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旗人混蛋多!”
肃顺这句名言绝不是自我贬低,更不是了讨好汉人,让汉人能臣忠心为野猪皮家族卖命,是陈述事实。Ww W COM
衡州兵变,湘军和绿营兵大火并,明眼人都知道是湖南绿营兵军纪败坏和湖南巡抚文格恶意拖欠湘军军饷联手导致,但是在给满清朝廷的奏报上,咱们的文大巡抚却毫不客气的把屎盆子扣在了湘军新主帅胡林翼头上,也扣在难得不算混蛋的旗人魁朕头上,他们治军不力,纵容湘勇欺负朝廷正规军绿营兵,绿营兵不堪受辱才和湘军生火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同时,又极力怂恿满清朝廷干掉胡林翼和性格难以相处的魁朕。
对胡林翼来更加糟糕的是,投降了太平军的不少湘军旧卒还成了带路党,不但带着太平军四处攻城掠地,为了报仇和表忠,冲锋陷阵间还十分玩命,溃逃至衡阳的绿营兵才刚收拢,很快就又被太平军击破,期间打头阵的就是湘军降卒,期间很有头脑的太平军主将李雅凤还让这些湘军士卒出面招降同伴,也成功导致了一些湘军士卒叛逃。而这些事情被衡州地方官禀报到了文格面前后,自然又成了文格弹劾胡林翼和湘军的罪证。
面对这一棘手局面,为了不让辛苦创建的湘军就此成为历史名词,病情益沉重的胡林翼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四处向相识的满清官员求援,恳求他们向满清朝廷陈述事实真相,恳请满清朝廷法外开恩,不要就此撤除湘军编制,给自己和湘军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这样的求援信,吴越也收到了一封。
盘算着是否应该向胡林翼伸出援手的时候,旁边的新帮凶阎敬铭已经迫不及待的出起了馊主意,道:“抚台大人,如果你想保住湘军,唯一的办法是把责任推到魁朕身上,让魁朕一个人背起所有黑锅。但是有一点,绝不能牵扯到湖南绿营。”
“为什么?”吴越随口问道:“衡州的事,全是因为绿营兵军纪败坏引起,统兵的那几个总兵,那一个的责任不比魁朕更大?我虽然和魁朕没什么交情,也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为了救胡林翼故意栽赃嫁祸给他吧?”
“慰亭,你必须考虑花制台的立场。”另一边的赵烈文插嘴道:“现在的湖南提督张国梁,目前正在徐州守城,湖南各府总兵都是直接听命于花制台,所以你向朝廷陈述真相,弹劾湖南绿营等于就是弹劾花制台了。”
“复杂的官场啊。”吴越叹息了一句,然后才道:“也罢,就这么办吧,湘军是我老师的心血所凝,不帮他们不过去。”
决定了再次向湘军伸出援手后,考虑到自己是湖北巡抚不便上折子干预湖南的事,吴越便给肃顺写了一道信请他出面帮忙,然后又跑到总督府来找花沙纳替胡林翼喊冤,怂恿花沙纳把屎盆子全部扣在魁朕一个人身上。
一直痛恨魁朕扳倒自己的得力帮手骆秉章,花沙纳倒是不拒绝陷害其实责任不大的魁朕,然而对于保住湘军,花沙纳却是半点都没有兴趣,还向吴越问道:“慰亭,湘军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精兵强将死的死散的散,地方上不再出力支持,军饷粮草不能自行解决,此前出省援赣也战绩乏善可陈,这次在衡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好的选择就是解散或者让其他军队收编,你还这么卖力的想保住湘军做什么?”
