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伯,真要和他比琴?那……”看台后面,李兆先几人团团而坐,华龙神情忐忑,坐卧不安。
李兆先面色青,额头上虚汗不断的泌出,却仍是咬牙忍着。听到华龙这话,睁眼看他一眼,随即又再闭上,一言不。
华龙心的看看他脸色,迟疑一下又道:“贞伯,我倒不是觉得你不如他,只是你现在的身体……”
“让子耀替我比。”李兆先冷冷的开声打断他,睁眼看向旁边一个十**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也是一身锦袍,眉清目秀,只是举止之间显得有些畏缩。他大名叫徐宸,字子耀,乃是礼部尚书徐琼之子,此刻忽然听到被点到了名字,不由的啊了一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替……这个……这个……”他呐呐的着,语不成句,脸上全是一副慌乱的神情。
他生性怯懦,整就跟在李兆先等人屁股后面混,一向被华龙几人看不太起。只是他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子,在这个团体中,身份除了李兆先外算是最尊贵的。故而在这个团体中,却从不出头,以至于华龙这样的都压在他之上。
李兆先号称京城第一才子,他这个团体自然不会是单纯的纨绔子弟,便在京城之中也很有些名气。徐宸别的不行,但却偏好音律,箫笛琴筝都有所精,这才有了此刻李兆先点名的这一出。
华龙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皱眉:“贞伯,那苏默奸诈,怕是子耀不是他的对手吧。”
李兆先心中暗叹,华龙的他何尝不知?只是此刻他耳鸣心跳的厉害,实在无法上台,更不要琴道要精心澄虑了,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到。
“尽力而为吧。”他沉默半响,幽幽叹道。
华龙皱眉思索,忽然眼中一亮,低声道:“或有一法能胜之。”
徐宸精神一振,期盼的看向他。李兆先却是迟疑一下,看向华龙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先前的书画之道,华龙也信誓旦旦的献计,结果最终却落得眼前这个下场,实话,李兆先现在真的不太相信他了。
华龙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心中暗暗恼怒。前次输了,那是苏默太变态,你李兆先太无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这话他却不敢出来,只得装作看不见,勉强一笑,道:“这次一定行,相信我。”
李兆先沉默一会儿,终是点点头。
华龙道:“那苏默之所以诺大名声,是靠着音律之道,其实回想起来,不过都是用人未所见的怪曲得来。可是谁又听过他按照古律作曲弹奏的?这明什么?这明他很可能就不通古律。”
他到这儿,狠狠的挥下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旁边徐宸等人也是双目放光,心中顿时大定。
李兆先也微微一怔,仔细回想一下,不由的也是怦然心动。正如华龙分析的那样,苏默所有的曲子都充满了怪异之感,廻异于当今的音律。
这些曲子或许令人耳目一新,但却逃脱不了一个低俗俚曲的评价,离着世人“曲必称雅”差了老远。
此时的音律讲究“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弦外之音”。像唐代薛易简就在《琴诀》中讲:“琴为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所以,这种风格的乐曲才是当今世人认可的真正琴道。而苏默的那些流行歌曲,或许调子优美,但却太过直白浅显,很不符合当世琴道的要求。
只不过正如华龙所的那样,曲调廻异,别有不同,以另类而使人关注。与其是大家感兴趣的是苏默的曲子,不如是苏默拿出的谱曲之法才更贴切。
“咱们只消声明,比试的乃正宗古律,其余法门一概不论,必能去其依仗,再无能为。而到古律,这里除了贞伯你之外,音律之道又有谁能过子耀?所以,我觉得这一局只要按照咱们的设定来,未必不能胜这一场。”华龙握拳,充满信心的道。
徐宸这会儿也不怕了,兴奋的脸通红,使劲的点头表示赞同。
李兆先眉宇稍稍舒展开,目光在两人面上一转,终是微笑点头:“好,便是如此!”
着,目光遥遥望向另一边,见苏默那边张悦、徐光祚等人团团围着,满是一片欢声笑语。王泌的身影也夹杂其中,时隐时现。虽看不到面上什么表情,但是从她身边那个叫鹿亭的婢欢快的样子就知道,那贱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这贱人和自己在一起时,何时曾这般表现过?李兆先心中犹如被毒蛇啃噬一般,眼中满是怨毒之色。转头对华龙低声吩咐几句,华龙颔,起身往台上走去。
那边厢王泌似有所感,眼神往这边瞟了一眼,蛾眉微微蹙起。旁边何莹看见,疑惑的顺着她目光看看,嘟囔道:“怎的了?”
