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府!
几年前在大明的版图上还没有这个地理名词,而永历十六年的万年府,却是一个人口不下十
万的府城,单论其热闹来说,甚至不下于内地的府城,一般府县更是很难与其相比。
不过和普通的府城不同的是在万年府的城中有一座极为特殊的建筑。这里就是大明现在的皇宫所在。作为皇宫,这座皇宫于京城的紫禁城还有南京的紫禁城都有着明显的不同。一栋栋建筑隐藏于绿树之间,整个皇宫就像是一座大型园林似的,园中的景致可谓是极为引人。
只不过,作为这座皇宫的主人,朱由榔却根本就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欣赏着皇宫里的景色。
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朱由榔的心里甚至有这样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是因为那课从大陆传到万年府的“谣言”。若是搁平常对于一些谣言可以充耳不闻,可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谣言。
就像现在从大陆刚刚传来的这个谣言。但凡是个人都不可能忽视他。
淮王是孝烈皇帝的儿子。
尽管本能的认为这并不可能,但是猪油佬还是打骨子里害怕了起来。以至于他看着周围那些卫兵时,都担心他们随时会把刀砍过来。
毕竟这些所谓的锦衣卫,不过也就是朱明忠的军队。他们吃着淮王的饭,拿着淮王的俸禄,自然会为淮王卖命,至于说朝廷谁又会放在眼里,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也就来个以下犯上,然后把一切做死做绝。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几乎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让朱由榔意识到万年府已经不再安全了,他必须要离开这里,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死于他人之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死于一次意外之中。
在史书上,这样的记载可不止一两个。
他怎么可能会是孝烈皇帝的儿子哪?
又一次在朱由榔的心里这样的念头浮现出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淮王。当然也不知道孝烈皇帝的模样。
两人到底是怎么个相像?
这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又何止一个?
总不能说因为两个人的相貌相似,他们就是父子吧。
尽管朱由榔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他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另一个念头。
或许他不会这么想,但是天底下的那些愚昧的村夫恐怕会这么想。他们肯定会觉得淮王就是孝烈皇帝的儿子。
既然如此,那么,作为大明的正统,他自然应该继承大明的皇位。
但是事情有可能会这么简单吗?
总不能因为两个人的面貌相似,他朱由榔就要把皇位让给他吧!
可现在需要朱由榔考虑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这个问题,他还要考虑到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毕竟,对于看惯了史书的朱由榔来说,他很清楚现在朝廷之中力量远远不及下面的藩王,尽管他们没有把持朝政,可是他们却把持着全天下。
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居之。
这个道理即便是三岁的黄口小儿也明白。朱由榔同样也很清楚,现在朝廷根本就没有力量去制衡那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四藩。
非但没有力量去制衡这四藩,甚至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有可能反噬朝廷。至于他这个皇帝现在更多的时候不过也就只是象征罢了。
象征!
难道现在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想到那个从大陆传过来的谣言,注意我老不禁担心起自己的性命起来,毕竟现在万年府是在淮王的控制下。
万一要是淮王真的有不臣之心,那么,恐怕他也就性命难保了。
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万年!
在朱由榔的心里,下定这个决心之后,他却又陷入了一种恍惚之中。
离开万年!
这个选择看似简单,可实际上想要离开万年,恐怕必须要先得到淮王的允许,若是没有他的允许,他又怎么可能离开得了这里。
姑且不说其他,这万年府孤悬于海外,想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有船,可谁有船呢?
淮王!
只有淮王才有船!
除了淮王之外,这台湾还有一个人——郑家。如果郑家能够同意把他们送出台湾的话,没准倒也有可能绕开淮王。
可是,郑家可靠吗?
郑家可靠不可靠朱由榔并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郑芝龙并不可靠。郑芝龙那个人曾经投降过满清,要是把性命交到了那个人的手中,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到迫不得已不能选择郑家!
朱由榔暗自摇摇头,在心里否决了出走郑家的选择。
如果不选择郑家的话,那还能有谁可以帮他离开万年。
如果有选择的话,朱由榔更愿意回到你李定国的身边。毕竟这么多年的风雨都是李定国支撑着。
对于李定国,他自然是相信的。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但是在另一方面,他知道,现在李定国和朱明忠的关系极为亲近。
朱明忠!
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朱由榔的眉头紧锁,那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人。万一他要是想弑君篡位该怎么办?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够帮助他躲过一劫?只要他还在万年就没有人能够帮逃过一劫。
现在很多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已经能够想清楚了。过去朱由榔并不知道为什么朱明忠会把朝廷安置在万年。甚至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朝廷的安危着想,现在看来,无论是当年他到缅甸去救驾,还是把朝廷安置在万年,都可以说是处心积虑。
如果他要是在这里弑君篡位的话。甚至都没有任何人会阻挡他,谁又会阻挡他呢?他现在可是披着一张孝烈皇帝的儿子的名义,有了这个名义,不要说是其他人,甚至就是朝中的那些大臣,恐怕都会选择沉默。
当年他们可以投降李自成,可以投降满清,自然也就可以跪在朱明忠的面前。至于他这个大明的天子,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这个奸臣!”
又一次,朱由榔的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什么是奸臣,自然就是他朱明忠!
心里这么抱怨着的时候,他却无力改变自己身陷险境的现实。
朱由榔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亡国之君。他甚至想到了那些亡国之君,也许就和他现在一样。即便是知道了有人想要弑君篡位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汝为何生于帝王家?”
突然孝烈皇帝的这番话又一次在朱由榔的耳边浮现。不知多少次,每当他面对这样的危险时,总是会后悔为什么他偏偏姓朱。
如果他不姓朱的话,至少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整天担心着自己的性命,成天担心着有人想要是君篡位,
可是他不带姓朱,而且还是现在大明的天子!
可是这天底下又有谁会在乎他这个天子呢?
朱由榔长叹了口气,然后边默默的看着天空,那神情甚至变得有些绝望。
“陛下,其实,臣妾觉得他并不一定是奸臣。”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朱由榔回过头去,他看着来到身边的王皇后,只是默默的摇着头。
身为枕边人的他又怎能不知道皇上的心情,于是便出言宽慰道,
“陛下,臣妾听人说这个消息是从北直隶那边传过来的,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挑拨离间?”
“皇后,你不懂。”
摇摇头,朱由榔说道。
“这个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并不重要。有没有人想要挑拨离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他是不是孝烈皇帝的儿子,朕与他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抬头看着天空,朱由榔神情显得有些抑郁。
“当年英宗皇帝可是差点被害死了,可就是因为他活着,所以他复了位。可是……”
话语微微顿了一下,朱由榔又继续说道。
“这个事情朕知道,他知道,天下人同样也知道。”
望着北方的天空,朱由榔心情越发的郁闷起来。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朕的,别说是朕,就是……”
原本想要说也不会放过太子和皇后的他,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他不放过朕,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朕能够掌握大权,就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弑君篡位。”
“那陛下您会放过他吗?”
王皇后看着陛下问道。她自然知道哪些是书上的故事,当然也知道在皇权面前,哪怕是父子都会自相残杀,更何况是他们。
“现在的问题不是朕放不放过他的关系,而是他会不会放过朕,皇后,现在你我的性命可是在他的手中,如果他不放过咱们,那该怎么办啊?”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由榔的脸色吓得煞白,就像已经看到了死路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内侍走过来禀报道。
“陛下,兵部尚书张煌言有本奏。”
张黄岩的奏折?
结果他的奏折,朱由榔略微看了一眼,然后便激动的对皇后说到。
“朝廷还是有忠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