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内的音乐震耳欲聋,很多年轻人就像疯了一样扭动着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牛常山带着四个兄弟和几个陪酒女郎轻薄的说笑着,五个人十只手不停的在对方身上放肆的游动着,对于他而言这次回来的正是时机,老虎之后沈青勇团伙是长平最大的高利贷放债人,而曹阳专门管这一块,牛常山做的也是这一行,只不过势力远不及沈青勇团伙,平时只能吃一些剩饭,这下沈青勇进去了,曹阳死了,牛常山不顾自己还在被追捕的前提,高调回到了长平,处理“业务”,而现在的生意确实比以前要好很多,他做了两笔就和过去一个月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他走了一笔大帐,志得意满下带着兄弟们来这里潇洒。
牛常山玩的尽兴,喝的有些上头的他站起来大声道:先去放水,他妈的存在肚子里影响正常发挥,你们等着我,回来让姐几个开开眼。
在众人的哄笑中他摇摇晃晃的进了厕所,左手扶墙尿了起来,谁知刚尿了一半忽然觉得脑后被一硬物盯住,他就站在洗手间最靠近玻璃镜的位置,这下看的清清楚楚是一把两连发猎枪,短而粗大的枪筒看来就像是个小型的炮筒。
牛常山吓的顿时酒醒,连尿都憋了回去道:是哪位好汉,我可没有把谁得罪到这份上。
那人慢慢将半个脑袋从他的脑袋后露了出来,牛常山看清楚他的五官心里咯噔一下,道:怎么是你。这人他认识,但一时半会想不起名字了,牛常山镇定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对方没有深仇大恨,靠钱肯定能把事情摆平。
对方怔怔的盯着他很长时间才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牛常山愣了一下道:哥们儿,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想到这成为自己一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枪就响了,牛常山半拉脑袋都被轰没了,墙上、镜子上满是半凝固状物体,此时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也该着他要死。
那人办完事后,沉稳的走入了舞厅内,这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猎枪虽然声音很大,但并没有被人发现。
枪手看了看牛常山那群只顾开心的手下,特意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出了舞厅来到了街上,临近午夜的长平市大街上一个人都看不见,他静静的站在一条街口,过了一会儿一辆蓝色蓝鸟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身边,驾驶员也是一个年轻人,他道:你事情办完了?
枪手没说话点点头,驾驶员道:接下来呢?
枪手道:我欠你人情,应该帮你一次忙了,你说吧需要我干嘛?
驾驶员道:那好,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枪手道:谁?
驾驶员道:赵四。
枪手犹豫了一下道:你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吗?
驾驶员道:知道,不过既然你要干掉他,至少也该把钱拿了,否则这单票你也白做了。
枪手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计较的,我不是为了钱。
驾驶员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既然做了干嘛不做的好一点。
枪手看了他一眼道:兵哥,我记得你不是拿这种钱的人,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念头。
兵哥道:做我们这行的谁都爱钱,当然除了你,要不然不会拿命出来拼了。
枪手点点没再说话,一路无语,到了赵四开在二环边的娱乐城,两人停好车子由迎宾领着进入了赵四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双眉紧锁,似乎心事重重,看见二人立刻站了起来堆出一副笑脸道:清子,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吧?
清子哼了一声道:托赵老板的福,我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赵四眉头一皱道:其实你这件事情我劝过曹阳,都是年轻人,难免考虑不周详,再说这也是沈青勇自己做事不小心,为了一点小钱至于把人打死吗,这就叫报应。
清子虎着脸道:赵老板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走了。
赵四道:清子,我知道你心里还对我不痛快,但我对你问心无愧,当初你把我哥哥差点捅死,这事最后也没和你算。
清子不屑的道:你哥哥只是倒霉,本来我想捅的人是你,这事儿你怪不到我,只能说他命不好而已。
赵四道:这事儿咱们不说了,这次请你来就是想做一件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办成了我给双倍报酬。
清子道:你为什么想到用我?老虎可是我曾经的老大,对我也算是不错,难道你不怕我卖了你。
赵四笑道:怕他我就不做这件事了,让你来做的目的就是因为你有这个机会,老虎现在身边人多,一般人动不了他,你也知道常久平都没干掉他,所以我必须用熟面孔,再说你跟老虎时间不长,这年头不都是为了钱吗。
清子道:听说赵老板是个好人,太过的事情从来不干,这次居然雇凶杀人,难道想通了?
赵四道:我们这种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巴老怪这次腿被废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曹阳做的,他迟早会知道这件事,那么不是曹阳就是我了,老虎已经杀了一个人,不在乎多杀一个,所以他不死我就得死,不赌不行啊。
清子道:曹阳是老虎杀的?你从那得到消息的?
赵四道: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仇,把人弄成那样?简直就是疯了,公安局姓王的不知道得了老虎什么好处,处处护着他,我这也是真没办法了。
清子点点头道:先付二十万,后面的钱等事情办完后一把给清。
赵四犹豫了一下道:一把就要二十万,你们的规矩不是这样吧?
