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好!”裴东来也彻底放开了诸多顾忌,决意要和他来个彻底了断。手中的双刃斧带动了周遭空气,出了嘶鸣之声,仿佛将空气也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两人瞬间又拼杀在了一起,直杀的劲道激射,尘屑漫。
梅之焕此时已经暗自来到了**星席前,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孙越陵此战必败,所以他决定和**星私聊几句,也好应付接下来将会生的状况。
“孙堂主这是以命相搏,恐怕后果堪虞啊!”他声对着**星着,提醒他如果再照这样下去,恐怕孙越陵非得殒命当场不可,到那时不仅难以追究裴东来的责任,恐怕还要被勋贵武将羞辱取笑一番。
**星看着场中惊心动魄的决斗,心中何尝不是同他一般忧虑,可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贸然插手中断比武的话,恐怕更会落得朝野笑柄,他也将威信扫地,难以服众。但是如果不强行终止比试的话,眼下的孙越陵只怕便要谍血校场,身死无地不可。
一时之间,他也十分着急,十分郁怒。
他不由转头看了叶向高一眼,叶辅仍然是那副老僧入定模样,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他不由心中有些气恼,这个叶福清,总是对他的决定部署有所指责,更是不赞同他对其他三党一网打尽的决定,凡事总是态度暧昧,尽和稀泥,就连此次内操大会,也不同意他欲和勋亲贵戚一争高下的想法,认为这只不过是意气之争,并无多大实际益处。
这还是不是东林党人,**星越想越气,心中更是充满怒火,本来上次借着齐楚浙党攻讦张居正的机会,顺势而为,打击三党,可一举将朝政紧攘在手,可是叶向高又是态度不明,糊弄过去,错失了大好良机。
**星此时已经失去了主张,对着梅之焕道:“事已至此,你怎么办才好?”
梅之焕不想做无畏牺牲,道:“依我看来,唯有赵大人觐见陛下,终止比试一途了。”
**星吐出了一口浊气,道:“看来只有如此了。”既然败局已经落定,万一孙越陵真的死了,他也不好对厉若冰交代。
他站起身来,朝着紫光阁踏步而去,打算去劝谏子停止比武。心中更是无比沮丧,本来以为厉若冰徒出战,必能一战而定,哪知道孙越陵居然如此不堪其用,真是让他无比失望。
就在他从叶向高身边缓缓走过之时,一向低眉俯的他突然一抬眉毛,淡淡道:“梦白兄意欲何往?”
**星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叶向高,道:“怎么,辅大人有何见教?”他心中有气,所以语气之中也蕴含着火药味。
叶向高只是慢慢着,道:“梦白兄可是打算劝谏子,停止此番比试?”
**星一脸无奈,道:“是又如何?”
叶向高道:“如若不为,任他风狂雨急,我自巍然不动;如若为之,自当奋勇而前,虽千万人而往矣!”顿了一顿,又道,“畏畏尾,左顾右盼,半途而废,岂能立信与人,唯惹朝野讥笑。”
**星岂不明白他的意思,气道:“你的倒好,万一他死在这里,那如何是好,我等东林党人,还有何颜面见人?”
叶向高淡淡道:“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事已至此,绝不能中道而废,我相信厉若冰的眼光,更相信眼前的这个孙学正。”
**星一脸郑重,盯着叶向高道:“这可是在行险一搏!”
叶向高又缓缓垂下双目,道:“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愿,败中求胜,逆境反击,未尝没有先例。”
