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越详细越好,千万别有任何隐瞒,这关系到你的性命,也关系到越的前途,你心里应该明白。 WwW COM”
还在与周秀英母子同车返回上海县城的时候,吴老买办才找到机会向周秀英单独问起具体的事情经过。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周秀英也没有了多余选择,只能是把刀会起义时自己是如何被吴越玷污而不慎怀孕的经过老实了,又了自己随着太平军撤往苏州后,被杨秀清下令召往南京,结果在路上现自己已经不幸怀上了吴越的种,害怕暴露受罚,更害怕太平军乘机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吴越,被迫半路逃走,先是在当时还比较太平的常熟生下吴念越,又为了躲避战火辗转来到上海谋生。
末了,周秀英又承认自己来到上海后,本打算冒险求见吴老买办明真相,让吴老买办和吴念越相认,但当时恰好赶上吴老买办因为贪污江北大营军饷下狱,周秀英害怕更进一步牵连吴老买办被迫放弃。后来吴老买办平安出狱戴罪立功时,上海城里又已经住进了好几个两江大员,所以周秀英还是没敢让吴念越和吴老买办相认,原因同样是怕走漏风声,给吴老买办和吴越带来祸患。还有徐耀几个月前曾经在码头上与自己相遇的事,周秀英也老实了,并分析自己和吴念越的身份暴露,很可能就是因为那次偶遇。
听了周秀英的介绍后,吴老买办默默无语,心里也多少有些感动和感激孙媳妇的细致心——以当时的背景情况,要是让满清朝廷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太平军女将出身的孙媳妇,的确是肯定会让自己罪上加罪,自己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东山再起。
感动归感动,但纸已经包不住火,在租界里闹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目前就住在上海城里的两江总督何桂清、江苏巡抚薛焕和江苏布政使吉尔杭阿等人,那怕是瞎子聋子也肯定知道了吴老买办突然冒出一个曾孙子,还为了这个曾孙子在租界里和太平军的细作大动干戈,大打出手,吴老买办即便可以控制宝贝孙子留下的吴家军,也无论如何都得给这些满清大员一个交代不可。
“不好办啊?给秀英伪造一个身份倒是容易,可是她为什么不敢和老夫相认,又为什么被长毛细作追杀,这些如何交代?还有,秀英又是通缉犯,还是青浦人,在本地熟人多,万一被熟人突然认了出来怎么办?”
“实话,老实交代秀英的真实身份?那朝廷要是追究怎么办?秀英在长毛那里的身份虽然不高,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长毛女将,又参加过青浦贼乱,有双重前科在身,现在却和越私通生子,朝廷闻知必然要追究越,这点就是老夫想替越背黑锅也做不到,更找不到任何的替罪羊。麻烦,的确麻烦。”
多年的危险生活已然让周秀英长进了许多,见吴老买办表情为难,周秀英便也心中有了底,主动道:“爷爷,刚才我也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我留在租界吧,在租界里官府无权抓我,你又和洋人的关系好,想来也不会把引渡给官府。”
“不,您不能留在租界。”
吴老买办摇头,很有自知之明的道:“且不洋人和老夫不过是因利而聚,未必会为了你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就算洋人看在老夫和越的面子上,坚持不把你引渡给大清朝廷,越和老夫也没办法向朝廷交代,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倒是什么都不怕,可越就惨了。”
“那,那我怎么办?”周秀英声的问,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此前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吴老买办会把自己杀了灭口。
对周秀英来还好,念着她舍命救自己的人情,怀里又抱着周秀英生的宝贝曾孙子,吴老买办已经再没有半点杀人灭口的心思——况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再想杀人灭口也没那么容易了。同时也还好,多年的商海官场生涯,也让吴老买办积攒了不少类似的经验,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勉强靠谱的办法,道:“秀英,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为了越和念越,同时也是为了你,你必须受些委屈。”
“只要能不用牵连到越,我受多大的委屈都行。”周秀英郑重回答道。
“好孩子,真懂事,难怪越那么念着你。”吴老买办夸赞了一句,然后才道:“这么办,你对外宣称,就刀会贼乱的时候,你和越在租界里相遇,当时越劝你弃暗投明,悬崖勒马,给朝廷充当内线帮助官军剿匪平叛,你因为一直偷偷喜欢着越,就答应了越的招揽,还和越结下了私情,怀上了念越。”
“再然后,你奉越的命令返回长毛军中潜伏,准备帮越打苏州城和刺杀当时的长毛贼将曾立昌,但因为越出兵苏州时你刚好离开,没能乘机立功。后来越又秘密命令你刺杀曾立昌帮助他破贼,可你因为害怕没敢动手,违抗了越的命令,也主动切断了和越的暗中联系。”
“再然后,什么都可以得通了。你因为一直没暴露,一直在长毛军中任职,又奉曾立昌贼令去江宁拜见伪东王,结果路上现你怀了孕,你怕受到长毛军法处置,也害怕长毛乘机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越,就悄悄半路逃脱。再然后你就实话实,你一是怕连累越,二是害怕越追究你违抗命令之罪,所以一直没敢和老夫相认。”
还别,吴老买办这番鬼扯至少在逻辑上绝对可以得通,周秀英听了十分欢喜,也马上一口答应,用心记住吴老买办的指点。吴老买办则又叮嘱道:“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改口,长毛为什么会知道念越的身份,你就你在和徐耀偶遇时不心漏了嘴。你这么交代虽然也要背些罪过,但用不着牵连越,以越和老夫如今在朝廷里的地位,想为你洗白身份和讨得赦免也很容易,不会让你吃什么苦头和受什么大罪。”
再一次点头过后,周秀英在心里轻轻道:“假洋鬼子,只要不用牵连到你,我背些骂名就背些骂名吧,谁叫我以前坚持不听你的劝?没有早些跟你?”