王泌定定心神,摇头笑笑不语。何莹性子粗疏,便也不放在心上,又转身去挑衅苏默:“喂,眯眯眼,我便你最奸诈了,果然如此。哈,你那个什么驴吃草的画,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坏了。你怎么能这么坏呢?好笑,真真笑煞人了。”
她越越开心,直到捧腹弯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默就恨恨的看着她,“我你会不会话啊?什么叫奸诈,这叫智慧懂不懂?算,我跟你就没话。啊,还有,不准给我取外号,什么眯眯眼,难听死了。这叫丹凤眼,跟三国里关公一样的,不懂就别乱话。”
何莹见他恼了,不但不怕反而更欢乐了。拍着手笑的直打跌,叫道:“呸!就你还关公,人家关公是红脸儿,还有五缕长髯,你有吗?而且你也不是红脸儿,你是白脸儿。红脸儿才有威仪才叫丹凤眼,白脸就只能是眯眯眼。眯眯眼眯眯眼,就是眯眯眼。哇哈哈哈。”
苏默大怒:“你个死拉拉,想打架是吧。好,既如此,我也给你取个绰号,就叫……就叫太平公主好了。哈,公主啊,怎么样,一下子身份就提升了,开心吧。”
何莹一呆,不笑了。歪着头寻思一会儿,疑惑道:“为什么叫公主?是暗指我的仪容端庄吗?不好,我不喜欢公主,我是大侠。”
苏默摇头,遗憾的道:“麻烦注意重点。重点不是公主,而是前面的称号,太平!太平才是重点。”
何莹有些晕:“太平有什么头?”
苏默笑眯眯的道:“当然有,你看。”着下巴一扬,冲她胸部示意一下,“最多也就是丘陵,连个山包都称不上,不是太平是什么。”
何莹傻住,徐鹏举哈哈大笑,捧着肚子蹲到地上,还一手使劲的拍着地:“太平,哈哈,果然太平。老大,高,你真是高!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旁边张悦、徐光祚几个也是忍俊不住,都是双肩不停耸动。何莹脸涨的通红,渐渐有紫的征兆。咬牙切齿的狠狠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张牙舞爪的向苏默扑过去:“混蛋,我跟你拼了。”
旁边王泌又是脸红又是苦笑,这个苏默,话忒也刻薄。哪有这般跟女子话的,而且还当着自己这个未出阁的闺女。爹爹要自己来考察他,现在别的不,至少已经可以确定,这家伙绝不是个君子。而且,礼教什么的,似乎也全不在他眼中。
心中正想着,忽见何莹暴走,连忙上前拉住。一边白了苏默一眼,一边声安抚何莹。这大庭广众的,要是这公母俩就此上演一番大战,那可真叫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正闹着,张文墨从台上转下来,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之色。走近看到眼前这欢乐的场面,微微一呆,不由的摇头苦笑。
张悦先看到了他,示意一下苏默。苏默不再理会何莹,上前迎着,笑道:“怎的?是不是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
张文墨叹口气点点头,忧虑的看着他:“他们要求琴道比试,必须以传统古律为准。是既然比的是君子四艺,就不能脱出古律的要求。所以……”
苏默眼睛眯了一下,接口道:“所以我作的那些新曲不能用,对吧。”
张文墨又叹口气,点了点头。
何莹、徐鹏举这会儿也不闹了,齐齐围了过来。徐鹏举怒道:“那王八蛋摆明是怕了,偏找这些借口。惹得爷火了,再去揍他一顿。老子这却也是古律,大鼓将军令,且看他还能出个甚来。”
众人齐齐无语,只有何莹大声叫好,跃跃欲试。苏默懒得理这俩疯子,微一沉吟,挑眉冷笑道:“也罢,古律就古律,总教他心服口服就是。不过话头里,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疯,一曲定胜负,让他们好好准备吧。”
众人一愣,王泌眼中霎时一抹异彩闪过。张文墨惊喜的看着苏默:“讷言,你竟也通古律吗?”
苏默撇撇嘴:“麻烦把最后那个吗去掉好吗。什么叫竟也,我怎么就不能通古律了。”
张文墨连忙赔罪,欢喜的去了。不多时,台上传来他大声的宣布,随即台下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