清子道:货不同,条件也不一样,谁让你想杀老虎呢。
赵四道:成交,不过清子咱们也得说个明确的时间,别一年半载你都动不了他,我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清子道:不放心你就找别人,骆驼的事情你也知道,沈青勇怕是还不能和老虎比,既然我敢冒这个险,你就得跟着我赌。
赵四叹了口气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
说罢拿出一个皮箱,数了二十沓钞票道:要了钱这事儿就得办成。
清子道:除非我死了,那算你倒霉。说罢拿起皮箱和兵哥走了出去。
赵四盯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道:这小子变化太大了,早知道就不该得罪他。
办公室里间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赵四道:等他把老虎干掉,你就动手,清子是长平的人,消息难保不传出去,我不能冒这个险。
年轻人点点头道:你确定自己要杀人,这步跨出去就回不来了。
赵四道:我早有准备,咱们这种人有几个干净的,沈青勇当年做了孙老大上位,全长平都知道,他活的比谁都滋润,这次纯粹倒霉,要不是被人跟着,打死个赌徒有谁会知道?
年轻人道:但是老虎毕竟是老虎,他要是死了长平肯定不会太平。
赵四道:所以我才让你干掉清子,这小子一死,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年轻人想了一会儿道:巴老怪的腿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绝对要搞清楚,这人不但是对付老虎,连我们一起都阴了,现在沈青勇彻底废了,老虎也转了正行,长平眼看就是你的,这节骨眼上出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赵四道:我早就想到了,但还能是谁呢?总不能是老虎自己干的吧?我虽然和这狗日的不对路,但他对兄弟没话说,你想赖都赖不上他。
年轻人道:没说想赖他,但这事儿必须搞清楚,否则就算把老虎摆平了,咱们还有麻烦。
听他这么说赵四眉头又皱了起来道:我就想不通现在长平除了我和曹阳,谁会和老虎有仇呢?
年轻人道:我想到一个人,常久平。
赵四道:不可能,他们两虽然有梁子,但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两人说白了没有利益纠葛,纯粹是争口气,冷静下来都能让步,再说老虎还有云子这层关系,常久平应该不会没完没了的,他也得算成本,这么做是亏本生意。
老虎坐在巴老怪的病床前看着沉沉入睡的兄弟,心里一阵阵难过,过了一会儿顺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老虎看见他示意别说话,站起来两人走到了医院走廊里,顺子道:哥,你也别太操心了,老怪虽然吃了大亏,但肯定能治好,他这人脾气不好,看你这样肯定受不了,可能会耽误治疗的。
老虎叹了口气道:曹阳被人干掉了。
顺子道:我知道,这不就结了,后天郊区卖场就要开业了,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老虎道:跟着我的人一个个倒霉,我他妈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顺子道:谁敢这么说我就和谁拼命,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不知道要强多少,以往整体打打杀杀的,倒是威风,但自己整天也担惊受怕的,现在钱赚的越来越多,人却比以前轻松很多,更重要的是活的有奔头了,我给老娘买了新房子,这在一年前我想都不敢想,本来就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了,能有今天还能要求什么呢?
老虎笑道:你小子真懂事了,店里有你在我放心。
顺子道:我已经报了电大,准备再学点知识,拿个文凭,就我现在这文化底子干不了大事情,总得积累点基础,为将来做准备,哥,你也别整天瞎想了,人活得太累还容易出事,只要把生意管好了比什么都强,老怪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去管,无论是咱们还是手上的门店,都不能缺你。
老虎走到窗口旁指着外面道:现在这时候就是我应该出去的时候,其实我也想在白天做事,光明磊落,干干净净,不过日子早就已经颠倒想顺回去那是这么简单的,不是说赚了钱我就能做好人,过去是这么想过,但后来发现根本不实际,顺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我早就不想拼了,但是兄弟们想法未必都和你一样,我是做大的,不可能只顾着哪一个,所以你说的只是我的理想而已,我上岸的前提是弟兄们全部上来做人,漏一个都不行。
顺子沉默了半晌才道:哥,这么想会害了你自己的。
老虎道: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去改变,我从小没爹娘,二十岁以后就是靠着兄弟们赚钱打天下,混到今天这份上谁都流过血、流过汗,如果现在去指责他们做的不对,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顺子知道老虎的脾气,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怎么劝都没用,只能叹口气道:顾晓晓怎么办?她这一辈子就指望你了。
老虎道:她跟了我一年,兄弟们跟了我十几年,再说她现在过得也不错,除了感情别的我不亏欠她什么。
刚说到这里就听病房里的巴老怪重重叹了一口气,老虎立刻走回病房,巴老怪睁着一对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老虎走到他床边道:你还好吧?
