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前,岛上部分守军组成了第二道防线,排成阵势挡在粮仓前,让他们这支先锋队一时之间难以前进。
那名女真守将和戚辽、窦十三等人战在了一起,孙越陵却看见另有数十名穿着明显和守军不同的人围住张元祉、张盘,这伙人明显武艺高于那些普通的守军,竟然将张元祉、张盘等将领杀的左支右拙,不断后退。
——定是崇鼎盟海匪无疑。
孙越陵抢身上前,一棍砸倒一人,喝道:“崇鼎盟狗腿子来受死。”紧接着又转身打飞一人。
只见崇鼎盟人群中一人飞身而出,手中提着一杆长枪,疾喝道:“崇鼎盟三战将邓云飞在此,是何人前来撒野?”到了此时他还不知道突然冒出来袭击他们的是些什么人。
“吾乃游击将军毛文龙麾下、白石山城孙越陵。”他有样学样,把戚辽的亮相词及时得以套用。
“原来是尔等川中土蛮。”那人听后大为怒火,道,“没有在海上灭了你们,居然还敢跑到石岛上来送死?”再不二话,手中长枪已经离孙越陵面庞一尺之远。
孙越陵举棍横扫,想一举荡开长枪,岂料这一下根本没有碰到长枪,感觉一点冰凉已经逼近脸面,危急之中,他连忙侧身翻转。
“哧”的一声轻响,他感觉右耳处一凉,耳皮已经枪刃磨去一片。
这一下十分凶险。
——倘若再慢的半拍,他必定就要毁容,或者身死。
邓云飞一枪未歇,一枪又至。
这是何等度和力量,实为孙越陵穿越所未见。
他封魔棍法再次施为,也只能生生荡歪长枪。“嘶”的一声,右臂又被擦去大片肉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险些拿棍不住。
“哈哈……”邓云飞大笑,“如此水准,也敢大言不惭?”又是第三枪朝他当胸刺来。
孙越陵心中一阵懊悔,这一下是他轻敌了。
在海上和李元虎相搏时,就应该知道崇鼎盟四大战将都不是等闲之辈,恐怕只有袁宏道或者死去的张云彪才能制得住他们。
而眼下,叶公炳和杨麟都不支持和毛文龙一起攻掠石岛,唯有楚欣莹一人赞成,故只有泼猴等少数人与他一起出战。但他和楚欣莹在毛文龙那里把话的太满,又怎么能临阵退缩?
事已至此,怨悔已是无用,唯有奋力一搏。
孙越陵在此紧急关头,激出了蛮劲,海上数十日迎风舞棍的绝佳状态仿佛又回到了他体内。
既然要疯这个魔,那就要比他还狠,比他还凶,比他还残忍。
孙越陵蓦然出一声大吼,身形急转动,一转身抡出了三棍十七势。
“当”的一声响,长枪被他震开。
“还有两下子。”邓云飞收起轻敌之心,长枪如电闪雷鸣,瞬间刺出了七枪。
枪影翻飞。
棍影重重。
两人拼斗在一起。
此时,毛文龙已经率部杀到了粮仓之前,正在指挥众人对着残余的守军进行着屠杀。
“投降,投降……我等愿意投降。”守军看见大势已去,纷纷丢下武器叫喊起来。
“我等愿意重回大明王师治下,求将军饶命啊!”就连汉军兵头将领们都跟着放下了武器。
而那名女真将领,早已经被毛文龙亲兵团团围住,亲兵副头领孔有德带着耿仲明等人一拥而上,顿时十几刀砍下,血肉横飞,那名女真将领瞬时被剁成肉泥。
孙越陵此时正激战邓云飞,崇鼎盟部众看到此战必败,也纷纷跟着守军放下了武器投降,唯有邓云飞一脸怒气不肯投降,恨不得将孙越陵刺穿三百个透明窟窿。
“我来助你。”戚辽飞身就想加入战圈,他并不介意群殴贼头。
“大哥你退下,让我来单挑这厮。”窦十三大吼一声,大踏步加入战局,手中铁锤朝着邓云飞迎面砸落。
戚辽知道他这个兄弟武艺出众,有万夫莫当之勇,闻言退后,对孙越陵叫道:“孙兄弟,你且退下,让窦十三单挑此贼。”
孙越陵和邓云飞已经过了几十招,早已心疲力竭,听到戚辽喊话后,也不敢再强撑,连忙舞出几道棍风,护着自己退到了窦十三身后。
……
福船之上,包扎好伤口的孙越陵兀自对刚才窦十三血战邓云飞的对决惊心不已。两人皆是猛将,刚才哪一战打得真是惊动地。
邓云飞的枪其实也没有什么花假招式,全凭一个字:快。
他的枪委实太快了,窦十三在一开始根本就占不到上风,甚至也如孙越陵一般,被刺中了好几处。
可是窦十三比孙越陵威猛,力道也比他刚猛,也比他更狠,更准。
正如袁宏道所,不一定要有精深的内劲才能成为高手,这个窦十三明显就是一个不谙内劲的战将杀神。
他的大铁锤招式简单,也就是横抡砸,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招数,却在刚劲十足的力道之下,打出了惊的威力。
他的大铁锤,只要一碰到邓云飞的枪,邓云飞的枪立刻就要被荡开尺许,难以挥出后续的力量。
在他全力施为下,铁锤总是如臂指使般逼得邓云飞不住倒退,甚至战到了后来,他的铁锤的准确度也不断提高,总是磕在邓云飞的枪身中段,让邓云飞的枪势失去准头,震得他的双手难以紧握长枪。
邓云飞虽然快,但他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准头也是越来越差。
两人战到了后面,邓云飞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孙越陵此时才对袁宏道的教诲感到由衷钦佩,果然外在武技练到了窦十三这种境界,也能挥出巨大的威力。可见修炼武道的途径各异,但万法归宗,任何一种武技在臻至最高境界后都将无所匹敌。
后来,邓云飞的长枪终于被窦十三磕飞,他也瘫倒在地,失去了一身的力气。
毛文龙念他是条汉子,阻止了窦十三杀他,而是给予他自尽的权利。邓云飞最后在大笑声中自尽而亡,临死前道崇鼎盟必定卷土重来,为他报仇血恨。
