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工坊厉害啊,他怎么知道是我。”三爷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目光似乎要穿透那隔着帘子的门,看透百工坊车队中人。
这次他们到帝都是秘密过来,萧雨和雷纳逃脱之后,老祖宗便觉着不妙,便下令让他潜出冀州,先到青州,前几又让他立刻赶往帝都,可刚走到偃师,便接到帝都大败的消息。
大败,的确是大败,家族调往帝都的好手损失殆尽,连最高主持者都头悬旗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还从未生过。
想到这里,三爷脸上又禁不住露出一丝愤恨。
“百工坊是江湖上很神秘的组织,”龚先生道:“这么多年,谁都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依我看,他不像是个单纯的商会。”
“这些商会,谁都有几分江湖匪类的味道。”三爷淡淡的道。
“三爷这话很对,就这瀚海商社吧,”龚先生点点头:“我们这次失败,就是不了解他,道典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柳寒居然有上品宗师的修为,手下凶悍亡命之徒,比比皆是,能他是单纯的商社?”
“是啊,咱们这次失败就是看了这瀚海商社。”三爷叹口气,这次失败,最大的因素便是瀚海商社,此前,他们并没有将这家进入大晋不久的商社看在眼里,可没想到,正是这瀚海商社横空杀出,生生将最大的战果抢走,同时重创了王许联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咱们还没完全败,”龚先生慢悠悠的道,三爷睁眼看着他,龚先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老祖宗定策奇妙,十里铺生的大规模械斗,帝都治安如此之坏,陈宣责无旁贷。”
三爷闻言不由苦笑,老祖宗前便传书给他,详细解释了他的目的,十里铺伏击,一箭双雕,既要消灭柳寒,顺带拉下陈宣,让许家或田家的人坐上京兆尹的宝座。
“不过是为许家或田家打江山,我们王家又没什么好处。”三爷沉闷的摇摇头。
“老祖宗恐怕是觉着我们王家现在还没到时候。”龚先生的情绪也不高,付出这么大代价,王家居然什么也没拿到,这让王家人很是不解,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谁敢反对。
“这次损失这么大,而且几乎全是二哥的人,二哥会怎么想?”三爷又问。
“他,”龚先生声音里带着一分调侃:“以他的习惯,恐怕会退回去,要么借助朝中力量。”
三爷摇摇头:“不会,柳寒敢与我们王家许家正面对抗,定有所倚仗,你,他倚仗的是什么?”
龚先生想了想:“能如此无所顾忌的与我王家对抗,他的倚仗定是不凡,会不会是朝中的王爷?”
“王爷?”三爷冷冷的笑了下:“王爷若与江湖中人勾连,宗正府会不管?这可是宗室大忌。他的倚仗定是别处?”
“别处?”龚先生迟疑下,眉头微皱:“难不成是尚书台中人?可尚书台中,左辰甘棠是肯定不会的,剩下的潘家和秋云,难道是潘家?”
“潘家?!”三爷神情中有两分鄙夷:“潘链不过跳梁丑,给他三个胆也不敢与我王家作对。”
“如果是潘家还好,若是秋大将军,那倒麻烦了。”龚先生摇头:“我看,潘链人得志,容易猖狂,唉,咱们关于柳寒的资料太少。”
“无妨,到了帝都便知道了。”三爷神情中有一丝冷酷,这么多年了,从来是王家收拾人,敢向王家伸手的全都灰飞烟灭,这么多年了,王家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委曲求全,躲在冀州,不问朝中事,很多人恐怕就忘记了王家,觉着王家好欺。
王家该重返帝都了,今次,是王家迈出的第一步。
十年休养,十年积聚,一朝咆哮,必然声震下,可没想到,十年后的第一次出手便遭到重创。
龚先生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三爷望着窗外的河堤,河水夹着冰块缓缓流淌,柳枝上点缀着点点绿意,寒冷的河风吹进车内,龚先生将身上的袍服紧了紧,正准备将窗户关上。
“就这样开着。”
龚先生扭头看着三爷,三爷的双眼似乎有两团火在燃烧。
傍晚,城门将闭时,车队赶到帝都城外,车队经过十里铺时,昨战斗的痕迹依旧还在,倒塌的茶铺和馄饨铺,灶台角落的血迹,依旧历历在目。
三爷让车队停下来,看了一会后,才让车队继续前进,经过五里店后,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继续向前便进城,转向左边,便可以到王家在城外的庄园。
“去怀泽庄。”三爷忽然开口道,龚先生闻言冲他点点头,怀泽庄便是昨晚出事的庄园,庄内好手几乎损失一空,即便三爷带了这么多人来,可依旧很难能挡住柳寒一击。
可龚先生却认为三爷此举非常正确,住进怀泽庄,就是告诉有些人,王家不会被吓住。
柳宅内,柳寒将手缓缓从萧雨后背收回,萧雨依旧闭目运气,柳寒让内气在体内流转几个周,才慢慢收归丹田。