**星心中震动,心中咀嚼着叶向高的言语,想不到他居然比自己还狠心,能够眼睁睁看着孙越陵被打得吐血也毫不所动,更是不惜拼上他的性命,作为整个东林筹码。但这可是他一手造成,又岂能独怪叶向高无情?
他转眼看了看场中正在激斗的二人,不由有些恍惚了。
场中的孙越陵,完全听不到场外东林高层之间的对话,他此刻的一门心思和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了他手中的那杆长枪之上,死死地缠住了裴东来,拼着耗费巨大的真元,也要将裴东来刺毙场中。
场中的斗争,已经不再是你来我往的切磋比试,早就已经是互相搏命,非杀对方不可的生死决斗。
燎原百杀一套“三十击”和“二十针”施展下来,凛冽的杀着登时让他扳转了不少局面,将裴东来杀的难以寸进,方寸一乱。
裴东来也没有想到,换了一杆长枪的孙越陵居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手中的长枪横转扫挑,招招都是精秒果决的杀着,让他一时之间也应接不暇,拙于应付。
“当”的一声,两人再拼一绩,再次分了开来,互相凝视对立。
孙越陵倚枪而立,只感到眼前一阵阵晕,几乎要立不住身形而倒下。刚才的一套枪法施展过后,已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真劲,眼下已经频临油尽灯枯,真气涣散的地步。
裴东来并不知道他已经耗尽真元,只感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越战越勇,遇挫愈强,心中涌上了无匹的惊惧。他此时也已经耗费了大部分劲道,居然还不能将孙越陵拿下,恐怕再这样打斗下去,会被这个劲气悠长、体力充沛的子给反败为胜不可。
裴东来长吸了一口气,一把抛掉了手中的双刃斧,反手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大唐环刀,“铿”的一声,长刀斜指孙越陵,道:“子不错,受创之下居然能撑过百十招而不败,只是,你再也不能看到明的太阳了。”
无奈之下,他已经决定使出了他最为拿手的绝技,要用他手中的这把长刀,将孙越陵斩杀当场。
孙越陵嘴角牵出一丝嗤笑,道:“那就来吧,我等你好久了。”
裴东来欺身而上,手中的大唐环刀朝着孙越陵看来。这种刀最适合在战场上拼杀搏斗,锋利无比,刀身长度不亚于锦衣卫的绣春刀;他最为压箱底的技艺就是刀法,此刻施展起来,登时涌起了令人惊惧的杀气和寒意。
他已经很久没用刀了。
不是他不喜欢用刀,而是许久以来,都没有人值得他使出这把长刀,很多敌人都是在他的长斧之下就已经丧命,根本用不着出刀。
如今,为了能够斩杀孙越陵,他已经使出了最后的绝技。
“唰唰唰”,一连三刀砍下,孙越陵在如此精妙的刀技面前,立刻被逼得只有往后狂退,左手臂更被长刀拉出了一道血口,血染袍袖。
裴东来几刀之下,砍伤了孙越陵,心中更是大喜,开始还以为孙越陵劲道悠长,原来不过是强撑而已,这几刀已经让他摸透了对方的虚实,眼前的这个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只要他在起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定当斩杀此子。
裴东来如影随形,朝着飘身后退的孙越陵跗骨而至。
孙越陵中刀后退,感觉左手撕裂般疼痛,差点便要虚弱到垂了下来,拿不住手中长枪。他狂催体内真劲,只感到丹田如谷之空、如帛之虚,根本难以运气力道反击。纵然是他运转“紫微斗诀”心法三重心法,也是于事无补难有功效。
恍惚之中,他差点又被裴东来砍中右肩。
孙越陵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厉若冰曾经对他的教诲:“退一退”。
——不错,退一退,眼下敌强我弱,敌攻我守,唯有退一退,才能得到喘息,才能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他一面想着,一面疾退,使出燎原百杀中的“五十势”与敌缠斗。这“五十势”不愧为灵活轻飘的招法,登时让他得到了一时的喘息之机,不至于被裴东来十几招内斩杀。
他一边退,一边心念电转,脑中也思忖着紫微斗诀第四重“太乙”心诀。
紫微斗诀第四重心法更是难以练习,他平日诸多参详也是难以悟透。这太乙心法,的是要汇集下万物之灵秀之气,神思与整个山川大河、诸星斗契合,达到生生不息、无穷往复之境界,才能修炼至成,挥出莫大的效用。
他平日沉浸于俗世纷扰,耽于美酒佳肴,根本就静不下心来钻研这第四重心法,提升自己精神上的修养。
但此刻,他身受重伤,真气耗尽,只余心中一点神明未灭,唯凭一股顽强意志支撑而不倒。
这时,他反而想起了第四重心法中“中宫极,其一明者,太一常居”这句口诀来,的不就是守住心中神明,管它斗转星移,日月变幻吗?
只要有一口真气在丹田,神明不熄不灭,留得住这仅剩的一丝火种,未必就没有重新复燃、烈焰灼的一刻。
他似乎有所顿悟,但又是模模糊糊,难以通透明了。
“当”的一声,他终于被裴东来劈中枪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抛落。
裴东来一击奏效,哈哈大笑,大踏步前进,一刀朝着萎顿在地的孙越陵颈脖劈落,竟是要将他一刀两段,斩扬威。在他眼里,此刻的孙越陵已经是全身真气涣散,劲道全失,成了一个废人,只能任他宰割,再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