“前辈言之有理,就湘军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吴越回答得十分直接,道:“但湘军毕竟是晚辈的老师一手组建,胡林翼那帮人也是我老师一手带出来的宿将老人,我老师尸骨未寒湘军就被裁撤,晚辈于心何忍?所以花制台,请看在晚辈的这点薄面份上,再给湘军一个机会。”
听吴越得诚恳,花沙纳便也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暂时不撤消湘军的编制。”
吴越赶紧谢了,又随口问起花沙纳如何应对湖南战局变化,花沙纳回答道:“老夫已经去文刘长佑,让楚勇全部回援湖南,平定衡州的长毛。”
吴越听了有些皱眉,虽然知道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办法,却也担心太平军会乘机大举入侵湖南,把目前本来十分混乱的局面搅得更乱,也一度考虑让曾国荃等人率领一支湖北军队南下增援。然而转念一想后,吴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的三年任期可就要满了,届时不排除有改调别省的可能,周边越乱,自己在湖北的位置才能越稳。
…………
吴越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事实上,咸丰大帝其实早就已经有把吴越改调其他省份的打算,原因倒也不是现了吴越有谋反的企图,而是咸丰大帝觉得把吴越放在已经安定的湖北实在太过可惜,想让吴越到更加适合的省份去给自己卖命。
除此之外,满清朝廷也有不少人在眼红湖北巡抚这个肥差,文格、文俊和英桂等湖北周边的巡抚更是做梦都盼着改调湖北,接管吴越留下的丰厚钱粮、汉口关税,九省过路厘金和银圆铸造大权。所以不管是在朝廷里还是在地方上,都有着不的让吴越改调别省的呼声。
即将三年任满,无疑是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调走吴越的最好机会,为了整治吴越,肃顺的死对头柏葰还一度进言,劝咸丰大帝把吴越高升为地盘已经所剩无几的两江总督,逼着吴越去和太平军冒险拼命。结果此举虽然遭到了肃顺一党的极力反对,咸丰大帝的态度却相当暧昧,颇为动摇,还一度在被窝里和心爱宠妃一边做着活塞运动,一边商量过这件事。
心爱宠妃不妨破格任用的建议让咸丰大帝更加动摇,然而突然恶化的湖北周边形势却又让咸丰大帝疑虑,生怕湖北这个华夏中枢失去能臣坐镇,也象江西、河南一样的境内大乱,被太平军再一次趁虚而入。
在这样的情况下,衡州兵变的生自然帮了吴越的大忙,闻知湘军和湖南绿营兵火并导致衡州糜烂,咸丰大帝在大雷霆之余,也暂时打消了把吴越高升为两江总督的念头,一边下旨勒令花沙纳和文格限期平定湖南长毛,一边紧张观望湖南变化,生怕湖南步了江西后尘全境糜烂,进而影响到目前相对还比较稳定的云贵和四川。
花沙纳撤回楚勇平叛的决定也帮了吴越的大忙,在没有了楚勇这个强力牵制的情况下,很有战略眼光的太平军大将石镇吉并没有坐下来安享太平,果断选择了亲自率军入湘,从永宁杀进湖南强渡永乐江和李雅凤会师,手中精兵不多的李雅凤也没敢存什么割据为王的念头,强力接应了石镇吉渡江成功。再接着,获得了李雅凤提供的大批粮草军需后,石镇吉又果段分兵一支,东进去打太平军此前曾经一度占据过的永州。
石镇吉选择向永州展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原因有二,一是太平军曾经打下过永州府治零陵城,开仓放粮赈济贫苦百姓,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二是投降的湘军士卒报告,永州清军的主将樊燮是很有名字的轿中总兵,无能得连马都不会骑,只能是坐在轿子里阅兵,石镇吉想在湖南取得突破当然是柿子拣软的捏。
不出所料,石镇吉部将韦有房果然在白水镇轻松击破了永州清军,又在永州百姓的热烈欢迎中迅兵临曾经攻占过的零陵城下,而轿中总兵樊燮也不负重望,在胡林翼已经带着江西回撤湘军日夜兼程赶来增援的情况下,樊燮仍然不敢据城坚守,借口剿匪提前逃出了零陵城,还带走了不少的绿营兵。战斗力本来就低得可怜的永州清军军心慌乱之下,才刚看到太平军的旗帜自行崩溃,太平军轻松拿下零陵,继而又以逸待劳击败了同样士气的湘军援军。
再接着,隐患重重的湖南境内很快就是民变四起,大大的起义接连不断,湖南清军顾此失彼,左支右绌,湖南巡抚文俊则一边大肆贪污敛财,一边不断把责任推卸给地方文武,逼着他们交钱赎罪,赔偿湖南损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咸丰大帝当然更加不敢下定决心把吴越从湖北调走,在吴越即将三年任满之时,咸丰大帝还专门给花沙纳下了一道密旨,征询花沙纳对此的看法,也直接问花沙纳把吴越调到两江之后,是否有把握继续维持湖北的稳定安康?还有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稳定湖北的同时还能出兵协助邻省平叛?
