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杨秀清允许,清俄联合舰队在沿江太平军将士仇恨的目光中向湖北杀来的时候,吴越也乘座着吴军战船雒魏林号亲自来到了九江最前线,还是在没有提前知会九江前线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了正在紧张备战的九江吴军将士面前。Ww WCOM
事前没有任何消息,吴越的到来当然让九江的吴军将士大吃一惊,尤其是曾经多次帮着曾国藩为难吴越的九江守将鲍,更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在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后,鲍才赶紧向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越单膝跪下行礼,抱拳道:“末将九江总兵鲍,见过吴大帅!”
“请起,鲍将军快请起。”吴越亲手搀起鲍,微笑问道:“怎么?我军改行西洋军礼的命令没送来你这里?还在用跪拜礼?”
“回吴大帅,已经改了,只是一时还不习惯,忘了。”鲍有些腼腆的回答。
“记得养成习惯,洋人的好东西,我们该学就得学。”吴越笑得很轻松,又问道:“怎么样?这次准备和洋人军队打仗了,军队里紧张不紧张?”
“回吴大帅,末将麾下的将士还是有些紧张。”鲍如实答道:“从没和洋人军队打过仗,又知道以前我们大清的军队被洋人军队打得很惨,所以弟兄们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就怕打不过洋人。”
“正常,毕竟我们的很多东西都是向洋人学的,徒弟打老师,换谁都会有些紧张害怕。你能够坦率承认这点,我反倒更放心,起码不用担心你狂妄轻敌,或者象僧格林沁那个废物一样,嘴巴上喊得比谁都凶,打起仗来比谁都怂。”
吴越笑得更加轻松,并不奇怪九江吴军的紧张畏战情绪,又安慰道:“不过没关系,打一两仗就习惯了。直隶的大清军队是被洋人打得很惨,但是在咸丰八年时,他们在大沽口还不是照样打了胜仗?我们难道比直隶的军队都不如?”
鲍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又赶紧邀请吴越进城休息,吴越摇头拒绝,要鲍领着自己参观巡视九江的备战情况,鲍不敢怠慢,赶紧依令而行,直接把吴越领到了九江吴军的主阵地金鸡坡炮台参观。
严格来,其实九江这一带并不是特别适合建立阻击阵地,因为这一带的江面过宽,炮火难以覆盖整个江面,金鸡坡的地势也不够高,单单只是在金鸡坡建立防御阵地的话,金鸡坡炮台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其实只是保护九江城,让清俄联合舰队难以用炮火覆盖九江全城。
但是没办法,长江中游最适合建立防御阵地的马当山目前在太平军手中,吴军制订的防御策略又是层层抵抗,逐步削弱敌人舰队。九江吴军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全力建设金鸡坡炮台以为战备,又在与金鸡坡隔江相望的七房墩高地建立一座炮台,联手封锁江面。
地理位置虽然不好,九江吴军的炮台却修得十分坚固,在没有钢筋混凝土被迫以石包夯土结构建筑的情况下,不惜工本的以糯米浆黏结青石筑台,南北两座炮台总共布置了一百八十三门火炮,其中还包括二十六门大冶铁厂仿造的英国后装炮。
然而很可惜,虽然吴军海军学校校长阿思本建议吴越效仿西方的军事要塞,在炮台上加盖一层石顶以保护炮台,增强炮台防御力,吴越也十分重视这个建议,可是吴军技术人员却没有任何类似的建筑经验,工期又太赶,加盖的石顶如果建筑技术不过关被敌人炮火轰塌,反倒只会害了炮台上的吴军将士。所以吴越只能放弃这个正确建议,九江吴军的金鸡坡炮台和七屋墩炮台仍然是露炮台。
除此之外,九江吴军当然又在长江里安置了三道可以活动的拦江铁索,以配备重锚的舟筏连接封锁航道,不给敌船以直接冲过九江的机会。
仔细巡视完了九江防御阵地的战备情况后,吴越既十分满意,也十分担心,满意的当然是九江吴军将士尽职尽责,修建的炮台工事坚固牢靠,可以托付江防重任。担心的则是清俄联合舰队不肯和九江吴军死拼到底,突破铁索防线后就直接西进,无法达到凭借坚固炮台沉重打击来敌的预定效果。
所以,吴越心里也很快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得想办法引诱敌人全力猛攻九江炮台,这样才能把九江这边的油水全榨出来。”
同日,吴军南昌总兵刘铭传也带着本部人马赶到九江助战,结果刘铭传也没想到吴越此刻竟然也在九江,所以见面行礼之后,刘铭传马上就大声嚷嚷道:“吴大帅,你怎么也亲自来了?乱党水师和罗刹舰队马上就要来了,九江这里我们的兵力又不多,他们如果知道你就在九江,你恐怕会有危险啊!”