巴老怪道:没死就算是好的,大哥,我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就这么被人给阴了。
老虎坐到他身边道:你放心,这个公道无论如何我要替你讨回来。
巴老怪道:我不想看见公安的人,这辈子就烦他们,赵四都比他们强。
顺子走进来道:老怪,对方犯了罪必须得走法律程序。
巴老怪冷冷的道:给老子滚蛋,看你一眼就觉得恶心,才他妈吃几天饱饭就学人家当白领了,还想拿文凭,你干脆去读博士好了。
原来两人在外面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老虎对还要说话的顺子摆摆手,道:顺子的意思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不能轻易做这种事情,他想的也没错。
巴老怪道:现在情况特殊以前就不特殊吗,你小子腿断了以后,养活你的钱是靠什么办法赚来的?做人不能忘本。
顺子道:咱们现在的日子难道不比以前好?什么叫本?过去的日子有那点值得我们留念的?按照你的逻辑,现在中国应该继续过旧社会的日子才对。
巴老怪瞪圆了眼睛道:放你妈的屁,别在那里和老子说大道理,你现在经理当的开心,天天被那些送货的一口一个总、总叫的开心,不想想你是怎么起来的,要是过去老子不赚脏钱养活你,你能活到现在?早就成个蛋了。
顺子还要说话,老虎皱着眉头道:行了,还有完没完,这事能放在台面上说吗?
巴老怪道:我是没本事去管理超市,可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再做那件事,我们这种人天生和警察就是对头,他们是猫,我们是鼠,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们替我出头的,大哥,如果体谅我,你就别报警,我站不起来那是我自己倒霉,如果能站起来我自己去和他们拼命,绝对不会拖累你,拖累弟兄们的。
老虎道:你别满嘴跑火车,顺子只是说他的想法,没有别的意思,都是自己兄弟至于吗?
顺子道:老怪,你这种想法就是把大哥给坑了。
老虎不等巴老怪说话道:行了,你回去做你的生意吧,这儿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顺子虽然不服气,但老虎的话他不敢不听,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病房,连带给巴老怪的营养品都忘记拿进来,巴老怪大声道:这个孬种。
老虎道:你也把嘴闭上,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别人谁说都不好使。
说罢坐在那里脸色铁青,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巴老怪见状道:大哥,如果你觉得为难,刚才的话就算我没有说。
老虎道:你小子真没良心,为了你的事情老子差点都杀人了你还想我怎样?
这下连巴老怪都吓了一跳道:杀人?不至于吧?
老虎道:我已经托游三雇枪手了,不过人还没到,曹阳先出事了,被人捅了几十刀,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巴老怪呵呵笑道:那敢情好,就算我亲手逮着他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老虎想了想道:不过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曹阳当天晚上才被我们打成那样,就算要报复总得有个准备过程,但是第二天上午你就出了事情,我看他曹阳没那么牛逼。
巴老怪想了想道:你不说我想不到,他反应确实快的不正常。
老虎道:这件事情你别声张,我正在托人查呢。
巴老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不觉得这是在拖累你吧?
老虎道:别没事就一个劲的瞎想,都是我兄弟,谁出事了我都不会不管。
刚说到这里老虎电话响了,接通后马友道:哥出事了,牛常山被人给做了,头被轰了一半,在一家歌舞厅里。
老虎心中忽然间明白过来,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友子,你最近有清子的消息吗?
马友道:把他送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怎么难道你怀疑清子?
老虎道:牛常山和曹阳都得罪过他,而且两人死的都惨,清子手黑,他这样杀人不奇怪,而且那个杀手已经混进我的办公室,如果真要我命,我现在已经死了,临走时给的枪应该是清子让他带的,还有那句话,最近确实大事不断,如果不是清子,还能是谁?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变成了这样,看来他是真的要搞乱长平了。
马友道:这小子要是回来了?按理说他应该联系我才对。
老虎道:你脑袋坏了,他回来就是报仇的,联系你有用吗?如果这个杀手真是清子,那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自己都要小心。
挂了电话后巴老怪道:清子这小子够狠,我也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老虎道:但愿不是他。
想明白这件事情后老虎回到了店里,本来他以为自己将要亡命天涯,没想到清子替他把事情全办了,顾晓晓再次看见老虎扑到他怀里就哭了,这一哭就哭的惊天动地,老虎安慰了她很长时间才渐渐止住。
顾晓晓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都担心死了,问马哥消息他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还以为、还以为……
老虎笑道:你以为我跑路了是吧,放心我命硬的很,没人能把我怎样。
顾晓晓道:你们男人办大事,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只要你回来,就一定要回家,能答应我吗?
老虎心里感动,将她搂进怀里道: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顾晓晓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宁可失去所有的东西,也不要失去你。
两人正在缠绵,顾晓晓忽然道:差点忘了一件事,英子姐昨天来找过你,她、她好像被人打了,脸肿的很厉害,而且看样子心情非常不好。
老虎吃了一惊道:她说什么了?
顾晓晓道:没有,她只是见了我一面,然后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虎哥,你还是去看看英子姐吧,她可能受了别人欺负。
老虎道:可是我现在去她那儿……
顾晓晓捂住他的嘴道:你别以为我是个小气鬼,再说我也有自信。
老虎笑道:我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找到你这么个明事理的漂亮老婆。
顾晓晓有些撒娇的道:我还没有嫁给你,别损毁别人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