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瞳孔微缩,其中寒意凝结如针,任何望向她的人都会被她的冷酷杀机所震撼,鬼丰却是益发的从容不迫。
孙策、吕布对鬼丰所言并不了然,单飞听了却是清清楚楚的震撼!
自古强悍的权术者并没什么不同,都是要求对一切进行绝对的掌控。蚩尤虽因玄女的恳求答应与黄帝和解,但黄帝却不认为蚩尤会安稳的待在地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宋太祖当年一语道尽下铁腕强权者的共同心思,黄帝可是权术鼻祖,手段和宋太祖或是截然不同,可心思实则没什么两样。
黄帝和解是因为无法对蚩尤一网打尽,因此他弄面假的破鼓来追踪蚩尤的行踪,试图一举摧毁蚩尤的老窝。女修身为黄帝以下最出色的继承者,对当年的事情自是清清楚楚,破鼓本是开辟地的神器,女修却一直任由其留在云梦秘地……
当初云梦秘地一战,交战数方几乎尽数毁灭,如仙等人趁机鱼目混珠,派人入云梦秘地偷了破鼓。
事后他单飞已然知道,偷取破鼓的正是白莲花!
看着龙宫塔外的破鼓,单飞眼角微跳——贵霜王庙时,女修对他言及破鼓一事时,语气颇为严重,那时他从未想到过,这也不过是女修下的一步棋而已。
一切均在女修的策划之内!
女修算准敌手可能会打破鼓的主意,因此她提早留了面假的破鼓在云梦秘地内,敌人不用则已,若是使用反会成为女修助力。
女修不愧是女修,可操纵世上的一切化为已用。
可是……女修却没有想到鬼丰竟能取了真的破鼓在手,鬼丰如何会有这般本事?单飞心中大惑。
望着冰寒的女修,鬼丰益发的冷静,“女修,适才你和巫咸合力一击,本是算准了破鼓的破绽——你不但要利用假的破鼓击杀我的外援,还要借此杀了我,是以你见到破鼓再现,这才认为绝无可能。你从未想到我在云梦泽偷取破鼓是虚,让你女修自以为得计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放声长笑,鬼丰讽刺道:“如何?我们虽不擅用权术,但我们若真的用心起来,你不见得稳操胜券!”
“是谁?”女修蹙着眉头,头一次有丝不解的神色。
“是谁?”
鬼丰淡然道:“看来无所不知、一切尽在掌控的女修如今也有了不知道的事情。你是问是谁掌控了破鼓?她如何对破鼓运用的这般纯熟,为何你适才和巫咸的合力一击,看起来居然对她没有半丝影响?”
女修、巫咸冷然不语,他们心中的确有着这个疑惑。
鬼丰转望单飞,缓缓道:“无所不知的女王不知晓,但单飞你应该会猜到是谁了?”
单飞默然片刻,终于轻声道:“莲花?”
他话音落地,空中的破鼓微起涟漪,鬼丰笑而不语时,一个声音竟传入了龙宫塔,“单大哥,是我!你……”
言语幽幽,其中有的不只是欣喜。
是白莲花的声音!
单飞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喃喃道:“真的是莲花。可是……”
“你觉得不可能的,是不是?”鬼丰笑道。
单飞虽知白莲花从云梦泽偷取了破鼓,但实在也想不到如今竟像是白莲花主掌了大局!
有白莲花在龙宫塔外以破鼓相助,女修和巫咸看起来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当年那个柔弱、可怜的女子,如何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本事?单飞实在想不明白。
鬼丰微笑道:“就是要你也觉得不可能,这才能骗得过女修的。若是你能够猜得出来,我倒真没有把握能瞒得过女修了。”
女修神色益寒。
众人虽知道接下来很可能是你死我活之战,但如今对鬼丰的答案倒是极为的期待,哪怕夜星沉亦叹道:“鬼丰,实话,我也想不到你带到冥数的女子,会有这般的能耐。女修布局极早,可看起来,你亦是早有准备?”
他虽是自负计谋,但等亲眼见到今日的局面,亦是骇然鬼丰的深谋远虑。
鬼丰缓缓道:“很多时候,一些人绝非做不到,而是没有想过去做罢了。曾经的刘武不就是如此?”
夜星沉目光闪烁,“这么……白莲花以前从未想过去做?如果这样的话,她实在是这世上少见的奇才!”
众人心有戚戚。
他们均知局限于个人的资质,很多人哪怕想到去做也是做不明白,白莲花能到今日的境界,实则让人无法想象。
鬼丰笑道:“她不但是个奇才,还有着极为奇特的经历。夜宗主,你可知道这两千年来,为何从未有人能击败过女修?”