如吴老买办所料,马车回到上海城下时,何桂清、薛焕和吉尔杭阿等两江大佬果然全都来到了上海北门外迎接,还一见面就向吴老买办连连道贺,恭喜吴老买办的四世同堂,后继有人。吴老买办虽然明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些客套话,却还是开开心心的谢了,一边命人在自己家里大摆宴席庆祝与曾孙相认,一边让几乎和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吴念越给这些大佬见礼,还有让吴念越认识吴越当初留在上海的旧部周腾虎和孟驲等人,期间也一直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是夜,吴老买办的府里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数量已经荣升为九人的吴老买办偏房争着抢着抱曾孙子自不用,上海举凡是有点脸面的官员士绅也尽数到堂,还有租界里的洋人也来了相当不少,争先恐后的向吴老买办道贺的同时,也给吴念越带来了足以把他活埋的珍贵礼物,其中还有相当不少的高官富商已经开始打吴念越婚姻的主意,琢磨着想把自己的孙女曾孙女嫁给吴念越为妻,攀上老吴家这根越来越显眼和粗壮的高枝。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老买办才把周秀英叫了出来与众人见面,也坦然承认了周秀英的真正身份是反贼周立春之女,周秀英本人也仍然还被满清朝廷通缉,是参加过青浦抗粮暴动和太平军的双重罪犯。
众人哗然后,吴老买办又这才微笑着把自己为周秀英捏造的反正经过介绍了一番,先下手为强先把周秀英的身份强行洗白,不过别人质疑和散播谣言的机会,最后吴老买办才又把周秀英领到了何桂清等人面前请罪,恭敬道:“何制台,因为周姑娘至今还有罪在身,她虽然算半个下官的孙媳妇,但下官身为朝廷命官,不敢有半点包庇袒护,现在就把她交给你,请你把她拿下问罪,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下官绝不敢有半点的怨言。”
罢,吴老买办又补充道:“当然,也请何制台和诸位大人看在下官的一点薄面份上,不要虐待于她,将她单独关押,也请你们念在周秀英有悔改之心的份上,给周秀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对她法外开恩,稍加宽恕,下官与犬孙定然感激不尽。”
上海一带的文武官员以汉人居多,要仰仗吴越旧部打手的保护,听了吴老买办的陈述后当然也没有刁难质疑,还都替吴老买办恳求何桂清等人手下留情,不要过于追究周秀英的胆怯逃脱之罪。而何桂清心里虽然对吴老买办的陈述有所怀疑,却也不愿为了这样的事得罪吴老买办和眼看就要高升湖广总督的吴越,与薛焕等人稍做商议后便当众做出宽大处理,以吴念越年幼不能缺少外人照顾为名,决定把周秀英软禁在吴老买办府中,由官媒婆看管不许与外人接触,但是允许周秀英和吴念越自由见面,等候查明案情真相后再做处置。吴老买办听了大喜,赶紧拉着周秀英向何桂清等人连连道谢。
汉人们不愿对这件事刨根问底,都想大事化,事化了,负责监视汉人的满人官员却当然不肯。与吴家交好的惠征又已经在一年多前病死,以吉尔杭阿为的满人官员听了吴老买办的介绍后,没有一个不是心中生疑,全都怀疑真相是否真的如此?其中还有没有其他故事?
