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红兵将2012房间彻底收拾一遍,不留下任何印迹。同时又将任小明的一个纽扣扯掉丢在房间,并用任小明的鞋子制造出假脚印。他们认为只要虞珊云、卓采不出问题没人会知道真相。
后来我介入了案子,并逐步发现疑点。郑红兵有些沉不住气了,擅自找潘大龙警告我不要插手案子。事后赵志强知道了,大骂郑红兵笨蛋,说这样只会暴露自己。后来郑红兵听说卓采出车祸死了,但是车祸具体是不是和案子有关他不知道。再后来就是潘大龙被捕,他感觉有些不妙,赵志强让他辞职到外地,谁知道竟然冤家路窄,在深圳都能被我碰到。
他第一次被逮捕后,咬定找人警告我和奸杀案没有关系,只是不希望我插手影响破案,从而影响酒店生意。赵志强好像又帮忙找人通融,最后没办法只好将他放了出来,这样他感觉没事了,就又正大光明回到云梦山庄上班了。
在郑红兵交代出赵志强后,专案组立刻前往云梦山庄抓捕赵志强,但令专案组想不到的是,赵志强没了踪迹,可能提前知道大事不好,所以潜逃了。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赵金平为此病倒了。
从白晓琳那里出来,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去。不管怎么说,案子总算有眉目了,任小明没事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过了两天,赵金平又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见到他令我大吃一惊。原先红润有些发胖的脸已经消瘦得颧骨现形,可见赵志强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可能猜到赵志强在经济上存在很大问题,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涉及到奸杀案。
“小陈啊,这次让你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赵金平的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今天还是带病上班,领导当得也不容易啊。
“赵市长,我看你这段时间有些操劳过度,还是应该多注意身体,”看着他这个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
“谁让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呢!说实话,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的失败,连唯一的一个儿子都没有教育好,”他连连叹了几口。
“不管是什么人也好,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赵市长,你不要过于自责,”我继续安慰着道。
“道理虽然如此,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家事。好了,不说这些了。关于西山煤矿的事情,现在已经清查得差不多了,涉违规操作导致资产流失达两千多万,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他皱着眉头说道。
“这么严重!”我有些惊讶的说道,“那现在怎么处理,白书记知道这事吗?”
“我已经将情况上报省政府了,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我们不能隐瞒啊。老白的意见是内部解决,被我坚决的挡回去了,”这下赵金平肯定和白少卿又闹翻了。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白少卿当市长期间,自然不愿意将情况报到省政府。
对于他们市长书记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发表什么意见。“那这次又要涉及很多人了,明山市的干部又要倒一批了,”我说道。
“腐败问题不清除,明山市就永远长着毒瘤,不可能去谈什么长远发展,”这个赵金平真是能下得了决心,这么做有点破釜沉舟。赵志强肯定又脱不了干系,我确实有点佩服他的勇气和魄力了。
“赵市长,你真是令我佩服,”我这句话是心里话,能完全将个人利益抛开的领导不多。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另外,我们市政府应该感谢你,正是因为你才让我们慢慢揭开了这些黑幕,”他这话说得有些无奈。
“赵市长,你不要客气,这是我的工作,说得俗一点就是为你们市政府这个客户服务而已,”我一直强调做律师要理性,所有的当事人都是一样的。
“陈律师,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你和小丽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金平突然问道。
我心头一激灵,赵金平怎么问起这事了?难道他知道什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赵金平,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陈律师,你不用隐瞒了。上个星期赵志强给了我一张光盘,我没有看,但是我知道里面是什么,”赵志强竟然将这事告诉了赵金平?!并且将偷拍的录像交给了赵金平!
