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言何意?”阎智很敏感,立刻追问道。
延平郡王眉头再度皱起来,有点明白甘棠为何将此人派来了,这人恐怕在丞相府也不受欢迎,所以,才故意让他过来碰个大钉子,顺便将此人赶走。
太咄咄逼人了!
延平郡王不等王洵回答,便抢在前面,温言道:“皇上旨意,此事由我们和尚书台丞相府共同执行,现在尚书台的人还没到,具体怎么执行,先催谁,后催谁,到时候再一起商定,现在你们也别争,先把情况查清楚。”
“情况不是很清楚吗!”阎智皱眉道,神情却没那么激动,拿起名单问道:“还要查什么?”
“查清楚他们的财产,”延平郡王道:“这份名单上,有些人是想赖账,有些人是真还不上,就像这个,翰林院博士辛铮,据我所知,他家里清贫得很,别看只有六百两银子,他就是还不上,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只有把这些都查清楚,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事半功倍,明白吗?”
这话得在情在理,阎智沉默了下,然后才抱拳施礼:“卑职明白。”
众人松了口气,延平郡王又安抚道:“大家都知道,收回国库欠款,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所以,在事先便要将困难估计足,对每个欠债人都要了解清楚,制定催缴方案。”
王洵阎智同时应诺,延平郡王这才稍稍放心,然后问王洵调了多少人参加,王洵告诉他,曹里正在清查帝都的粮库和府库,为今年的粮食腾库,故而曹内暂时抽调不出多少人,他只抽调了十六人。
“才这么点人,”延平郡王皱起眉头,这点人肯定不够,他想了想对阎智:“能不能请丞相府再多派点人手。”
阎智略微想了下便摇头:“王爷,卑职以为最好请虎贲卫或内卫出面协助,如此可以事半功倍。”
延平郡王闻言沉默不语,王洵忍不住摇头,这家伙胆子实在太大,居然公然提出让内卫虎贲卫介入此事,此举犯了朝中大忌,特别是内卫,朝中上下,从藩王到大臣,都深为忌惮,就算皇帝要动用内卫,也只能悄悄干,哪会如此公然昭彰。
“王爷,”王洵旁边的一个度支曹官员担心延平郡王动心,心的提醒。
延平郡王冲他微微摇头,这官员立刻闭上嘴巴,延平郡王冲大家微微一笑:“虎贲卫和内卫的主力都在陈国,朝廷也抽不出多少人,不过,我试试看,看看能不能从禁军中调点人手出来。”
王洵悄悄松口气,对延平郡王稍稍有了些信心,度支曹的官员在田凝之后,受到清洗,他这个侍郎也是调来不久,原以为顾玮会长期执掌度支曹,可没想到,顾玮也没当多久,便被调离,来了延平郡王,这位王爷在帝都以音律闻名,在到度支曹之前,一直是宗正府令丞,从未干过其他政务,他能掌控好度支曹吗?
不但王洵怀疑,度支曹上下都在怀疑,不过,现在,王洵稍稍有了些信心。
延平郡王越想越感到自己这个主意太棒了,度支曹人手不足,而且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些人,丞相甘棠与他私交不错,可现在却派了个愣头青来,看来也是不看好这件事。
延平郡王立刻写了个奏疏,要求朝廷提供人力支持,写了一半,他又将笔放下,略微沉凝便将奏疏揉成一团,而后长长叹口气,这禁军中废物也不少,若是调来几个废物,那还不如不要。
想了半,延平郡王又提笔重新写了一份奏疏,这次他明确提出,要抽调禁军协助。
“禁军肩负内城和皇宫安全,兵力见蹙,然追缴国库欠款,乃朝廷当前头等大事,度支曹人手不足,且追缴欠款,情形复杂,故请禁军协助,臣闻禁军队正柳寒,统兵有方,所部兵力,乃禁军头等精锐,肯定陛下抽调柳部,协助臣追缴欠款”
柳寒要知道了,恐怕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带着士兵赌博,三打鱼两晒网,居然还成了头等精锐,还统兵有方!!!