艰难的选择放在了花沙纳的面前,在已经失去了骆秉章这只左臂之后,花沙纳当然不想再砍掉吴越这只右手,可是花沙纳又非常清楚,如果再不赶紧把吴越从湖北调走,已经控制了大量兵权和民政财政的吴越只怕就要尾大难掉了。而思来想去之后,花沙纳想出了一个办法,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请来了吴越一起吃饭……
“来来来,慰亭,再喝一杯。今老夫又写出了一得意新诗,心里高兴,不想谈什么公事,就只是想和你喝过痛快,那些操心劳神的事,我们以后再。”
“花制台,晚辈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象上次那样喝醉,回去肯定得挨骂。”
想把吴越灌醉行事,无奈吴越却不肯上当,不管花沙纳怎么劝就是不肯多喝,花沙纳好奇问起原因时,吴越还愁眉苦脸的了实话,“上次在你这里喝醉,回家以后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竟然上错了女人的床,那个麻烦到现在还没摆平,晚辈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见吴越得认真,花沙纳难免好奇吴越究竟上错了什么人的床,吴越却是打死不——出来真的能出人命。好在花沙纳也没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笑道:“怕什么?上错了床,收房不就行了?你就三房妻妾,以你家里的情况,再收一房还怕养不起?”
吴越苦笑,拒绝再和花沙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花沙纳又硬逼着吴越陪了两杯酒后,这才道:“慰亭,点你的事吧,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再有一个来月,你的三年任期就要满了是吧?”
“二十八。”吴越对这个敏感日期倒是记得十分清楚。
“真快啊,才一转眼,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花沙纳感叹了一句,然后又微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出去别乱,就老夫所知,吏部给你这三年考核评语都是优异,高升有望了。”
“多谢花制台,但晚辈可不想要什么高升。”吴越赶紧答道:“晚辈只想在湖北再干一任,把精兵强将多练一些出来,尤其是把能够驾驶火轮船作战的精锐水师练出来,然后再带着他们出省平叛,剪除长毛,匡扶社稷。”
“兵马到了其他地方还不是一样可以练?”花沙纳反问,又笑容亲切的道:“慰亭,再告诉你一件事,老夫想奏请朝廷破格提拔你为两江总督,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狐狸,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吴越心中暗惊,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生了——满清朝廷已经有把自己调出湖北的念头。
暗惊过后,吴越赶紧连连摆手道:“花制台,花爷爷,晚辈谢了,你对晚辈的抬爱,晚辈受宠若惊,但晚辈真不敢接受。”
“为什么?”花沙纳很是好奇的问,绝不浑浊的眼睛也盯住了吴越的眼睛。
“晚辈没有这个信心。”吴越随口鬼扯,道:“两江现在是什么情况,花爷爷你肯定清楚,晚辈真要是当上了两江总督,别兵马钱粮了,就是一个象样的驻治都没有,拿什么和长毛打?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柏葰那帮人肯定会乘机落井下石,晚辈如何招架?”
“怕什么?”花沙纳鼓励道:“老夫会支持你,湖北的军队大半你是练出来的,你不管要那支军队,老夫都可以派给你,钱粮舟船,老夫也一定全力供应。是老夫举荐你出任两江总督,我难道就不怕你那里出什么岔子连累到我?”
吴越本来还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后,吴越却又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花沙纳这么拼命的试探我,真是想要问我有没有信心出任两江总督吗?不对,他如果真要举荐我当两江总督,直接上个折子就行,何必要问我的意见?”
“难道,这条老狐狸,其实是想试探我是否一定要坚持留在湖北……?”
“慰亭,怎么不话?”花沙纳神情疑惑的催促道:“老夫就问问你的意见,又没逼着你去两江,你怎么也不话?”
“必须赌一把!目前人事任命权还在野猪皮九世手里,我怎么反对,他一定要把我调出湖北也没办法!只有赌一把,赌赢了顺利留任,赌输了,再另外想办法!”
咬牙下定了决心,吴越这才道:“花爷爷,我在想,如果你真能举荐我出任两江总督,那我想提两个要求。”
“那两个要求?只管。”花沙纳鼓励道。
“第一,晚辈要继续掌管大冶铁厂和大冶枪炮局!”吴越举起两个指头,道:“花爷爷你也知道,晚辈的枪炮弹药全是来源于大冶,不把大冶枪炮局和铁厂亲自掌握在手里,晚辈不敢放心去前线和长毛拼命。”
“第二,调走文俊和翁同书父子。”吴越又道:“晚辈和翁同书一家有什么仇怨,花爷爷你知道,我怕他们故意拉后腿,所以他们必须得离开两江。文俊就更别了,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恶毒人,继续让他当江西巡抚,是坑晚辈。”
振振有辞的完了自己的两个要求后,吴越反过来去观察花沙纳的目光,然而很可惜,花沙纳的目光虽然游离,吴越却看不出什么名堂。还是过了许久后,花沙纳才微笑道:“那好,老夫考虑考虑。”
“老狐狸,果然没给我准确答复,一定要让我提心吊胆。”吴越心中暗骂,“我都已经答应交出湖北了,难道你还不信任我?”
是夜,花沙纳整晚未眠,手里一直抛弄的,则是一枚正反花纹截然不同的普通铜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