看来赵金平今天找我来主要是说这事的,这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的,我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赵市长,对不起,这事责任完全在我,”我只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我不知道赵金平今天把我找来当面揭露我是什么意思。
“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但是想想志强这么多年一直对不起小丽,我就没有什么好气的。本来我是不应该当面找你谈这些事情,这样会令我们双方都很难堪,但是我想还是说明白的好,”赵金平看起来心里肯定很矛盾。
“赵市长,这事真的和小丽没有多少关系,”我解释道。刘小丽作为一个女人已经承受太多了,而且主要都是因为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小丽是个好姑娘,而且现在谁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其实我真的不想他们离婚,但是那个混蛋现在竟然做出那样不耻的事情,已经彻底让人无法挽救了,以后让小丽如何面对外界?”他打开抽屉,将一张密封的光盘递给我,“这个你拿回去吧,我没有打开过。”
这个时候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好像一个小偷被人晾晒在大街上。“赵市长,我……我,谢谢你!”平时思维敏捷的我,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失去了一个混蛋儿子和一个好儿媳,”他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又转向对我说,“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小丽的,我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晚上,我将刘小丽约到了咖啡厅,“小丽,这是我从赵金平那里拿回来的,”我将赵金平给我的那张光盘让她看了看。
她只扫了一眼,将头扭向一边,似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定定的看着窗外一会,“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这样对自己的父亲伤害有多大吗!”她转过头看着我说。
“赵志强这个人已经让人无话可说,他现在已经负案潜逃,你们离婚案子怎么办?”赵志强现在出逃,不知道法院怎么处理他们离婚的事情。
“法院已经立案了,估计是赵金平已经交代过法院,”她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不顾忌他父亲的感受任意妄为。”
“对不起,小丽,都是我害你成目前的状况,而且我现在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我内疚的看着她说,“我希望你能让我负责你以后的人生。”
“锦荣,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应该去找一个更好的。我从没有怪过你,反而谢谢你在我无助和孤独的时候能陪伴我,支持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她眼眶有些湿润。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倔强?有什么不适合?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你难道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吗?”我质问着她。
“你别说了,”她仍然不接受我,“如果你真想帮我,你帮我联系一个外地的律所吧,我想离开这座城市,这里给了我太多的伤痛。”
她这话让我大吃一惊,之前只是想辞职,现在是想彻底离开明山市了,“一定要做得这么彻底吗?”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感觉有些过于决绝了。
“这个选择对我是最好的选择,我这两天会正式向市政府提交辞职,希望你能尽快帮我联系一个律所,”她做事总是很坚决。
我默默的看着她,感觉她这样做有些悲壮,弄得背井离乡一样。“你想过没有,一个人到外地怎么生活?”我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不会还把我当作未经人事的小孩子吧?陌生的环境对我来说更好,我希望自己有一个新的开始,”她对自己也很自信。
“我真的不愿意你这么做,这样对你有点太不公平了,”我继续劝道。
“你或许还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个有些叛逆的人。以前我一直很困惑,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变自己目前的状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我知道应该做什么了,”她的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难道真的不给我一个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吗?”我心里忽然对她有种不舍的感觉。
“呵呵,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让我感觉很好,已经足够我今后慢慢的回忆了,”表面上她的口气听起来很轻松,但稍微回味一下让我心中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各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我有些痛楚。“小丽,既然你决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锦荣。你不用为我难过,我不认为这是我生活的低谷,相反我认为是自己新的开始,一个自己完全掌握的生活,”她的话很乐观,如果真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但就是不知是不是她的心里话。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我就帮你联系一家北京的律所怎么样?我的一个同学是那里的合伙人,所的规模还可以,有近百名律师,我去那里参观学习过一次,律里各项工作运行很规范,”她坚持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竭尽所能去帮助她。
“很好,我也很想去北京,谢谢你,”她深情的看着我。我的心被她弄得软软的,说道,“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谢啊谢的,这样显得见外了,”我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悸动。
看来刘小丽去意已决,我若是一个女人出现这样的事情,大致选择的结果也会和她一样,但是在我心里,感觉对于她的愧疚太多。
我和北京的那个同学联系了一下,说了一下刘小丽的情况,他说没有任何问题,所里正缺刘小丽这样有行政工作经验的律师,可以随时过来。我又让他提前帮忙租一套房子。
没过两天,刘小丽告诉我说市政府已经批下她辞职申请了,“我现在一切工作都解脱了,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北京了,”电话里,她似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快?赵金平没有劝你留下吗?”我想至少赵金平一时半会不会答应的。
“他劝过我了,见我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很快就帮我批了下来,”她说道。赵金平看来是个很通情达道的人,在我和刘小丽的这件事上就很看得开。
“小丽,其实我真的不愿意你走,无论从工作上还是私人感情上,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的话说得很真挚。
“锦荣,谢谢你对我的一片心,请原谅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在我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又选择离开我。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这样我心里就会好受些,”我说道,“北京那边的律所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准备什么时间走?”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希望越快越好,邵局长明天晚上要给我送行,我没办法推辞掉,所以大后天我就走吧。”
“那我开车送你吧,反正十几个小时就到了,到了那里有些事情我也好帮助你安置,”我想最后为她做点事。
