为我会饶了你这个杀人凶手吗?!我父亲当年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况且他不是已经答应秦雪初会祝她一臂之力的吗?为何你还要杀他?!”沈延冰平日里从不会这么多话,此时已然是被仇恨和愤怒气昏了头,着便突然冲到水叔面前一把抓住水叔的衣领。
“延冰!”
“二哥!”
秦毓景和沈延青一前一后惊呼,沈延青连忙上前拉下沈延冰的手,让他冷静一下。沈延冰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杀父仇人近在眼前,可是自己的妹妹却让自己冷静并且松手放开这个凶手。
“二哥,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延青满脸焦急无奈,又看着水叔道,“您就告诉他们吧,否则今日之事如何善了?”
沈延信也不明白沈延青这话是何意,不过看样子似乎事情应该还有其他内情,而沈延青知道的一定比他们多。沈延冰自然也想通了这一点,又发现一向照顾大局的秦毓景竟然没有任何举动,要知道水叔可是他秦府请来的客人!
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沈延冰收起刚才的失态,冷冷地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放过杀父仇人的!不管他是谁的客人,谁的朋友,谁的地盘,我一定会追责到底!”罢还看了看楼齐云和飞凌羽。
毕竟这里是北高楼,若是在此处一报杀父之仇难免会给北高楼带来麻烦和影响。
楼齐云嘴角轻扯,不是微笑却是冷冷的扬唇一笑,“请君自便,我北高楼不插手你们的家务事。”
秦雪初都放了他这么大一个鸽子,他去善后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想去管他们的恩怨情仇和家务世事。
沈延冰心里有了底便更加火大,他虽性冷但却是极为尊重和爱戴自己的父亲如今杀父仇人近在眼前,他简直恨不得此时便让水叔给自己的父亲一命赔一命。
到了此时,水叔才不得已不缓缓开口,“我只是杀了沈烈鸣,并没有杀害你们的父亲!”
沈延青心中更加确定,只好劝着沈延冰和沈延信,而沈延庭根本不认识水叔,更加不明白这个水叔为什么会和父亲的死产生联系。
原本自己只是猜测父亲出了事,否则也不会那么长时间没有给他捎来消息,再加上秦雪初和他见面的欲还休和面有愧色,他便已经猜到一定是五灵庄出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一那个来给自己送膳食的沙弥口中无意中听到五灵庄出了大事,老庄主深夜离奇遇害,各门派都在场却都好好的离开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此事竟然不了了之了。
那沙弥不过是听去山下采买日用物品的人的,年纪不知道江湖也不知道五灵庄,只是觉得沈延庭一个人怪无聊的便和他一些山下的事情给他解闷。也就是这样沈延庭才知道了五灵庄的惊巨变,也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已经遇害。
面对秦雪初极力掩饰的愧疚之色,他还能指责她什么、质疑她什么?总有一她会告诉自己一切,何必此时逼着她出一切。他是最理解她的人,绝不会逼迫她出不想的事情。犹如此时,他依然静坐于此,洗耳恭听。
水叔见沈延青护着自己,又劝住沈延冰和沈延信,再看看秦毓景一脸冷静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地叹气:看来还是被他们二人先发现了!
再看看秦雪初朝自己点点头,水叔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真是白白教导了你们这么多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沈延青松了手,沈延冰一惊,沈延庭则是看不出表情,而沈延信则是摸不着头脑,“水叔你什么?”
“延信你太过冲动,延冰你虽冷静但此事还是太过感情用事。我虽不以沈烈鸣之名活在人世,但我还是你们的父亲,你们错怪雪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