“没事,还隔得远,算路程,乱党水师和罗刹人现在最多只是刚到安庆。”吴越摆手,又关心的问道:“萧启江萧兄弟的身体怎么样了?”
“很糟。”刘铭传如实答道:“背疽越来越严重,背上肉都有味道了,只能一直趴着。目前军务上的事是田兴恕和杨恒升管着,民政上的事也全交给了布政使和按察使。”
“是我害了他啊,一直没给他好生调养的机会。”吴越叹了口气,很是惋惜萧启江被病痛所害,让自己痛失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末了,吴越又勉励刘铭传道:“这一仗好好打,拿战绩出来堵别人的嘴,王国才太贪酒好色,将来南征两广的时候,让他做主帅我不放心,只有让你做主帅我才放心。”
刘铭传赶紧道谢,吴越又拍着鲍的肩膀道:“春霆,这次你得受不少委屈,大敌当前,我不但没有给你增兵,反倒要把你麾下的水师提前调走,然后还得要你把九江城防移交给省三,让你吃亏太大。不过你放心,这仗打漂亮了,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大帅放心,末将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鲍恭敬答道:“九江水师全是风帆战船,留在这里是白白送死,这个道理末将明白。请大帅放心,末将一定死守九江炮台,全力争取在九江多干掉一些乱党水师和罗刹战船,然后立即返回湋源口,率领九江水师协助我们的水师主力作战。”
恭敬完,鲍也催促道:“吴大帅,刘总兵得对,你应该尽快离开九江,我们这里的军队不多,没办法确保你的安全,还请你赶快返回主力军中,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刘铭传也催,吴越则笑道:“急什么?我刚才又不是没过,乱党和罗刹人离我们还远,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九江?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嫌我碍事,拦着你们喝花酒?”
“大帅,我和鲍大哥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那种好色的人吗?”鲍苦笑,道:“我们是担心乱党水师和罗刹舰队知道你在九江,不去突破我们的江防,改为全力攻打九江。”
吴越大笑,刚想自己过一两就走,话到嘴边却心中一动,忙道:“省三兄弟,你刚才什么?怎么不去突破我们的江防,改为全力攻打九江?”
“难道不是吗?”刘铭传疑惑的道:“如果我是乱党军队的统帅,还有罗刹人舰队的主帅,如果我知道大帅你就在九江,我肯定不会去冲击长江防线,只会优先打九江,争取擒贼先擒王啊?”