“不用了,走的时候你送我到车站就行。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走,”她说道,“北京我也很熟悉,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会直接提出来的。”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房子我已经让朋友帮你租好了,基本设施朋友也都为你弄好了,你去到那边直接可以住宿,不用带什么东西,”我不再勉强她,按照她的意愿办。
“谢谢你这么细心,明天晚上的聚会你一块参加吧?”她说道。
“那么多人,没多大意思,我还是推辞掉算了。想和你单独聚聚,好吗?”我有些柔柔的说。
她再次沉默了一会,“算了吧,明天晚上你还是一块来吧,你是律协会长不来不合适。我害怕和你单独在一起,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先挂电话了,”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她好像哭了。
刘小丽将我的心搅得一团糟,让我不知所措,过去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现在看来我在女人面前一样不能免俗。
第二天晚上,我参加了刘小丽的告别宴,司法局的领导班子、律协的几个副会长参加。整个过程刘小丽很高兴,没有表现出一点忧伤。
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向她敬了几杯酒,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她晚上喝得很多,对别人的敬酒来者不拒,看得我都有点心疼,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从席间谈话得知,邵剑波做了刘小丽很多工作不让她辞职,但是无法挽留住她。
邵剑波还偷偷告诉了我一个消息,省纪委进驻明山市了,要彻底查清西山煤矿的问题。看来赵金平向省政府的报告起了作用,这下白少卿的日子难过了。我问他的党组书记怎么样了,他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顿酒一直喝到十点多,刘小丽喝得走路漂浮,最后还是我主动要求送她。一路上她很安静,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小丽,你感觉怎么样?”我边开车边问道。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意思表示没什么。我到她家门口后,她好像睡着了。我扶着她下了车,折腾好半天才开了门,然后将她架到客厅中。她意识还是处于模糊之中,好像很困的样子。我将她扶到床上,帮她脱掉外套,盖上了毯子。
她脸色通红,但呼吸均匀,我轻轻叫了她几下,她只是无意识的哼了几声,看样子睡得很沉,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我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看着这个即将离开自己的女人,心里很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我帮她关上卧室的门,本想离开,但是又怕她晚上有什么事情,想想干脆在沙发上将就一下算了。晚上我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爬起来看见刘小丽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做早餐。
“不好意思,昨晚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在你家睡了一夜,”我来到厨房门口对她说道。
她被吓了一跳,“哎哟~~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起来了?”她扭过头对我说道,“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昨晚我喝得太多了,害你送我回来,还委屈你在沙发上守我一夜。”
“呵呵,我们都别客气了,以后想照顾你都没机会了,”我笑了笑说道,“今天还有口福能吃到你的早餐。”
在刘小丽家吃完早餐,我赶回家中取点资料,谁知一开门就看见了冉欣欣。“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很是惊讶。
“死鬼,昨晚又去哪里鬼混了?!竟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扫了我一眼说道。
“昨天一个朋友有点事去帮忙了。今天又不上班啊,你这工作到是逍遥,”我坐到她旁边故意套近乎。
“哼~~我连续工作一天一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轻蔑的瞄了我一眼,“你们当律师的才是舒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钱也挣了。”
“你才是不知道我们律师的辛苦呢~~我的心酸史今天就不向你倾诉了,一会我还得出去办案,”我伸了个懒腰。
“你答应我要陪我出去,什么时候兑现啊?”她盯着我说道。
“啊?!这个啊~~呵呵,等这几天忙完了,肯定兑现,做律师讲究的就是诚信为本,”这丫头还记得这事,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答应她事情了。
省纪委驻明山市专案组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到市纪委办公室一趟,说是想找我了解一下有关情况。在市纪委办公室,省纪委一个顾处长和宋处长接待了我。他们主要问了我一些西山煤矿山庄清算期间的有关情况,我将所参与的、所知道的工作详细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很简单,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出去的时候在市委大院突然碰到白少卿,他竟然主动和我打起了招呼,“陈律师,来我们市委什么事啊?”说着,主动伸手和我握在一起。
白少卿今天精神看起来很好,头发光溜,夹克,衬衣,领带齐全,我突然感觉他的夹克有些熟,深蓝色,牌子为GUCCI,这不和刘筝合影那个男子衣服一样吗?我心里一惊,难道那个人就是白少卿?!
“陈律师,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白少卿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哦,不好意思,白书记,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我这才回过神来,“今天你们省纪委把我叫过来了解点情况。”
“哦?”白少卿皱了一下眉头,“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情,他们就是随便问问,”我说道。
“是吗。那我先走了,回头见,”他对我摆了摆手,向市委办公楼走去。
白少卿的身材和照片上那个“无头”男子很相像,衣服颜色牌子几乎一模一样,难道白少卿和刘筝有什么关系?我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但还是不敢肯定。
刘小丽要走了,下午四点的火车。中午我来到她家中,她已经将房子收拾好了,“钥匙你帮我先拿着吧,”她将钥匙递给我。
“你的房子怎么处置?难道一直就这样空着吗,”我问道。刘小丽老家在县城里,不知道她跟家里是怎么说的。
“不知道,以后再说吧。我和赵志强的官司就委托给你了,你帮我处理吧,”她拿出几页资料递给我,“这是有关委托手续,以及我的书面意见书。”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办好的,”我将东西收进包里。
“你这次去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我有些惆怅的说道。
三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火车站,人不是很多。我陪着她在候车厅坐了下来,“小丽,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及时和我联系,或者找我那个朋友也行,”我看着她说道。
“嗯,”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黯淡,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心中有些不好受。
“小丽,你不要难过。人挪活,树挪死,就象你说的那样,换一个环境,意味着新的开始,说不定那天我也去北京发展,”我安慰着她道。
“没什么,一会就好了,”她恹恹的说。
“我爸妈、姐姐都在那里,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们,”我想不出和她说什么好。
“谢谢你,”她微微笑了一下。
上车的时间到了,我帮她拖着旅行箱,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我将她送到车上,放好行李,停车的时间很短,“小丽,一路顺风,我先下去了,”我握了一下她的手,有些冰凉。她只是望着我,眼睛亮亮的,有些泪光开始闪动。
我下了车,站在窗户下看着她。车开始慢慢启动,我向她挥了挥手,隔着窗玻璃,我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了。火车呼啸着驶出车站,卷起一阵凉风,我的鼻子变得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