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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作品:翻译官 作者:纪媛媛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程家阳

    我将乔菲的表格,简历,相关学历证明和申请函从材料袋里拿出来,仔细的检查,我才想起来,这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笔迹,娟秀而有力,好像她这个人。我修改了她的一点点错误,把它交还给负责教育合作的同事,他笑一笑:“这是谁啊,让你这么费心。”

    “朋友的妹妹。”我说。

    不久之后,法国大学回函,寄来了提供给留学生们的注册证明和住房担保,保罗瓦莱里大学给乔菲的函上,要求她在六月底抵达,参加假期期间基础语言的培训。

    这样想起来,时间过的是真的快。

    去年六月,陌生的我们缱绻在一起;翻过这一年,我送她离开我身边。

    我曾经以为,我们不会分开,可现在,我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曾经培在我的身边,给我快乐,给我温暖。

    我这样想的时候,开车在路上。

    车篷敞开,槐树在我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遇到红绿灯,我的车子停下,看看旁边,是曾经去过的电影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手牵着手,站在橱窗前,好像在商量要看什么电影。

    海报上说,有老片子复影,《卡萨布兰卡》,男人最终送走心爱的女子。

    电影的最后一幕让人感动,美丽的英格丽褒曼泪眼婆娑,对即将永别的亨弗里鲍嘉说,请吻我。

    电影里,女人是绕指柔,男人如百炼钢。

    轮到我的身上,就恰恰相反,真是让人不平。

    我在这一个路口调头,奔向外语学院。

    我打乔菲的电话,没人接。

    我在宿舍楼下打内线电话找她,仿佛一年前的一幕重演,同学告诉我,乔菲回家收拾行李。

    乔菲

    我回了家,跟妈妈说,我要去法国了。

    妈妈说,你做梦啊?那你去吧。

    是真的,妈妈,我给她看我已经办下来的签证,你看看。

    她说,你随便拿个东西来骗我,反正我也没见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

    我爸爸说,这是真的。邻居家也有小孩子去日本念书,他过来仔细看我的护照和贴在里面的法兰西共和国的签证。

    这回信了吧?我过两天就走了,公派留学,一年以后回来。

    他们接着就犯了愁,法国,东西比沈阳还贵吧?

    妈妈说,生活费怎么办?

    有政府提供的生活费。每月合人民币也有6000多块。

    怎么这么多?学校给你的机会?他们问。

    我想了想,妈妈,你记不记得去年来过咱们家的那位大哥?

    她说,记得,记得,是他帮你办的?

    我说是。

    菲菲,你记得要报答人家。

    我点点头,不过自己也心虚,我怎么去报答程家阳呢?有什么东西是我有而他没有的?

    我收拾了行李,将它们托运走。自己一个人坐火车去了大连。我在这个城市的海边坐了很久,想起那次旅行,我与程家阳,飞机上的温言软语,相握着的手,彻夜的激情。如今成了一个人对一段情缅怀的内容。

    程家阳

    乘飞机,坐火车,我又一次来到她的家乡。

    到了她的家,菲的爸爸在,我看过他的照片。

    我用手比划着问他,菲去了哪里?

    他用笔在纸上写道,回来不久,昨天已经回去了。

    我一下子坐下来。旅途长,不要紧,扑了空,却让人顿觉疲惫。

    菲的爸爸给我倒水,我谢谢他,一口饮干。

    我写字给他看,说,我是菲的朋友,知道她要出国了,想要见一见她。您的心脏好些了?

    好许多,谢谢你。

    我得离开了,得去找她。这是一些钱,不多,请您收下。

    他执意不肯,推推搡搡了半天。

    我不得已,只得将钱收回。

    我要尽快赶回去,在她走之前,见她一面,有些话,没有说过,现在想起来,后悔是可怕的感觉。

    我在乔菲家楼下的小市场里找到一间鲜肉铺,问老板:“5号楼的乔家,您熟吗?”

    “两口子都是聋哑人?小姑娘学外语的?”

    “对。”

    “老邻居了。什么事?”

    我从怀里掏出钱:“这是两千块钱,麻烦您周末还有过节的时候给他们家送些鲜肉、排骨。”

    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看看我,寻思了一会儿:“行啊,我给你打个收条。”

    我把收条接过来,这样总算办成了一件事。

    我马不停蹄的回去,乔菲的同学仍是对我说,她不是回家了吗?

    “还没回来?”

    “没有。”

    “她不是已经去法国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早上才替她收了行李。”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还没有走,那我就在这里等她。

    可是这天下午,部里忽然就下了任务,我顶替生病的师姐去上海,为国际大律师年会作同声传译,为期两天。

    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也太突然了,您怎么才告诉我啊?我连准备都没做呢。”我跟主任说。

    “你大少爷突然失踪三天,让谁做准备了?”他抢白我,又转到我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再说,我也没办法啊,她突然病了,我怎么办?处里别人也没准备啊,还就得小程你出马。”

    干这一行的,没有办法。军令如山。我只好祈祷乔菲不要在这两天离开。

    会场如战场。

    我本来状态不佳,没有准备好就上场翻译,绞尽脑汁,好在上海方面的同行素质不错,我们合作的翻译效果姑且算是理想。

    在回来的飞机上,以为是稍稍打个盹,不小心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心神已不在此地,问空姐,她回答说:“这是国航去大连的班机。”

    醒过来,是一个梦。

    突然想起来,自己就笑了。对啊,怎么没有想到,菲会不会去了大连?我回去了,她想必也已经回来。

    见了面,要对她说,这一路,一定小心,用功读书,回来作了高级的翻译,为她的爸爸妈妈赚大钱。她的行李会不会很多?好在托运处我有熟人,超重多少,也没有关系。她带没带一些干菜?蘑菇,木耳,好吧,这个我来买。卫生巾倒不必,我也曾留意过,法国那边跟国内差不多的价钱。不过这个,不说也罢,免得她又说我是事儿妈。

    这样想着,就好像归心似箭,下了飞机,脚下生风,一溜小跑的冲出通道,在出港口登上单位的车子。

    车子还未走出机场,我的视线被对面大巴士上的巨幅广告吸引,草本精华洗发露的广告女郎,微微眯着猫一样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绸缎一样光亮。好像乔菲。

    我的粗心在此时演变成不能挽回的错误,我都没有向上看一眼,没有看见坐在车里,即将踏上飞机的乔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