夜星沉闻声知意,喃喃道:“看来你的目标不但是击败女修,还要杀了她?”
女修凛然,巫咸冷哼中眼珠转动,似在推算着什么。
鬼丰继续道:“因为女修有着两千年的记忆,但世人最多不过百年的寿命,我们耻笑蝼蚁忙忙碌碌不知何为,但这两千年来,世人其实和蝼蚁没什么两样,不过重复着蝼蚁相似的轮回。哪怕再过两千年,世人若是始终如此,那就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他话时看向了单飞。
单飞默然。
在他那个时代的世人,在科技方面看似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但在某些方面只有更加的蒙昧。
“女修绝不是蝼蚁。”鬼丰凝声道:“她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再加上个巫咸,这二人看透了世上的变迁,对于尔虞我诈,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然。这如下棋般,他们知道变化、预知发展,就是握有先手,再加上他们精熟黄帝的神通,和他们对战之人焉能不败?”
众人默默点头。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孙策、吕布还是有些糊涂,但女修、巫咸二人却是清楚的掌控大局,其中的高下简直可是判若云泥。
鬼丰又道:“如他们这般的人,哪怕自负一些,异常的骄傲,也是情有可原,可他们非但没有骄傲,还是有条不紊的调动可利用的力量,严格的执行着自己的意志。这样的敌人,几乎是无法抵抗。”
夜星沉皱眉道:“但你鬼丰还是有办法的?”
“我其实本来也没有办法的。”
鬼丰摇头道:“但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类似无间运用的问题。”转望单飞,鬼丰道:“单飞,如今的你自然明白,我们用无间做个改变,影响可大可。很多人以为自己一次就可以改变世界,实际上更多人不过是被流年冲刷改变,造不成什么影响。”
单飞点头,“然后呢?”
“但如果能多次经历的话,改变起来就会稳妥一些。”鬼丰微笑道:“我虽不如女修活了两千年,终究有远较常人的寿命。我要对抗女修,却不急于改变,因为我若太过张扬的话,只会引发女修和巫咸的警惕。”
单飞暗自叹息,不能不鬼丰潜伏的的确很深,他伊始见到鬼丰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这般奇异的背景!
“于是我只是冷眼旁观女修和巫咸的所为,一点点的了解他们的手段。”鬼丰解释道:“这需要极大的耐心,但也让我能知道更多的真相。哪怕秦皇汉武那般人物,虽知道三香的玄奥,但终究难再越雷池半步,因为一切的探寻,到白狼秘地前已被尽数的扼杀。”
略有停顿,鬼丰感慨道:“老子曾言——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无为、无不治。老子的意思是,世人如果都是无知无欲,如蝼蚁般安于现状,哪怕再聪明的人也难以借此掀起风浪。圣人是世俗之物,亦是权术者立在世人面前的一个假象,从这点来,女修不是圣人,却严格的执行着‘圣人’的策略,最有能力的秦皇汉武都做不到的事情,常人如何企及?渐渐的,三香就和神话一样的虚无缥缈,难被世人知晓真相。这两千年来,世上虽因三香有些风浪,却被女修、巫咸轻易的扼杀。”
单飞皱眉道:“然后呢?”他知道眼下多半是和那个喜欢进行哲学思考的鬼丰在话,但他更关心鬼丰用了什么手段能骗过女修,鬼丰又骗了女修什么?
鬼丰微微一笑,“女修借这种手段让智者难为,但我却终于知道她惯用的手法。当年黄帝蚩尤一战,导致三香在世上多有流散,有巫咸坐镇西域,可以清剿异形余孽,而每过三甲子,女修又会借传人的身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绞杀,同时寻找攻破白狼秘地的方法。”
这种定期清理倒是彻底。
单飞暗自苦笑,心道女修这种强权的女人虽让单鹏、巫咸承担绞杀异形人的重任,却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
“可你单飞难道从未奇怪过一点……”鬼丰的笑容微有诡异,“当初的我如何猜得到曹棺会改变晨雨的命运呢?”
单飞凛然,倒是立即回忆起此事。当初晨雨见到秦皇镜后恍惚不定,他和晨雨随即为救曹宁儿在邺城外的山谷见到了鬼丰,那时的鬼丰居然像是知道了曹棺的计划,而且预知到晨雨会消失。鬼丰那时候还煞有其事的给他单飞无间香,让他单飞去杀曹棺……
鬼丰如何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那时……也在邺城?”单飞脑海中有闪电划过。
鬼丰并不否认:“猜对了,可你知道我为何要在邺城?”
若是以往的话,单飞无论如何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谁知道鬼丰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前往邺城?可如今的单飞却是立即想到了一个答案,而且确信不疑。
“你那时在邺城,因为你……带着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