石岛既下,毛文龙立即下令所有人先将粮仓中的粮食搬出来大吃一番,让众将士都饱餐一顿再,随后又把仓库中的兵器粮食全部搬运到大船上,将整个石岛上的战略物资扫荡的干干净净。
孙越陵回到船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和楚欣莹、泼猴一道前往岛中营房,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楚欣莹本意叫袁宏道和叶公炳一起前往,但袁宏道重伤未愈,仍旧躺在船上动不得身,而叶公炳却对再次会晤毛文龙没什么兴趣,不想再和这样的兵痞们混在一起,还劝楚欣莹别和这些粗人走得太近,怕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楚欣莹见他不愿前往,也不再勉强,只好又带着孙越陵、泼猴前往。
一路之上,孙越陵问泼猴叫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一个多月下来只知道你的外号,而不知道你究竟叫什么。
楚欣莹听得轻笑不止,道:“他没有名字,就是一只蹿迹山林的野猴子。”
泼猴涨红了脸,道:“我是彝人,在播州之役中被山城老城主所救,我本名叫做马侯,后来山城兄弟见我打斗时凶狠泼辣,就叫我泼猴。”
孙越陵心想原来你叫马猴啊,难怪,看来左右是个猴类,当不了人类翻不了身。
楚欣莹道:“不错,我们山城有不少人都是彝人,泼猴兄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我们山城右护法涂老爷子,也是彝人。”
“泼猴是彝人?”孙越陵大感不信,瞅着他道,“他分明长的像个汉人。”
马侯笑道:“当年播州之役中,我是被山城老城主在黔北水西龙场救下的,所以才加入白石山城效力。”
孙越陵心道原来如此,看来白石山城很注重吸收各方面的势力壮大自己,难怪成为威震下的四大商族之一。
三人一路走来,营门内外的兵将们看到梳妆完毕,美若仙的楚欣莹,都挤了过来争相目睹,乱叫连声,让楚欣莹都羞红了脸。这些油子兵们漂洋过海,数月都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了,都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差点把通往营门的路给堵住。
后来还是张元祉、戚辽人出来驱赶,才把这些在心中把楚欣莹意淫了无数遍的兵士们赶走。
营房内,毛文龙哈哈大笑,道:“此番东来,一路顺利,再过得十半月,便要抵押朝鲜了,未知楚姐下一步有何打算?”
楚欣莹道:“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我山城当然不能无功而返,我们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朝鲜义州,做完买卖后再返航回川。不知毛将军下一步意欲何为?”
在渤海上崇鼎盟海贼们搬上福船的七、八箱货物中只在表面放置了一些貂皮、药材等,下面全是些石块木头,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毛文龙道:“甚好,本将也欲前往朝鲜,向朝鲜国王传达我大明攻辽方略,督促其与我部一道作战。如此,我们仍旧是一路同航。”现在双方同舟共济,毛文龙也不介意向山城透露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孙越陵一阵激动,能跟着毛文龙一行从辽南一路打到朝鲜去,这是多么让人兴奋刺激的事情,在他前世可是想都不敢想,不由脱口而出,道:“是啊,马上就可以看到棒子们了。”
此话一落,顿时几个将领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什么。
戚辽道:“棒子,是什么东西?”
孙越陵大感郁闷,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只好解释道:“这个……棒子,也就是指朝鲜人,是……我们家乡的土话,把朝鲜人叫做棒子。”
众将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
毛文龙道:“听孙兄弟的口音,似乎是南方人?”
孙越陵心知毛文龙是杭州人,道:“是的,在下家乡是江苏南京。”此时,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故土,并且把他穿越的地点糊弄上。
“那可巧了。”毛文龙呵呵道,招牌似的笑容在圆脸上渐渐溢开,一指戚辽道:“本将和戚千总,都是杭州人。”
“哦……”孙越陵换上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来毛军门和戚千总也是南方人啊……”
“我们南方人,就是要打到辽东去,让这些北方佬见识到我们的本事。”毛文龙豪情万丈,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大感慨。
“个么……”戚辽也被毛文龙的激情所感染,竟然起了杭州土话,“一句话语……色阔啊……”
毛文龙一看戚辽,心有同感,道:“色阔,色阔……”
孙越陵完全不明白他们在什么,只是见毛文龙如此开怀,也附和道:“色阔,色他吗的阔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