延平郡王知道他的这封奏疏最慢明就会到皇帝的案头,尚书台不敢阻拦,更不敢淹没,因为,追缴欠款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也是朝廷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也不敢耽误。
傍晚,柳寒收队回营,再在营房中检查了一番,让弟兄们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刚出营门,便看到路边停着的马车,柳寒略微沉凝便过去,两个护卫站在车旁,看到柳寒过去,车夫将车梯放下,柳寒上去,掀开门帘,延平郡王端坐在内,旁边的火炉上水咕咕直响。
“待会肯定要喝酒,就不请你喝酒了,请你喝茶。”延平郡王从茶罐里面舀了一勺茶叶,放进茶杯中。
柳寒在他对面坐下,舒展下胳膊,笑道:“多谢王爷,那就不客气了。”
“柳大家什么时候客气过,”延平郡王笑着冲外面吩咐道:“开车,静明公主府。”
“公主今找我们去,又是坐而论道?”楚明秋问道。
“谁知道呢,”延平郡王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有件事还是先告诉你。”
柳寒稍微愣了下,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延平郡王,后者看着,露出一丝笑意:“不用那样紧张,其实,,很简单,我遇上难事了,皇上让我三个月内追回国库欠款,一百二十万两,我手上没人,度支曹那些官,我信不过,只好向朝廷请求,让你过来帮我。”
“让我帮你?我怎么帮你?”柳寒心里很是惊讶,不解的看着延平郡王,他一时还无法判断此事的好坏。“我向皇上上疏,度支曹人手不足,况且,这次欠款的都是朝中重臣和皇室宗族,情况很是复杂,所以,最好要有军队支持,否则,我真不知道能收回来多少。”
柳寒一听脑袋顿时大了,居然是这种事,他不由苦笑:“王爷呀王爷,你这是拉着我跳火坑啊。”
延平郡王苦笑下:“是火坑,可要烧,先烧死的也是我,那轮得到你。”
柳寒赞同的点点头:“这话不假,塌下来,有你们这些高个子顶住,若是顶不住,先压死你,才轮得到我。”
延平郡王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这指着柳寒哈哈大笑。
马车驶出内城,很快便到了杨柳街静明公主府,静明公主也没出来迎接,而是由府中侍女将俩人引到后花园,不过这一次,后院倒是满院芬芳,四周开满黄的白的粉色的花。
酒宴依旧沿渠而设,人却没上次多,只有六个,其中两个空位显然是给他们留下的。
“王兄,柳先生,来得正好,”静明公主依旧坐在水渠对面的主位,看到俩人进来,满心欢喜的站起来,冲着俩人施礼,那四人也纷纷站起来,冲俩人施礼。
从下车开始,柳寒便很乖巧的让延平郡王走在前面半步,车上俩人私聊时,可以肆无忌惮,可在大众跟前,他还是谨守上下之礼;进院之前,更躲到延平郡王身后。
延平郡王温和的冲四人笑了笑,柳寒看了下,三人认识,一人不认识,坐在第三位的是薛泌,坐在他下手的是上次见过的,叫吕修的冀州士子,他的下也是上次见过的叫乐范的士子,只有坐在最尾的那个年约三十许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好像在那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柳寒在薛泌上坐下,没一会,侍女送来酒食,还是以前那样,每个人身边都有个侍女伺候着。
“这几位王兄和柳先生都认识,那位是袁望先生,他是个隐士。”静明公主笑眯眯的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那人:“望先生,这位是柳先生,名满下的三篇震动帝都的柳寒柳先生。”
望淡淡的笑了笑,冲公主微微一礼:“还请公主知晓,草民曾经见过柳兄,还曾一起喝酒赏冰。”
柳寒一下想起来了,冲着袁望笑道:“原来是袁兄,那日匆忙一会,再无先生消息,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实乃幸运,幸运,弟借花献佛。”
着柳寒端起酒杯遥敬袁望,袁望微微一笑也同样端起酒杯回礼,俩人均一口喝干,然后相视而笑。
“先生看上去身子骨好多了。”柳寒道,袁望微微点头:“在家养了一个冬,已经好了,多谢柳兄挂念。”
与袁望也就黄河冰冻之初见过一面,却留下极深的印象,无论是他的箫,还是他的诗,亦或谈吐,都留下极深的印象,可以这样,回到大晋这么长时间,见过这么多人物,这袁望可以排在前五。
“柳先生和望先生既然见过,那就不用再介绍了。”静明公主笑眯眯的打断俩人叙旧:“前些日子得了一古谱,上面有些缺失,好容易修补好,今日特请诸位过府欣赏。”
完,也不等旁人问,静明公主便要拍手叫琴。
“且慢!”
静明公主略微惊讶的看着话之人,正是坐在柳寒下的薛泌。