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浇花的兰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把花洒放在地上,掀开门帘走进屋。嗔怪兰草道,“最该撕嘴的人就是你,怎么跟舅爷话呢?”
完了春兰,春花又对阿禄道,“舅爷想把这些笔墨送人就送,怎么用都成,反正这些东西也是大奶奶给表少爷准备的。不过,奴婢也觉得,外事房准备的礼物咱们还是应该拿过来。你不拿,便宜的也是那些势利眼。”
阿禄虽然害羞,斯文,但性格比较固执,还是摇了摇头。在他想来,外事房准备的礼物无外乎就是几包点心几包糖,也值不了几个钱。他若拿了,会被人他回自己叔叔家,还要拿姐夫家的东西去送礼。那点子东西,被人嘴不值当。
不多时,三全来了。
春花又骂道,“你怎么才来?少爷一直等着你呢。”
三全嘿嘿笑道,“两位姐姐,你们还有歇息的时候,我一到晚就没闲着过。今儿舅爷休沐,总得让我睡睡懒觉不是。”
又躬身跟阿禄道,“舅爷,走吧。”
兰花又嘱咐阿禄道,“舅爷,无事别给那起不要脸的人赏钱。你是大奶奶的亲弟弟,本就是主子,没必要为了看他们的好脸色就凭白花银子。”又冲三全道,“听见没有?把舅爷的荷包看紧些。”
三全和兰草都有些红了脸,兰草翻了翻白眼,三全忙点头应是。
两人来到角门,却没看到好派的马车。
一个门房道,“哟,舅爷还要出去呀。马车等了很久你不来,姜管事以为你不出去了,就坐着马车去城外办事了。要不,奴才再去马房跑一趟,让他们再调辆车来?”
三全道,“这还用问吗?还不快去。”
陈阿禄道,“谢谢哥,算了,不用再调了,我出去叫辆车就成。”
三全气得翘起了嘴,也不敢多话。他知道舅爷手紧,出去肯定是叫牛车或是驴车,那车没车厢,坐着又热又丢人。
出了角门,三全道,“舅爷,你咋不让门房再去叫辆马车呢?去你叔叔家串门子,坐驴车多寒碜啊。”
阿禄道,“重新给咱们调辆车,门房哥的跑腿费,还有车夫的跑腿费,至少又要给两个银角子出去。若叫驴车,几文钱就花下来了。”
三全道,“舅爷太老实了,就是不赏他们银角子,他们还敢不去?若真敢不去,一状告到大奶奶那里,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阿禄摇头道,“算了,我姐姐身子重,府里的事又多,我不想拿这些事去烦她。”
三全又道,“若是大奶奶给舅爷派个像罗妈妈那样厉害的人,舅爷就不会被有那些人轻视了,奴才们也能跟着享享福。你看看,宝哥儿还不是大奶奶的亲儿子,因为有了罗妈妈,谁也不敢轻看他。但舅爷是大奶奶的嫡亲弟弟,却还要……”
阿禄真生气了,怒道,“住嘴,你们我也就了,怎么这样编排大宝?我姐姐和姐夫都把大宝看成嫡嫡亲的儿子,我也把他看成嫡嫡亲的外甥。我姐姐若听到了这种话,看不让人把你的嘴打烂。”
三全吓得赶紧哈腰道,“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胡乱嘴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阿禄又道,“你们放心,我会跟我姐姐,我走的时候一个人不带,不会让你们去乡下服侍我。”
他知道,三全和兰草最怕以后会真正当他的奴才,跟着他去乡下。他们现在是参将府的奴才,以后或许还会回京城,当侯府的奴才。若跟了自己,他们就是乡下地主的奴才了。人往高处走,他不想拦他们的前程。
三全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否认不想跟他去乡下的心思。道,“不是奴才不想跟去服侍舅爷,实在是奴才老子娘都在府里,舍不得离开他们。”
走到胡同口,有牛车,有驴车。牛车要六文,驴车要五文。陈阿禄他们只有两个人,便花五文叫了一辆驴车。
陈阿禄刚要上车,三全忙用袖子把车擦了擦,请阿禄坐上去。阿禄今穿的很体面,是月白色绣团花软缎长袍,若屁股上坐了一团黑灰,回府他肯定要挨骂。
半路上,陈阿禄看到点心铺,又下车买了两包点心两包蜜饯,还给陈阿满和王妹各买了两条当头绳的丝带。
三刻多钟便到了陈实的家,不仅陈实一家都在,连王成一家都来了。
看到他们,阿禄笑得眉眼弯弯。他觉得,在这里不止笑得自在,连出气都自在。其实,他很想晚上在这里或是舅舅家住,白去参将府上课。但他怕自己提出来,姐姐会伤心,便一直不敢提。
他把礼物拿出来,每个人都有一份。特别是阿堂和弟,非常喜欢他送的笔和墨。
陈阿满也咯咯笑道,“谢谢阿禄弟弟,串个门子还想着给姐姐买两根头绳,真懂事。”
吃了晌饭,陈实就要去酒楼了。今为了招待阿禄,他是请了半假的。他走之前,阿禄偷偷请他帮着把十两银子换开,换五个一两的银锭子,另五两换几十个银角子。
陈实看了他一眼,没言语,把十两银子按他的要求换开了。之后,又旁打侧敲,问他在参将府住的习惯不习惯。
阿禄告诉他,住得很好,晌午和晚上都去正院跟姐姐一起吃饭,只早饭自己吃,还有那么多下人服侍着。只是很想爹和娘,想禄园。
陈实走了,王成也不好继续呆在陈家,便领着几个男孩子去逛街。阿禄之前来过府城,那时腿还没好,没去街上玩过,今出去玩,还有阿堂和阿弟一起,很是兴奋。
晚饭由王成请客,下馆子吃的吃,吃得几个子眉开眼笑。
之后,王成又叫了辆驴车,先把阿禄和三全送回参将府,再把阿堂送回陈家,顺便把吴氏和妹接回家。
来到参将府角门,王成看到阿禄依依不舍的眼神,笑道,“下次你休沐的时候,再来舅舅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