昨晚忙碌一整夜,柳寒丝毫没感到疲惫,甚至没有什么消耗,在砍下吴瀚脑袋后,便连夜回到城内,第二还大模大样的到珠宝店去巡视了一番,下午回来后,便开始协助萧雨疗伤。
萧雨的伤势很重,这段时间,柳寒给了他两粒四品丹药,并协助他运气疗伤,否则他还得躺在床上,可即便如此,萧雨现在也只能下地慢慢走一段路,他破损的经脉恢复很慢。
柳寒没有打搅萧雨,推门出了静室,丁三丁四守在外面,楚飞在另一间静室疗伤,他的伤势要比萧雨好得快些,现在已经好了近半,不过,要想满血复活,还需要一段时间。
冲丁三丁四点下头,柳寒径直出了院,柳铜在院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上来,低声报告后退到一边。
柳寒想了想,示意柳铜带路,柳铜没言声,转身便走,柳寒跟在他身后。
穿过几个院子,到了后院的一角,这个院子很荒芜,从前主人起这里便荒芜下来,搭起的架子几乎全部倒塌,这院子原来是养花的,花匠先在这院子培植,待花长成后,再移植到后花园里。
在院子的一角有间屋,柳寒俩人进去后,屋同样杂乱,但很简单,一眼便可看清,一张炕,上面有个歪倒的方桌,旁边有个立柜,有张歪倒的凳子,窗前有张桌子,很清晰,没有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柳铜将门关上,然后间门底的一块木板掀开,露出一个把手,他抓住把手旋转九十度。
一阵非常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很快,便在炕的左边,露出一个地道入口,这个入口很大,几乎占了半个房间。
柳铜取出一盏油灯点燃,这油灯看上去很,可实际上,持续时间很长,是柳寒设计的,非常适合野外使用,瀚海商社的商队成员几乎人人一个。
柳铜将灯光拨亮,提着油灯下去,柳寒跟着他下去。
上面看着比较,可下面却很空,柳铜将下面墙上的火把一一点燃,将整个地下室照得通亮,整个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柳寒面前。
这个地下室是柳寒到江南前开始动工,悄悄修了半年,柳寒从江南回来前才完工,这还是第一次启用。
整个地下室很大,地下室内,分成数个牢房,牢房均用青石隔开。
“这上面还是放个人。”柳寒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关着的人。
“掌柜的,这是后院,人手不好找。”柳铜道。
柳寒淡淡摇头:“让哈同来吧,以前他就干这个,至于后院,这个倒没什么。”
“是,掌柜的。”柳铜没有分辩,然后打开了第一个门,然后进去,点燃了房间内的火把。
房间正中竖着一根铁桩,铁桩上捆着一个汉子,那汉子浑身是血,双脚只能稍微触地,双臂被吊在屋顶上垂下的两根铁索,腰部被一根铁索固定在铁桩。
汉子的头垂着,听见有动静,便抬起头来,看见柳寒站在他面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了什么没有?”柳寒问道。
“没有。”柳铜答道。
“那就关着,死了就算了。”柳寒淡淡的。
“水,水,”汉子出微弱的叫声,柳寒没有理会,转身便出来了,柳铜随即将门关上。
在第二间牢房,同样关着一个汉子,正是那方脑袋的使锤汉子,他的精神更差,被关在一个俩人高的铁笼子里,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双手同样被吊起,双脚也只能勉强触地,他的前襟胸前,全是血。
“伤势怎样?”柳寒站在铁笼外面问道,使锤汉子听见有人进来,可他根本没抬头,牙关咬得紧紧的。
“断了三根肋骨,经脉断了五处,铁哥交代,这人修为较深,已经封了他的丹田,另外还给他灌了化劲水。”柳铜道。
柳寒盯着方头汉子,方头汉子抬起头,看着柳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配上他满脸的血迹,很是狰狞和诡异。
“了什么没有?”
“没有,这家伙只是骂!”柳铜答道。
柳寒还是没什么,转身便出来,柳铜将火把熄灭,关上门,牢房里再度寂静无声。
柳铜又打开第三间牢房,这间牢房同样关着个汉子,这汉子被固定在墙上,双手双脚和腹部都被固定了,这汉子身上从右上到腹部,有条长长的刀口。
柳寒对他的态度更简单,只是看了看,什么话都没问,转身便出来了。
第四间牢房,却很简单,一个女人关在里面,这女人被捆在铁桩山,仅仅就这样。
“怎么还有女人?”柳寒问道。
“掌柜的别看了她,铁哥交代过,她恐怕是里面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她是伏击的动者,恐怕知晓的事不少。”柳铜道。
柳寒轻轻哦了声,上前靠近女人,女人披头散,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着,正要张嘴,柳寒已经闪电出手,掐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