吴越楞住了,很快回过神来后,吴越又盘算了片刻,然后才道:“刘兄弟,鲍兄弟,我打算给你们加点担子,你们可一定得给我扛住,绝不能有半点的畏惧。”
“请大帅吩咐!”鲍和刘铭传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我打算亲自指挥九江阻击战。”吴越沉声道:“用我自己当诱饵,引诱乱党水师和罗刹军队全力攻打九江,甚至把他们引上岸作战,然后在你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再乘船回田家镇,把九江的烂摊子交给你们收拾。”
“大帅,你为什么要这样冒险?”刘铭传赶紧问道。
“因为我们的九江防线太薄弱,尤其是江上防线。”吴越答道:“如果乱党水师和罗刹舰队为了减少损失,故意不打九江炮台阵地,选择以炮火掩护捣毁我们的拦江铁索,那么我们的铁索防线一旦被敌人突破,他们就可以轻松突破我们的九江防线,在损失轻微的情况下直接杀让我们的湖北腹地。”
“所以,我必须要留在九江,要让乱党水师和罗刹人看到擒贼先擒王的机会,全力攻打九江炮台,这样我们辛苦修建的金鸡坡炮台才能起到最大作用,达到我们逐步削弱敌人的战术目的。”
完了自己的恶毒用意,吴越又淡淡道:“当然,这么一来,你们身上的担子就加大了不止一倍,但我希望你们一定要顶住,因为我们这次的敌人太强大了,是我们自起兵讨逆以来,还从没遇上过的强敌。”
和鲍低声商量了几句之后,刘铭传这才拱手道:“大帅,我们扛住绝对没问题,但我们有个条件,如果情况不对……。”
“情况不对,我会马上当逃兵。”吴越打断刘铭传的话,微笑道:“放心,我也是贪生怕死的人,一妻三妾有两个还不到二十岁,还有一个没过门的漂亮如夫人,那怕是为了她们,我也不会瞎逞强,白送死。”
刘铭传尽是麻子的脸上露出笑容,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可的了,请大帅放心,等着看好吧,那怕是吃败仗,我们也绝对要让罗刹人崩掉满嘴牙!”
吴越满意点头,又安排鲍散播谣言,就自己要等清俄联合舰队来到九江之后再乘船离开,还交代一定要让湖口太平军那边也知道情况。鲍听了奇怪,忙问道:“大帅,你不是要亲自诱敌吗?怎么又要放出风声,敌人一来就走?”
“乱党军队和罗刹人又不是傻子,看到我们的主力不在九江,又看到九江,能不知道我是在打随时开溜的主意?还会全力猛攻九江炮台?”吴越微笑问道。
“可是乱党和罗刹人知道你随时准备撤离九江,照样不会全力攻打九江炮台啊?”鲍又问道。
“我的船可以突然坏啊?蒸汽火轮船靠锅炉驱动,最容易突然出问题,这点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船突然坏了,我敢冒着随时可能被罗刹人蒸汽炮船追上的危险离开九江?”
吴越的回答差点没让鲍当场晕过去,和刘铭传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鲍和刘铭传还一起在心里道:“难怪年龄比我们还能骑到我们头上,这满肚子的坏水,张嘴就来的缺德主意,我们还真比不上。”
于是乎,在吴越的亲自安排下,风声立即就放了出去,也很快就被满清朝廷布置在九江的细作探得,同时湖口的太平军也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结果太平军湖口守将林启荣虽然既不敢也没实力过来偷袭干掉吴越,却还是忍不住诅咒了一句,“但愿你这个奸贼的船在路上出毛病,被清妖和罗刹人追上。”
三日之后,规模庞大清俄联合舰队顺利抵达湖口,林启荣虽然心中万分不甘,却还是执行了杨秀清的命令,一边早早就让太平军湖口水师转移到了鄱阳湖内湖东岸,一边按照杨秀清的要求,让出了八里江营地给清俄联合舰队驻扎,并且提供煤炭补给。清军派人上岸送礼答谢,又顺便问起吴军情况时,林启荣则语气凶狠的道:“越妖就在九江,你们如果动作快,或许能把他堵住九江!”
其实也用不着林启荣告密,清军的细作就已经把吴越此刻就在九江的消息报告到了文祥和吴全美的面前,同时也报告了吴越即将乘座蒸汽炮船离开的情况。对此,文祥和吴全美难免都大为惋惜,都道:“可惜,如果吴贼在九江多呆一两就好了,不定就可以擒贼先擒王,直接干掉这个旷世巨奸!”
这时,理所当然的,让文祥和吴全美惊喜得根本就不敢相信的好消息突然传来了——吴越乘座的蒸汽炮船雒魏林号,突然出了机械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