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卖家财的刘正军让李建帼看的牙豁子疼,可是却也无能为力。
在这件事上,刘正军表现出了空前的行动力,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家里的那些曾经的贵重东西就折成了现金。
一共近九百多万,这便是最后的价格。
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刘正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李建帼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
任谁看到一件唐三彩的瓷瓶只用了不到八十万的价格就被典当,只怕都高兴不起来。
“现在,只剩下这套房子了”回到家中的刘正军,看着四周的墙壁,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哥,房子咱们暂且就不卖了吧,你和嫂子去国外也总要回来,到时候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再者,最近房价正是上涨,现在卖了就亏大了,”刘正军的妹妹劝说道。
“不会亏的,我和你嫂子已经决定了,就在国外住了,”刘正军铁了心,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
看着大哥头顶的白发,刘婷眼眶一红,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刘正军逃避的一种方式,哀莫大于心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都怪这个政纪,把咱们家害的这么惨,要不是因为他,小璐也不会出事,早知道无论如何大哥也不应该当初同意小璐跟他,”看着刘正军忙碌收拾的身影,刘婷气不过说道。
这句话,恰好被李晚晴听到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的李晚晴,脸上有那么一些不忿。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能跟着人家享福,就要做好共苦的准备,要不是政纪,您能背上这几十万香奈儿的包”李晚晴指着母亲身侧的精致皮包说道。
“嘿你这孩子”刘婷刚想反驳,门忽然被敲响了。
拉开门,门口站着并不是陌生人,在婚礼上他们见过,是政纪的大伯政学义,而在他的身后,又怯生生的探出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面面相觑,李建帼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再次相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无措。
“政纪大伯来了,赶快进来吧,”几秒后,还是李建帼率先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政学义的神态也有几分疲惫和苍老,看起来这段日子应该也不好过,笑着点点头,拉着政安春走了进来。
“谁来了,建帼”刚站好,里屋传来了刘正军的声音。
“哦对了,正军,别收拾了,是政纪大伯来了,”李建帼忙说道,这里刘正军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听到是政纪大伯,刘正军的声音停了几秒,快步走了出来。
政学义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刘正军,那银色的头发显得分外的扎眼,他的眼睛瞬间有些发红,心里一痛,从沙发上站起身,第一时间握住了刘正军的手。
“连累你们,让你们一家人受苦了,”政学义声音哽咽的说道。
听到政学义的话,刘正军的眼眶不由的也红了。
“亲家他们如何了”刘正军问道,自从上次婚礼后的离别,他们就再也没见面了。
听到刘正军提起政学平,政学义脸色变得有些暗淡,“自从去了燕京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应该是被zf控制起来了,”政学义叹了口气说道。
软禁
李建帼等人的心头浮现出这样一个词汇,彼此的脸色都不好看,这都已经半年多了,一旦走到这一步,就代表事情只怕真的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吧”刘正军叹了口气说道。
“对了,你来是为了”刘正军注意到了沙发一侧的政安春,小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悄悄的打量着他们。
政学义对着政安春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抱着政安春,政学义对刘正军说道“安春是政纪和小璐收养的孩子,这你是知道的,算起来,正军你也是她的姥爷,现在政纪小璐都不在了,学平现在又音讯全无,而我作为大伯,下一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我想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你”。
刘正军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安春,他并不陌生,这个孩子的身世可怜,小璐经常带着孩子来住,他和李慧俩也都挺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的。
而对于安春的情感,其实最开始是有些复杂的。
刘璐一直没能怀上政纪的孩子,这一点让刘正军夫妻俩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而直到政安春的出现,让他们有一丝的庆幸,也有一丝的失落,庆幸的是政纪宁愿领养一个孩子,也没有背着自己女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失落的是,到底这个孩子不是女儿的亲身骨肉。
不过后来,看到刘璐真心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对待这个安春,母女俩相处的融洽高兴, 他们也就彻底的接纳了这个孩子,真的当做了亲外甥一般对待。
刘婷眉头微微一皱,在她看来,这是政家推卸责任的一种表现,有些不满,正欲说话,却被李建帼拉住了。
在李建帼看来,这个孩子的出现其实恰到好处,或许能够帮助刘正军夫妇俩重拾生活的信心,人一旦有了盼头,一切也就不一样了。
“安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回头,却是刘璐母亲李慧走了出来,看着沙发上的政安春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姥姥”政安春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李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抱起了政安春,泪水直流,看到小女孩的脸,她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心痛的难以呼吸。
“孩子就留在这里吧,”刘正军的声音响了起来,复杂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小安春和妻子,做出了决定。
政学义露出了笑容,只是笑容中却又有几分苦涩,如果不是不得已,他又怎么忍心把安春托付给别人呢一些事,还需要政家唯一的男人去做
他已经买好了去燕京的火车票,后天出发,这一去,能不能再回得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正军,我走了,安春就托付给你们了”政学义起身告辞,握住了刘正军,眼中泪光闪动。
“保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建帼也说道。
“同舟共济,共度时艰”刘正军一只手拉着政安春认真的说道。
政学义走了,背影中带着那么几分决绝,不知为何,刘正军有一种错觉,这一别,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送走了政学义,刘正军缓缓的将打包好的东西一件件又重新取了出来,摆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不走了吗”李建帼问道。
“不走了,”刘正军看着依偎在妻子怀中的政安春,轻声说道。
羁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政学义死了,死在了上访的路上。
三天后,刘正军知道了这则消息。他久久的站在阳台上,一言不发。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拿出了打火机,从来不在家抽烟的他,今天破了例。
残酷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反复的盘旋,以至于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三天的时间,就让一个人阴阳两隔,三日前政学义的音容相貌还历历在目,这一转眼,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