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真没想到在古代这居然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在他的那个年代,妓院妓女之类可以是毒草残渣,为世俗所不容,从来没人会明目张胆的带着妓女招摇过市,不禁道:“逛妓院,**女,这不是有违俗法纲常么?”
李谪凡不悦道:“孙兄也是读书之人,为何出言如此直白,竟和那些粗鄙之人一般想法,既然认为梦青楼、游狭邪是如此之不堪,为何还上得这香院来,且还三宿不出,醉点花牌?”
孙越陵心中恍然,看来他真的穿越到了青楼来了,难怪可以点什么花牌,连忙道:“李兄莫气,在下也是十分喜好这风流逸事,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只是在世俗人的眼中,逛青楼携歌妓,未免有伤风雅,不知是否确实如此?”
“那只是一些粗鄙之人愚昧嫉恨的看法。”李谪凡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侃侃而谈,“从来逛青楼、访名花就是世间一等风流雅事,自汉唐以来,青楼便和整个世俗融合,难以分割,以其特有的方式存于世间。”
“还有这种事?”孙越陵听得一头雾水。
“青楼和各朝各代的诗文、衣食、甚至于政事都紧密相连,春秋时的齐国宰相管仲就曾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富国;唐时更有落弟举子、进士团举办的曲江探花大会,文人名妓齐聚一堂共叙诗文,那是极其风雅之事;更不用唐诗宋词元曲了,那一样不是与青楼文韵相连,没有了青楼,诗词曲大为减色,不成其文。”
孙越陵听得大感惊讶,如果青楼真如他所如此之美妙,为何到了他那个年代成为被众人所歧视、鄙弃的东西,又问道:“既然如此,青楼岂不是成了诗词先引,大开风雅习气?”
李谪凡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眺望秦淮河,道:“也不能如此定论,青楼只是彰显了诗文而已——如你我一般的仕子文人才是风雅先引。
从来青楼都和文人相连,历朝历代都重视仕子,且仕子文人成了青楼的主要出入人群,仕子进可为官,退可为民,在青楼里有一种安慰和寄托,所以青楼因文人而变得品位雅趣、品格凡;如果一旦没了文人出没,青楼彻底沦为铜臭之所,那么,青楼也会失去其独特的方式,成为交易的筹码而遭人鄙视。”
到这,叹息一声,道,“你也知道,很多坠入风尘的青楼女子都是迫不得已,并非是自身本意,她们多是饱受苦难之人,我们为何还去歧视她们?”
这一番长论,令孙越陵大感佩服,细细想来,果如他所,到了自己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文人墨客出入青楼妓院,尽是**裸的金钱交易,肮脏龌龊,更有无数女子为图轻松享乐主动从业,难怪会被打成毒瘤恶花扫入历史垃圾堆里。
想了想,停筷道:“李兄,不可否认,青楼里仍是存在很多卑鄙阴暗之事,难道这也可以视为风雅么?”
李谪凡重回座位,笑道:“青楼当然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毕竟也是生意之所,赚的是你我的银子,但是,世间之事无绝对,有其光鲜的一面,必有其黑暗的一片,哪个行当是绝对的公平竞争光明正大?如果没有了青楼,我们这些读书人又对谁去吟风弄月,回家对妻子玩风雅么,她可是正襟危坐,端庄大方的很啊,所以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呵呵……你呢?”
孙越陵听到他妾不如婢,不由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自称为婢的玲儿,脑中立时浮现她曼妙玲珑的玉体,吞了一口酒,道:“经老兄这么一,我怎么觉得,我们这番同上香院,不但不须自责,倒还是光明正大的一件风流雅事。”
李谪凡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轻拍木桌,口中喃喃念道,“自琢新词韵最娇,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林路,回烟波十四桥。”
孙越陵亦大笑,两人举杯一碰,共饮此杯。
酒足饭饱后,两人一同下楼,来到了香院外的大街之上。
这是一条靠临秦淮河的大街,街面宽约四丈余,街道旁尽是金楼粉阁,雕栏玉砌,飞檐斗窗;秦淮河里的画舫都亮起了灯火,连绵蜿蜒,远远看去连成一线,如火龙起舞,映照半。远处有一道横桥跨过秦淮河,伸往对岸的无尽灯光中,桥上人影如织,往来不休。
李谪凡一指那座石墩木桥,道:“过了这座文德桥,便是夫子庙了,金陵有名的‘赏花盛会’,今夜就在庙前举行。”早在楼上时,李谪凡就曾告诉孙越陵今夜有盛会举行,所以两人好一同前来观看。
“赏花盛会”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青楼盛会,于每年的秋季在南京举办,因为江南乡试在秋季开考,诸多考生仕子云集于此,故于乡试后举行,共有三次,每次间隔三日,计九日之内完毕,今夜正好是第一次。
两人走上文德桥,孙越陵心血来潮,想到以前看过的历史里写的谢安住的乌衣巷就在文德桥边,便指着桥南边的一条楼阁掩映的深巷,道:“这便是乌衣巷吧?”
李谪凡点头道:“不错,想当年,东晋宰相谢安出入此巷,携妓游于秦淮,被后人誉为‘江左风流’,今日我辈学前人风采,观花赏月,也是人生快事。”
过了桥,来到一处宏伟庞大的庙宇群落之前,庙前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进处立有一桩石柱,上书“文武大臣至此下马”几个大字,孙越陵道:“看来这夫子庙还是个圣地了,为何‘赏花大会’要在庙前举办,岂不是亵渎了先贤孔子?”
“先贤不是曾经过食色性也么?”李谪凡一拍石柱,笑道,“这赏花大会便如唐朝的曲江大会一般,热闹非凡,影响甚大,为一时之盛事,所以没人管。好比我们考试的贡院对面及两旁街道,全是青楼花苑,官府不也是没过问?”
两人着,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人。
广场周围聚集了不少商旅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吃、绢绣、杂耍等物,更有甚者神秘兮兮地拉着行人声着:“要么,《金瓶梅》、《西厢记》,好看,不好看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