尤其是曾经代理过几江北大营主帅的江苏布政使吉尔杭阿,事实上吴老买办上次因为贪污军饷入狱就和吉尔杭阿有干联,当时恰好就是江苏按察使的吉尔杭阿现在能留在上海避难,用的还是查办吴老买办贪污军饷案的名头从江北大营逃来上海。所以吉尔杭阿在上海期间与吴老买办一直都是当面笑嘻嘻,背后各提防,今收到吴老买办大闹租界的消息后,吉尔杭阿也在第一时间派人潜入租界调查真相,虽然暂时还没直接查到周秀英的真正身份,但这会听了吴老买办的陈述后,吉尔杭阿不但死活不信,相反还疑心更盛。
“真是这样吗?这个女贼被吴越策反,和吴越私通生子,期间又不敢执行吴越的命令半路逃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女贼倒是罪过不大,但这些话和这些经过都是姓吴的一家人各自做证,没有任何旁证,还极容易和可能串供……。不行,这事无论如何都得禀报给主子,请主子重视此事。”
干就干,有密折专奏之权的吉尔杭阿当晚上就给咸丰大帝上了一道密折奏报此事,派人从海路送到北京直接送进养心殿,结果咸丰大帝见了果然也是满肚子狐疑,一边命令两江严查此事,一边向肃顺和载垣等人询问如何看待此事。
都是吴越的靠山,肃顺和载垣当然是帮老吴家极力开脱此事,都这些年死在吴越手里的长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吴越除非是疯了才有可能和太平军暗中勾结!所以周秀英和吴越私通很可能只是普通的私情,顶多就是吴越霸王硬上弓,**了一个女战俘,事后看在同枕共眠的份上主动把女战俘放走,或者不慎让女战俘逃走,即便有错,和吴越立下的功劳比起来也根本无关紧要,犯不着追究。
然后肃顺和载垣又周秀英的罪行本来就不大,先别她曾经被吴越招揽反正,有悔改之心,就算她没真话,就凭她为大清栋梁忠臣吴越生出了唯一的儿子,也足以洗清她的前罪,全都力劝咸丰大帝法外开恩,直接下旨特赦周秀英以收买人心。
肃顺和载垣的好言劝咸丰大帝心中的疑虑,即便嘴上答应待两江方面查出真相后可以考虑特赦周秀英,疑心病十分严重的咸丰大帝对这件事仍然还是狐疑满腹。到了晚上在宠妃宫里过夜时,用常人难及的飞快度排泄完了罪恶基因之后,咸丰大帝趴在宠妃的白肚皮上仍然还在盘算这事,宠妃悄悄努力想让咸丰大帝的烟头再变成不点,也被咸丰大帝摇头拒绝。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宠妃隐约猜出原因。
咸丰大帝叹了口气,然后才仰卧躺到宠妃的身边,唉声叹气的把吴越乱搞太平军女将还生出一个儿子的事大概了,结果宠妃一听却是欢喜万分,赶紧坐直身体道:“皇上,这是好事啊!”
“吴家几代单传,那个姓周的女匪不管是被吴越**的,还是心甘情愿和吴越私通的,生出来的儿子都是吴健彰长门长孙的长子,吴家唯一的独苗!皇上你只要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个孩子弄到京城来扣在手里,不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吴越了?到时候吴越敢有什么异心,别其他人不答应,他一家人都不会答应!”
“胡!”咸丰大帝难得呵斥心爱宠妃一句,哼哼道:“朕乃大清皇帝,真龙子,岂能用挟持人质的办法让臣子归心?为了放心任用吴越,就要把他的私生子弄到京城里来养着,那为了放心任用其他督抚,朕岂不是得把大清所有督抚的儿孙叫到京城来当人质?象什么话?”
“皇上,吴越与其他臣子不同。”宠妃耐心解释道:“吴越是我大清最能征善战的臣子,是大清平定长毛的最大仰仗,只可惜他不是满人蒙古人,皇上你不能对他完全放心,这点臣妾也理解明白。但如果皇上你以眷顾功臣为名,把吴越的祖父和唯一儿子调到京城来……。”
“不要了!朕不想听这些!”
咸丰大帝粗暴的打断了宠妃阴损却十分有效的建议,哼哼道:“不管那个姓周的女匪有没有反正悔改之理,吴越和她私通生子却没有向朕奏报,就足以见他怀有私心,朕绝不能对他完全放心!”
宠妃听得直翻白眼,心皇上你还真得出来,是个臣子和女人私通生子就得向你禀报,那我大清还不得丑闻满飞啊?还有,吴越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儿子吧?他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让他的儿子流落街头,长毛匪又那来的机会差点把他的儿子和情人抓走?
咸丰大帝心里当然不知道心爱宠妃对自己的鄙夷,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汉人的咸丰大帝心里翻来覆去的,还尽是这样的念头……
“赦免那个女匪,给吴越一个恩典可以考虑,但必须得密令花沙纳加强对吴越的监视,还得在吴越的身边多安插几个满蒙官员盯着!”
“还有,如果花爱卿真的撑不下去了,继任湖广总督的事必须得重新考虑!湖广的兵力过强,只有掌握在八旗子弟的手里,朕才能安心!晚上睡觉才敢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